此令一下,底下一片哗然。正在处理残余收拾战场的耀月士兵也停下了动作。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杀兵不杀俘虏,这似乎已经成为每一个场战争的惯例。即使他们攻陷了阊城,他们也不曾想过要屠尽这阊城的老百姓,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士兵,这样的屠杀在他们看来也太残忍了。
“怎么?不敢?这里的人囚禁了我们圣岚的最尊崇的皇帝,甚至以下等的手段侮辱他,难道他们不该为此赎罪吗?还是你们想叛国?”究竟要如何才能将惊刃永远留在身边,奈何已经不知道了,如若只能用这天下人地鲜血作为代价,那就千世万世地罪孽就让她来背吧,只求在最后一刻,她能再见他一次,这便已足矣。
“是!”
奈何话已说到如此,没有人再去质疑它的真假也没有人敢去叛逆它,战争本来就是残酷,赌上了性命地他们只能听从奈何的命令,要怨只能怨那些挑拨了逆鳞的人。
“杀啊!”生命就这么地在转眼间消逝,死亡的沉寂笼罩着这座被阳光所遗忘的城池,血色逐渐染上了这片肥润的土地,不断地扩散,不断地扩散……
驻立于高楼上的奈何毫无感情地望着底下所发生的一切,被血迹染透已风干的大红披风在微风的吹拂之下轻轻扬起,如一道永不离去的阴影笼罩到了谷汶的身上,无一丝光明。
“啊啊啊——”谷汶抱着头倒在地上尖叫,无法控制地抽搐着身体,鲜血,全部都是鲜血,为什么周围全部都是红色,谁来救我……
“你不是要报复一切吗?所有的人死了你就如愿了吧?”仿佛嫌谷汶的所受刺激还不够一样,奈何将她提了起来按在栏杆上,让她正对着底下一幕幕阊城老百姓被杀的场面。
“不是——我不想这样的——”她只是想报复命运对她的不公而已,不是想毁掉所有的一切!
“去到地府,你的情人又会如何感激你呢,多么深厚的感情啊,为了他,你连自己国家的百姓都放弃了呢?”恶意地笑声在谷汶耳边响起,仿如魔音一般无法停息。
“啊啊啊——”靖哥,不是我的错,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报复那些为了那荒谬的和平假象而拆散我们甚至害死你的人而已,我没有想加害这里的百姓啊,我不想的……
“谷汶,你的游戏可还满意?”
“啊——”完全崩溃的谷汶挣开玄墨的双手,往下跳了下去,合上眼的瞬间有着迷离,也有悔恨,却始终无法解脱……
“呵呵呵……”掩着双眼的奈何笑得疯狂。
谷汶,你的游戏以死为结局,那我呢,我的结局又是如何……
“滴——”
“滴——”
“滴——”
红色的液体顺着剑身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一步一步地向前面那个依旧没有回头的身影靠近,躁动的心似乎也平静了下来……
“娘娘,快离开!”
在人影即将接近奈何的时候,另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着。
满身血红的影撑着残破的躯体将手中的暗器射出,向栏杆旁的奈何喊道。
没错,男子就是失踪已久的影,那时候的影为了帮惊刃引开雪岩的追兵,而不惜以身犯险的举动的确将一部分的杀手引了过去,本以为自己此次凶多吉少的影,却不知道谷汶很快就识破了他们的计划而放松了对他的围捕,这也是影得以从重重的追杀网里逃出的主要原因,但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即使身手不凡的影也不免在逃离的过程当中受了不轻的伤,甚至在摆脱最后一波袭击之际被敌人的淬了毒的暗器击中而倒在了山林当中,如果不是偶被上山采药的郎中发现,恐怕他今天还不能站在这里,而将毒逼了出来的影也来不及休养就听到了惊刃被困阊城的消息,在身边根本找不到一个信任之人的情况之下,影也只能以已身之力试图潜进阊城救人,但开始情况远没有影所想象的那样顺利,毕竟担负不破之城之名的阊城又岂是那么容易被潜入,但或许老天让他将一生的运气都耗在了这里,在屡次不得其入的时候让他再次遇到了当初那个救了他的郎中,从他口中影知道了他在阊城作为一名大夫的身份,在打昏那位大夫并以他的面孔易容之后,影顺利地潜入了阊城,无法通知将消息通知奈何的他只能暗暗地一个人在城内各个地方探查着惊刃的下落,却一直不得其踪,直至惊刃被吊于城墙的那一天,影才得以追踪到惊刃的所藏之地。那里至少有十多个高手在看守着。影不以为在自己受伤未愈地情况下能顺利救出惊刃,所以他只能等,等一个最适宜的时机,因为他知道谷汶那个女人留他的主子到现今必有她的企图。但事情总是那样的具有戏剧性,或者说那个女人的确疯了,影没想到谷汶竟早就下了命令处死惊刃。所以避无可避地他也只能跳出来应战,当他冲进密室劈开那系住惊刃的锁链之后,影从来没想到他会看到一个那样的惊刃,空洞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生气。不分敌我地,解开束缚的惊刃只是简单而血腥地屠杀着眼前的生物,那十多名的高手竟是那样简单地被解决掉,而最后只剩下他了,因为无法对主子动起杀机,所以只能逃。逃向隐密的地方,同时更不能让他的主子失去他这个目标,只能不断地引起他地注意力。将他引到无人的地方,一直这样坚持着,不分日夜,直至奈何带领军队冲进来,直至大火弥漫在这个天空,直至惊刃出现在奈何面前。
纵使现在已快濒临倒下的状态,但影却不能让惊刃继续前进,作为惊刃地影,让他杀死影不会有一丝怨恨,但他不能让惊刃伤害眼前这个女子,因为他知道,如若让这个伤害发生了,自己的主子清醒之后必定后悔痛心至死,所以,此刻的他不能后退半步。
“娘娘,快离开,主子已经失去神智了!”勉强运起剩余的一丝内力。影闪到了奈何面前,挡在了他跟前。
“影?”神情恍惚地望着被影挡在前面的人影,奈何有一瞬间甚至脑袋空白,不知道自己究竟置身梦里还是现实。
“滚……”暗哑干涩地喉声响起。一个掌风将影打倒在地。连看都不看一眼地继续向着奈何地方向靠近。而奈何也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默默地望着眼前之人。
“为……什么……哭……”放开手中地剑。抬起沾满鲜血地手。轻轻地抹落女子脸上地晶莹。如对待至宝般地小心翼翼。一遍又一遍地抚摩着那苍白地脸孔。空洞地瞳孔里也逐渐盈满浓浓地温柔。
“你回来了?”紧紧捉住脸庞上地手。奈何甚至没发现自己地语调是那样地颤抖。
“啊。回……到你……身边。一……直……”纵使被控制了所有。唯有眼前这一抹身影依旧不会退色。一直在黑暗中指引着他。呼唤着他。
“不会再让你离开了。绝对不容许有人将你带走。你要一直。一直地留在我身边……”紧紧地双手环抱着奈何地腰间。隐忍地泪水如找到缺口般洪涌而出。沾湿了胸前地衣巾。也烫痛了两颗跳动地心脏。此刻显得无比脆弱地女子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誓言般地诺言。
“嗯。一直……”埋头在奈何地颈肩。惊刃安慰似地抚着那如墨般地长发。一下又一下地。直到力歇。直到双眼。慢慢地。慢慢地合上……
“好好睡吧,你一定很累了……”扶起那倒在自己身上的躯体,为他抹去脸上的血污,奈何地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只剩下眼前这抹已刻入灵魂地身影,“等你醒来,我会在你身边的……”
没有理会底下依旧上演着地残酷屠杀,瘦小的身体背着此生最重要的伴侣,一步一步地踏下高楼,从那一具一具的尸体中穿过。
没有人敢上前阻拦,也没有人试图去接近,屠杀的一方与被屠杀的那一方有一瞬间被定格地作不出任何反应,只是呆望着突然跟这战场显得格格不入的两抹身影。
“收兵吧……”站在一边默默看着眼前发生一切的帝追抬头望向那终于从黑夜中升起的朝阳,低叹着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一缕一缕的光明逐渐在这片血红的土地上扩散,仿佛能驱散所有的寒冷与黑暗的温暖笼罩在所有的人身上,已逝的,还存活的,都不禁抑起了头颅,迎望那象征希望与新生的源泉。
仇恨不会消亡,战场也不会停息,但所有人此刻只想感受那片独有的属于任何人的恩赐。
而沐浴在这片晨光中的两抹身影也在这样的照射下被拉得越来越长,最终消失在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