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容嫣低着头来了,容安没有出现,众人都心照不宣,北阳王因雪华不用嫁到南阳郡去,几日来压在心头的大石落了地,高兴得说了声开饭吧,雪华喊了声等等,众人看向她,她笑说道:“容哥哥还没来呢?就差他了,等等吧,要不他过会儿来了,饭菜都被我们吃光了,他就得饿肚子,饿肚子睡觉很难受的。”
众人不忍她失望,都放下了筷子,过了会儿少阳嚷嚷着说饿,雪华忙过去抚着他头顶:“少阳乖,再等会儿吧。”
又等了会儿,伯阳带着气说道:“南阳郡王拿不起又放不下,为何要等他?二姐你别等了,明日一早他们兄妹也该告辞了。”
雪华有些紧张得问容嫣:“嫣儿,你们要走吗?”
容嫣点了点头,雪华双眸中噙了泪水,颤着声说:“不是快过年时才走吗?怎么这么快?我舍不得你们。”
容嫣低着头不说话,她也万分舍不得林逸,可是刚刚哥哥在收拾行装,雪华的眼泪大滴大滴涌出来:“是不是容哥哥嫌我傻,他不愿意陪我玩儿了?他总是看着我叹气,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他嫌我傻,可我就是个傻子,我没有办法。”
这时候门外阴影处冲进一个人来,扑通跪在北阳王夫妇面前:“岳父岳母在上,小婿想好了,不管雪华能不能好,小婿这辈子都会陪着她护着她,明年春天小婿就和雪华择日完婚,请岳父岳母恩准。”
北阳王沉吟着看向霜华,霜华不动声色,容安叩头道:“这些日子一直犹豫彷徨,心里喜爱雪华,又不能接受她的心智,刚刚已经收拾行装准备离去,可一想到要离开她,我的心里空落落的,感觉被硬生生挖去一块,我舍不得......刚刚她一哭,我的心都碎了,我......”
容安说着话抬起头看向雪华,双眸之中覆着薄薄一层水雾,霜华一叹:“我就信南阳郡王一片真心,只是雪华要跟着神医前往慕容山庄诊治,要耗时两年......”
容安忙说道:“雪华去那儿,我都陪着。”
凤林岐睨着他说道:“容狐狸的那些谋划呢?不要兵权了?不想南阳王府东山再起了?”
容安微笑道:“自然要的,该要的我都会拿到。”
凤林岐问:“必须选一样呢?”
容安毫不犹豫:“我选雪华。”
慕容非离举起酒杯对北阳王笑道:“王爷真好福气呀,养的两个娇女儿,只怕皇上都自愧不如。”
北阳王不解,慕容非离笑道:“当今圣上最想收服的两个人,一为凤阳王,二为南阳郡王,圣上没做到的事,王爷的两个女儿却做到了。”
北阳王心中万分得意,却装着谦恭举起酒杯说道:“神医慎言,来,美酒佳肴专为招待神医。”
雪华早拉起容安,举起袖子擦着他脸,又在他脸上吹着气说道:“容哥哥莫哭,快吃饭。”
容安坐在她身边红着脸低声说道:“我没有哭,我怎么会哭?”
凤林岐笑说道:“别说了,越抹越黑,来,喝酒。”
林逸和伯阳也举起酒杯,桌边的男人都喝得东倒西歪,少阳趁人不备偷偷喝了几口,绕着自己的椅子转着圈傻笑,慕容非离和北阳王对诗,凤林岐和容安唱歌,林逸和伯阳比剑,霜华劝了几句,哪个也不理她,她觉得有些困倦,叫人把王妃和雪华容嫣带回去安寝,由着他们去闹,自己和绿梅她们四个回了屋中歇息。
早晨醒来见枕边没人,喊来绿梅询问,说是堂屋里又唱又跳又笑的,一直闹到天快亮才罢,这会儿都趴在桌边睡着了,没人敢扰王妃,天青叔的院子又靠近不得,因姑爷夜里吩咐过不得叨扰,这会儿都等着示下呢。霜华忙笑道:“还等什么?命人扶回各自屋里歇息,大冷天的,再冻出个好歹来。”
过一会儿有人扶了凤林岐回来,趴到床上倒头就睡,霜华让人烫了热毛巾来,为他擦了头脸和手脚,盖好被子由着他睡,自己懒懒靠坐在床头,笑着轻抚上他的脸,看着他酣睡的容颜,怎么也看不够。
凤林岐醒来时,霜华正静静看着他,他捉住霜华的手笑道:“怪不得这么踏实暖和,原来是霜儿陪着我,这一觉睡得,身子又轻又软,被厚实的云朵包围着似的,真是舒服。”
霜华趴在他身边,手托着腮刚要说话,凤林岐忙把她翻过来:“以后不许趴着,再压坏了我们的孩子。”
霜华吐吐舌头:“差点忘了,林岐,慕容非离什么话那么值钱,竟那唐寅的画去换?”
凤林岐就笑,霜华好奇得追问,凤林岐抱住她在耳边一说,霜华吃吃笑着:“真的吗?真的三个月以后就可以?”
凤林岐嘻嘻笑道:“慕容非离还说,过了三个月,霜儿会能吃能睡,越来越好看,身子就跟抹了油膏一般滑腻丰腴,他说有了身孕的女子别有一番风情,他还说啊,霜儿到时候也会想,夜里比以前还要馋,为了不让霜儿难捱,为夫一定伺候好霜儿。”
霜华笑着打他:“反正这几****是一点不想,对了......林岐,你们争那个花魁,最后谁赢了?”
凤林岐察颜观色,霜华只是好奇并不生气,就笑道:“什么花魁,我们开头是凑热闹后来就斗上气了,谁也不服气对方,文斗完武斗,比完对诗比吹箫,比完刀剑比拳脚,比到后来都忘了是为什么了,花魁跟我们说话也不理,早就气跑了,我们两个惺惺相惜,就成了好朋友。”
霜华眯着双眼一脸神往:“我要是那个花魁就好了,就看着你们比赛斗气,多有趣,我肯定不会气跑,肯定跟你们做好朋友。”
凤林岐拨弄着她头发:“男人的友情中间根本就塞不下女人的,别想了。”
霜华笑道:“也是,昨日下午如果我在,你们就不会那么纵情谈笑了。”
凤林岐点点头:“男人总有男人的话题,就象你跟月莲珍珠嘀咕的那些话,肯定也不想让我听见。”
霜华捏捏他脸:“洗浴去吧,全身的酒气,可头疼吗?你先去泡着,我给你将醒酒汤端过去,青竹熬了好几碗呢,昨夜的醉鬼人人有份。”
凤林岐一笑,洗浴好出来,门外绿梅说连翘求见,霜华问是谁,凤林岐摇头说不知道,霜华沉吟间,门外有声音说道:“小女子连翘,特来谢过王爷王妃救命之恩。”
霜华疑惑着说了声进来,连翘进来跪下说道:“小女子的伤好了,天青叔打听到驿站有马车到国都去,小女子正好要去国都投亲,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定会相见,到时候再报答王爷王妃救命之恩。”
凤林岐揉揉眉心,对霜华说到:“想起来了,就是那日在山上被捕兽夹伤到的女子。”
霜华哦了一声笑道:“那连翘姑娘一路走好。”
连翘又磕了个头,站起身出了门,凤林岐想着去客房看看慕容非离,一掀门帘,就看见他站在廊下若有所思,忙招呼他进来,慕容非离沉吟着跟他进了门,问刚刚出去的女子是何人,凤林岐略略一说,慕容非离笑道:“也不知你们的善举带来的是福是祸。”
霜华和凤林岐疑惑看向他,慕容非离笑道:“刚刚她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看来她对林岐心有所属。”
凤林岐一笑:“你又逗霜儿呢,一个不知来头的小姑娘而已。”
慕容非离摇头道:“独孤家的女子自以为是性情偏执,她的容貌肖似我的母亲,应该是独孤家的人才是,灵帝有一年亲自到边关****,宠幸过一位乡野女子,分别时那位女子已有身孕,回国都后再去寻找却杳无音讯,因灵帝遗旨托付,皇上一直在秘密差人寻找,以年纪推算,应该是这位女子无疑。”
凤林岐笑道:“算了算了,你的皇帝外公家事太过复杂,霜儿最怕劳神,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走吧,下棋去。”
霜华也未把慕容非离的话搁在心里,追在身后笑道:“下棋可以,别又打起来,要不你们找容安一块说说话,他心里也够难的。”
凤林岐回头笑道:“早陪雪华捏泥人去了,哪有空跟我们说话,算了,他呀苦中有乐乐在其中,霜儿别操那么多心。”
霜华点点头往母亲房里而去,路过后花园时听到雪华的笑声,侧头笑看过去,容安正笑看着雪华,他因主意笃定,一颗心落到实处,沉浸在雪华的一颦一笑发傻发痴,浑然不觉她身后的梅树上一对同蒂花苞悄然绽开,两朵并蕊梅花依偎着俏立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