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非离逗留两日后要走,容安和北阳王一家人商量好,让雪华在家过了年,待明年春暖花开时,他就和雪华一起去慕容山庄,慕容非离点头说也好,告别了众人,策马向南而去。
凤林岐和霜华说,趁着她尚未害喜恶心呕吐,准备动身回淮扬府过年,一说完霜华就噘了嘴,双眸闪动着泪花,凤林岐忙说那就再住半个月,容安死心塌地陪着雪华,只要她高兴,愿意和她一起做任何事,本想一点点引导雪华,让她能多明白些事,过了几日却发现雪华依然是雪华,自己却仿佛小了几岁,遇事不费思量,想说就说想做就做,还常常把喜怒挂在脸上,心里有些担忧从此被雪华改变,却也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轻松痛快。
六七日后皇上突然降旨到北阳王府,说是北阳王府救了公主,特赏赐金银珠玉,以表嘉奖,全家人打破脑袋也想不起救过什么公主,都以为皇上弄错了人家,不敢要赏赐,可传旨官说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就是北阳王府,北阳王只好命人先收着,待年底谢臣宴时禀明皇上再说。
三日后北阳王府迎来不速之客,来人一袭蓝衣,脸色略有些苍白,温和的目光里不经意间会闪过几丝忧郁,他大步进了堂屋,守门的家丁跟在身后一路小跑,却因他迫人的气势不敢阻拦,他坐下后肃容说道:“请凤阳王和南阳郡王过来见驾。”
家丁愣了愣,才想起见驾的意思,忙跪下三拜九叩,出来招呼一个同伴,让他速去后花园找南阳郡王,自己则奔跑着去内宅找凤阳王,一路跑一路高呼,皇上来了,宣凤阳王和南阳郡王见驾。沿途所见之人都摇头说他疯了。
不到盏茶功夫,凤林岐和容安急急走进,看皇上端坐在屋子中央,忙跪下磕头,待抬起头来时,皇上满脸惊怒:“好,真好,朕视作股肱之臣的两位王爷,这几年你们暗地里跟朕使诈作对,让朕伤透了脑筋,这次呢?这又是哪出?两个人凑到北阳王府半个多月了,商量的什么好计策来对付朕?”
两人忙摇头说没有,皇上扣着茶盏盖子说道:“没有?一个腮帮上染着胭脂,一个满脸泥点,是迷魂阵吗?”
两人忙用衣袖用力擦着脸,凤林岐笑道:“臣是陷在温柔乡里了,臣妻有了身孕,刚刚正陪她歪在床上说话呢。”
容安没有凤林岐那么厚的脸皮,红着脸说道:“北阳王府的二小姐是臣未婚的妻子,她心智有些......若孩童一般,刚刚臣在后花园陪她捏泥人来着。”
皇上半天没有说话,容安又擦了擦脸看向凤林岐,凤林岐故意指了左边指右边,眼看容安脸擦得越来越红,不由笑出声来,皇上挑眉看着他们:“别以为朕从不注意北阳郡,你们就能跑到这里来任意施为,好啊,这下两个人成连襟了,要联手是不是?”
凤林岐懒得说话,反正越说皇上越多疑,容安也耷拉着头不说话,总不能为了让皇上相信,就让他见到雪华吧?爱信不信,怀疑我们谋反?有证据吗?皇上站起身踱了几步,双手背在身后,修长的手指几近透明,突然疾步往门口走去,手在空中划下一道弧线:“明日起各回各的封地。”
说完话往外而走,迎面跑来一个人一头撞在他怀中,这个身子柔软中带着馨香,他僵立着待要细看,容安疾步跑出来拉开他怀里的人,护在臂弯间温柔说道:“雪华跑得太快了,冲撞了皇上。”
雪华咯咯笑道:“皇上在皇宫里呢,我怎么会冲撞了他?容哥哥,皇上是不是个长着白胡子的老头,胡子很长很长,一直拖到地上?”
雪华说着话,双手自下巴处比划着,一直弯腰比划到地上,皇上凝神看着她纯净的笑颜,不由也微微弯了唇角,转身回堂屋坐下,笑看着凤林岐:“宣凤阳王妃见驾。”
凤林岐低着头不动声色,霜华进来后跪拜下去,皇上点点头为四个人赐坐,微微笑道:“既然凤阳王和南阳郡王有了在意的人,朕就放心多了。”
凤林岐和容安对视一眼,跪下说道:“臣誓死效忠皇上。”
皇上心情大好,站起身说道:“陪朕雪中狩猎去。”
霜华看着凤林岐和容安陪着皇上骑马往北山而去,心头一跳想起慕容非离说过的话,恍然明白连翘就是那个公主,她凝眉思忖,连翘的面目模糊着,怎么也想不起她的模样,摇头一笑拉起雪华去房里洗手换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公主又怎样?
雪华洗干净换了衣服,坐在火炉边烤了关东糖吃,霜华在身后为她梳着头发,闻着关东糖外裹着的那层芝麻飘出的焦香,看着关东糖软得弯下来变得金黄,雪华吃了一口,糖丝拉得长长的,霜华弯下腰凑过嘴去也咬了一口,雪华递给她:“我再烤一支,这个给姐姐肚子里的小宝宝吃。”
霜华就着她手吃得香甜,她心里一直希望容安能知难而退,雪华嫁给扶风最好,扶风无牵无挂,能一辈子陪着雪华住在北阳郡,有父母亲和两个弟弟照料,她才能放心,就算嫁给逸也好过容安,容安将来要袭爵位,会和林岐一样身不由己,逸则注定是闲散王爷,嫁给逸,她就会来到自己身边,自己可以呵护雪华,可是世事难料,那夜容安的泪光打动了她,虽然想一辈子呵护着雪华,可是逸说的对,她应该有长大的机会,她也应该享受和夫君的****,也应该生儿育女,而不是总象孩童一般活着。
霜华试着盘起雪华的长发,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挽了一个簪花高髻,在她面前蹲下身,端详着她美艳不可方物的容颜,只希望她出嫁的时候,心里是明白的,而不是象现在这般咯咯笑着,以为是姐姐在和她做游戏。
姐妹两个玩闹一会儿,雪华打个哈欠说困了,两人依偎着躺到床上,同盖一床被子说着话朦胧睡去,醒来时叫来绿梅一问,说是还没有回来,雪华闹着还要把头发梳成刚才那样,霜华刚给她梳好,从头上拔下一支钗给她插在发间,就听见青竹在院子里喊道:“回来了,本来想看看皇上长什么样,可是没见着,也没看见一只猎物。”
霜华心里就一紧,依他们的身手,怎么会一只猎物也无,除非是根本就没去打猎,掀开帘子问时,说是在容安屋里喝酒,就拉了雪华的手过去,在门口听见容安笑道:“一直以为凤兄是仗着老王爷威风浪得虚名,可刚刚皇上的箭瞄准了凤兄,凤兄却假装不察镇静自若,令小弟十分佩服。”
霜华心中一惊,听见凤林岐笑道:“这就是伴君如伴虎,我若是胆小怕死,皇上就会轻视如尘泥,你知道被皇上轻视的后果,而且他会怀疑我是装的,若是强硬面对,皇上会觉得受到胁迫,就会在心里坐实我确有谋反之心,所以只能是假装没看见,皇上无从判断,自然少些是非。”
容安又笑道:“皇上说是将公主许配小弟做侧妃,其实是在试探凤兄。”
霜华蹙了眉头,果然这就来了,凤林岐与他一碰杯笑道:“我就假装听不懂,与我何干?只是容狐狸这次倒是痛快,来了句此生只要雪华一个,触动了皇上心事,他才放过我们。”
二人说着话听见门响,回头看去时,霜华和雪华静静站在门口,凤林岐过去抚着霜华的肩:“大冷天的怎么跑来了?今日睡觉了吗?身子可困倦?”
霜华点头又摇头,凤林岐笑道:“听到我们刚刚说的话了?霜儿放心,还是那句话,万事有我。”
霜华信赖得点点头,凤林岐捏捏她手臂,示意她看容安,看过去时,容安正呆看着梳了高髻的雪华,双眸煜煜生华如星光般璀璨,凤林岐牵起霜华的手:“走吧,回屋去,容狐狸该陪着雪华玩儿去了。”
刚走了几步,容安急急追上来:“多谢姐姐一片苦心,让我看到这么美丽的雪华,我一定让雪华在成亲时心里明明白白的。”
霜华一本正经点了点头,林逸和容嫣迎面而来,喊雪华快去后花园,说是梅树上的花开了大半,容安也忙跟上去走了,霜华皱皱鼻子对凤林岐说道:“我是和雪华闹着玩儿的,容安怎么就会认为我是用心良苦?”
凤林岐笑道:“狐狸吧,总是想得比常人复杂。”
霜华一噘嘴:“那什么侧妃......”
凤林岐笑道:“谁稀罕,她愿意放下皇家身段,我还不愿意高就呢。”
霜华莞尔一笑,凤林岐手覆在她肚子上:“怎么也不见大呢?霜儿,过几日就得走了,否则皇上那儿......”
霜华靠着他手臂点点头:“那就回去吧,我也想咱们府里的人了......过些日子害喜的话,在路上又得难受。”
凤林岐抱住她肩头,半晌才柔声问:“霜儿冷吗?明年接岳父岳母过去小住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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