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抱着凤冕满园子转圈儿,凤林岐懒懒坐在竹椅上,待霜华和林羽掀帘出来,眯着眼睛看霜华的神色,见霜华微微摇了摇头,皱眉若有所思,林羽说要回院子里去,他也没有听见,霜华送走林羽站在他身后,两手扶着他肩说道:“林羽对皇上的心思还是没变,不过她也不想飞蛾扑火,怕连累了你,她说还是禀告过族长,让林璐先成亲。”
凤林岐沉吟良久说了声再等等吧,覆住霜华的手笑看林逸逗着凤冕......
九月初一起了秋风,小凤冕穿着大红的夹衣,白嫩的脸上透着粉,凤林岐要出门去验看秋赋,走到小凤冕摇篮旁,怎么也挪不动脚步,站在他小脑袋一侧叫了声冕儿,他就冲着声音拼命转着头,凤林岐转过来将食指塞进他掌心,他紧紧在手里摇着,一咧小嘴冲父亲微笑,露出粉红色的牙床,一丝晶亮的口水溢出嘴角,凤林岐手指一抹,拈到唇边一咂舌,说了句真香。
霜华笑看着他推他出门,跟墨菊学着做小鞋小袜,小凤冕没人理,就一个人玩儿,小手举在胸前松开又握上,反反复复不亦乐乎,玩着玩着小拳头伸到嘴边,两个拇指塞进嘴里使劲吸吮着,吧嗒吧嗒啧啧连声。
奶娘到了时辰进来喂奶,一看他狠命嘬手,忙将他的小手从嘴边移开,拿帕子擦着上面的口水说道:“小祖宗,怎么吃手呢?脏不脏啊?”
凤冕被夺了美味,两只眼睛一闭,小嘴一张,乱蹬着两腿哇哇大哭,霜华听见哭声回过头来,笑对奶娘说道:“喜爱吃手就吃手,勤洗着些就是了,小孩子总躺着也无趣,小拳头吃那么香甜就让他吃吧。”
过了些日子,锦瑟和扶风成亲,凤冕是最小的宾客,他在乳娘怀中听到唢呐声,挥舞着小手笑出声来,霜华头一次听到儿子的笑声,抱过他亲着他胖嘟嘟的脸颊,想要跟凤林岐去说,看他和州府几位大人正在笑谈,也就没有过去打扰。
夜里回去一说,凤林岐笑着埋怨:“我儿子笑出声来了?这么大的事霜儿怎么也不过去跟我说一声,那几位大人不过是说些官场虚言,应付过去也就是了。”
霜华嗔怪他要把儿子宠上天,凤林岐笑道:“宠上天就宠上天,我不一样把霜儿宠上天吗?霜儿生了儿子都快三个月了,今夜是不是......看着锦瑟那一袭嫁衣,就想起和霜儿成亲那日,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真是美不胜收,一揭开盖头,我就痴了。”
霜华推着他:“又在那儿哄人,你明明是无奈才娶的我。”
凤林岐就笑:“那霜儿不也是无奈才嫁?”
二人正说笑时,小凤冕从熟睡中醒来,霜华喂他喝几口水,看他涨红着脸,呼吸有些急促沉滞,手抚上他额头,触手处凉凉的并不发热,又扒开小嘴看了看,也无异物,凤林岐俯下身看了又看,指着凤冕鼻孔,霜华仔细一看,原来是鼻垢堵在了里面。
霜华找来一根细细的银挖耳,绸布抱了挖耳柄,慢慢伸到凤冕鼻孔里轻轻捅了一下,鼻垢反而更进去了些,凤冕开头尚滴溜溜转着眼珠,饶有兴趣看父母亲围着他忙碌,这会儿鼻垢把一侧鼻孔堵得严严实实,就不耐烦得哭起来,霜华急得要喊乳娘进来,乳娘毕竟有些阅历,也许有好办法。
凤林岐一手拉住她,一手抱起凤冕,嘴唇凑到儿子鼻孔上一吸,凤冕鼻孔一通,舒畅得笑起来,抓住父亲的一绺头发用力拉扯着把玩,霜华愣愣看着凤林岐拿帕子擦去凤冕鼻孔边的鼻垢,看着看着摇头而笑:“爱洁成癖的凤阳王,在儿子面前竟也没了讲究。”
凤林岐忍着头皮的疼痛逗着凤冕,抱着他满屋子乱跑,凤冕咯咯笑出声来,笑着笑着一个激灵,凤林岐就觉手臂上热乎乎的,仔细一看已滴下水来,忙叫霜华过来,霜华给凤冕换了尿布和裤子,唤乳娘进来抱他喂奶睡觉,凤林岐携了她手,二人漫步去温泉洗浴。
凤林岐在温泉中看霜华肌肤丰腴细嫩,忍耐着心猿意马草草洗过,一把抱起霜华到了岸边锦塌上,身子贴上她的身子,双眸中盛满渴望,霜华抱住他低低说道:“林岐,我也想......”
原来霜华产后两个多月才净了恶露,身子虚弱疲惫,夜里总是早早睡下,九月正是征缴秋赋的时节,凤林岐每日回来,霜华就睡着了,他也不忍心扰她,实在打熬不住,就自己动手,事毕总是自嘲笑着,本王自打通人事以来,总是美人环绕,没想到有一日能甘心若此。
今日霜华这么一说,无异于天籁之音,刚听到霜华动情低吟,就闯了进去横冲直撞,霜华见他纵情,也随性恣意,一会儿说快些一会儿说慢些一会儿说林岐真好一会儿说林岐真坏......
天气渐寒后,小凤冕躺在小床上两腿蹬着,屁股用力转着圈,霜华怕他掉下去,为他换了大床,一日午睡醒来,没注意他用力一翻掉到了床下,唬得众人大呼小叫,凤林岐冲过来责怪看着霜华,霜华抱着儿子跟他陪笑脸:“都怪我,没看好。”
小凤冕大概是因为头一次体验从高空坠落的快乐,不哭反笑,在母亲怀中咯咯笑着,小手挥舞间将脸上划了两道指甲印,凤林岐忙过来摁住他小手,霜华一连声责怪乳娘没有剪好指甲,乳娘低头说道:“四个多月的孩子可不都这样吗?也不敢剪呀,万一剪着皮肉,岂不是更心疼吗?”
霜华让墨菊把大大小小的剪刀都拿出来,最小的比在凤冕指甲上都觉得大,无奈作罢,过会儿凤冕白得透亮的脸蛋上又添了几道血印,霜华只得等凤冕睡了,拿缝衣针一点点剔着指甲,总算短了些,可小凤冕指甲长得极快,过三日脸上又添了红印子,霜华无奈让墨绿做了布套套在他手上,这样一来是挠不到脸了,可小凤冕没了吃手这个最大的乐趣,四肢挥舞着哭闹不休。
这天夜里凤林岐回来,从衣袖中掏出一个极其小巧的剪子,细细长长的剪刀刃,刀尖磨得平平的,刀头处有一点弯曲,正好剪小凤冕的指甲,霜华高兴得笑问哪来的,凤林岐一笑:“慕容非离有个表弟叫做公输聿......”
霜华笑道:“公输家能工巧匠倍出,做这个自不在画下,只是这精巧的心思才最难得。”
凤林岐擦着脸说:“是柔柔想出来的,前几日看冕儿哭闹,就给柔柔去信,原来小芳菲三四个月时也总抓脸,柔柔琢磨了几日画了图,正好公输聿携妻住在豫章县,柔柔请他做的,这次我一说,她就又请公输聿做了一把。”
霜华笑道:“这个柔柔表妹还真是心思剔透,我得写信问问她。”
霜华没见过水柔,提笔觉得无话可说,简短问候了几句,略略提到养育儿子的困惑,过了三日水柔的回信送到,清新隽永的小字足写了二十多张,从小芳菲出生到周岁,细细详列曾经遇到过的种种,流口水漾奶吃手指会翻身后往床下掉学走路时大人总得弯着腰,几月会坐几月能爬几月走路几月开口笑几月笑出声几月嘴里咿呀学语几月开口叫爹娘......
霜华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字里行间看出水柔的精巧细致,心里把她当成没谋面的友人,两人书信往来渐多,平淡日子里的烦恼忧愁欢喜感悟都言在笔端,凤林岐每次看到厚厚的书信,又嫉妒又好奇,霜华就是不让他看,以他的性子自然耐不住偷看,霜华只假装不知。
树上的树叶都变黄时,北阳王夫妇来淮扬探望外孙,又多了两个抢着抱小凤冕的人,小凤冕一点也不怕生,谁抱冲谁笑,偶尔才有哭闹,多数时候都是吃得香睡得香,身子更加白胖,数不清胳膊腿上多少道褶痕,脸蛋胖嘟嘟得鼓着,一笑时两只眼睛弯如月牙,唇角一直翘到腮帮上的肉里,青竹总是轻捏着他的小脸笑说:“小家伙一笑简直就是一尊小弥勒佛。”
王太妃听见连说罪过,多大的人啊就象佛了,可把孙子抱在怀里,小凤冕冲她一咧嘴,她也笑着说:“别说,还真是象。”
北阳王夫妇小住些日子,依依不舍告别小外孙,继续往南而去。进入腊月,北阳王府又迎喜事,珍珠有了身孕,刘姨娘照着老皇历掐算了日子,是个小孙子,林媛和亲以来的愤懑心情一扫而光,扬眉吐气出现在各个姨娘院子里。
周姨娘压着性子打发走她,按捺不住到月莲屋里,话里话外得试探,见月莲只是敷衍,忍无可忍去找王太妃,求着给林昆纳妾,王太妃痛快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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