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斯奴·本·侯泽法接信一看,不禁愁上添愁,批打着自己的面颊对辛南说:
“大叔,你看你能帮我做点儿什么呢?不然,我在世上的生活欲望就因此而断绝。如果我得不到这个姑娘,我会肝胆俱裂,身心憔悴的。”
辛南说:
“孩子,凭安拉起誓,我对这个黑奴的担心胜过你呀!他的手下没有多少人马,如果我杀不死他,我会在人不知鬼不觉之中死于忧伤。那小子手下不足二百人马,我发现他向羚羊台方向逃去了。只要盖斯放弃他,不再管他,明天早晨我就率领人马追击他去,让他尝尝灭顶之灾来临的滋味,把他的女人也抢来。”
说罢,辛南在帐篷群之间一声大喊,命令手下人立即做好出征准备。
次日天亮,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骑士们集合完毕,辛南跃上马背,四千名骑士集聚在他的周围,人人披坚执锐,个个如狼似狮,前后左右旌旗招展,一声令下,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向羚羊台进发了。哈斯奴·本·侯泽法行进在骑士大军的前面,难抑心中忧虑,苦吟道:族人可知晓,情索缠我身?
切求拔出剑,斩断囚绳根!
助我一臂力,长矛出眼神。
娇妻被人抢,父与祖丧魂。
心中美女去,只觉火烧心。
喝令敌家园,人哭帐遭焚。
若天不作美,劲敌敢入侵;
挥矛上阵去,一死追先人。大队人马越旷野、跨荒原,心怀对安塔拉的仇恨,纵马疾驰,前呼后应,人不离鞍,马不停蹄,向着羚羊台前进。
安塔拉抢到新娘之后,将她交给她的堂兄马利克·本·卡德木。辛南调转马头离去,安塔拉则带着数顶驼轿、钱财、妇女们于傍晚赶到舍布卜那里,在羚羊台停下脚步,搭起帐篷住下。他们与凯纳奈人重新和好起来,照样为他们尽保护责任。
努娃尔见到堂兄马利克·本·卡德木,心中欣喜不已,惆怅、忧虑一扫而光。她的父亲谈到她的婚礼,安塔拉说:
“我们就在此地举行庆典,为他们完婚,而不能回原地,因为法札拉人离我们很近,随时可能对我们发动突袭,辛南正调集人马。我们应该远离家园,到荒野上去安家。不过,我们要在这里把他们大军的进攻粉碎了,让他们体验一下大败的滋味之后才离开。因为据我所知,明天早晨他们就会和我们相遇,哈斯奴·本·侯泽法的愚蠢呆傻,辛南的顽固执拗,我是一清二楚的。因此,我一定要在法札拉人当中留下我的战绩。”
安塔拉安排阿尔沃率领二十名骑士担任保卫任务,然后到妻子阿卜莱那里过夜。
一夜过去,东方透出黎明的曙光,果见大队人马荡起的烟尘铺天盖地。因为相距很近,抬眼可以看见。辛南·本·哈里赛率领法札拉部族的四千名骑士大军于傍晚时分赶至羚羊台附近,在那里搭起帐篷休息。鸡鸣时分,他们向着羚羊台冲去,喊声大作,一阵高过一阵。
安塔拉得知真实情况,说道:
“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今天,我就要让哈斯奴·本·侯泽法步他父亲叔父们的后尘,让他知道他如何给他的部族带去了厄运。”
说罢,安塔拉飞身跃上马鞍,但见他身披铠甲,手握青锋宝剑和长矛,精神饱满,雄姿英发。他对手下骑士们说:
“弟兄们,这些胆小鬼们没有什么厮杀经验,你们不用矛锋刺杀他们,只用矛柄把他们戳下马就可以了,不要伤及他们的性命。”
说罢,安塔拉呐喊着冲了过去,心怀怒火,无翼却马快如飞,他顺口吟诵道:吾乃英雄汉,威现临难时。
挥矛斗敌顽,拔剑助邻里。
待我不公者,其果必自食。
有报不还报,我非舍舍:即舍达德。安塔拉全名为安塔拉·本·舍达德,意为“安塔拉是舍达德的儿子”。家子。安塔拉吟罢诗,策马冲了过去。爱兽迷、阿尔沃及其手下骑士紧跟着冲去,霎时间喊声四起,烟尘升腾,剑舞矛飞,彼守此攻,战马扬蹄,山摇地动。安塔拉的千里驹像羚羊一样轻快,在战场上纵横驰骋,直杀得对方大军呼救罢战。安塔拉的矛头直指那些头领,用矛柄将他们一一戳于马下。两队人马一直拼搏到红日西沉,法札拉人告败,承认甘居下风。因为他们看到对方骑士只用矛柄对付他们,知道对方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自己不堪与安塔拉对阵较量。
哈斯奴·本·侯泽法知道自己无力与人家对抗,自感夺回新娘无望,但心中怒火难熄,想冒险拼得一死,正要从旗下冲出时,辛南·本·哈里赛急忙制止他,恐怕他死在安塔拉的青锋之下,说道:
“孩子,千万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冒险,免得命丧在这个魔鬼的宝剑之下。我们到晚间再发动冲锋吧!明天一早,你将看到我如何对付他们。我们一来到他们这里,我就知道他们无意和我们交战。我之所以带这么多的人马来,只是为了满足你的要求,致使这个人给我们带来这么大的威胁。我出发之前,曾写信给我的堂弟哈什姆·本·哈尔麦来,叮嘱他带尽可能多的骑士追赶我们,我告诉他,最好能在明天早晨赶上我们。如果我们还要跟这些人作战的话,你作为部族头领,只管站在帅旗之下,让我们挥刀上阵与这些恶人拼杀。”
辛南安排完毕,本族的一个名叫艾卜·哈米德的人对他说:
“辛南,谁能在这里坚持到明日拂晓呀?凭主神起誓,如果在这里等待到明天早晨,恐怕我们连一个人也剩不下。只有不怕死的人才敢到这里来,滞留在这里的人定会变成安塔拉手中的俘虏。依我之见,我们应该逃命,把新娘留给人家,赶快回返我们自己的家园;如若不然,我们都会丧命在他们的长矛宝剑之下。你们有所不知,安塔拉手下的这些骑士都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英雄,人人敢打敢冲,个个视死如归。”
辛南听后说:
“艾卜·哈米德,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你的话多么恶毒!我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我会让你亲眼见识一下的。”
随即,辛南向骑士们一声大喊,催促他们立刻上阵拼杀。骑士们闻声而动,一直战斗到夜幕垂空。他们看到安塔拉策马挥剑,所向披靡,令人眼花缭乱,不知所措,惶恐不安。他们知道什么结果在等待着他们,安塔拉的刺杀英姿使他们心惊胆战,他们这才调转马头,急匆匆逃往自己的家园。
阿尔沃和爱兽迷将敌军骑士打得东逃西散,哈斯奴·本·侯泽法幸有父亲留下的那匹灰褐骏骥,狼狈催马逃入荒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还有机会在对手的剑下逃脱并得以生还。
法札拉骑士中的许多人受伤,倒在了地上,沦为阿卜斯人的俘虏。阿卜斯骑士大军凯旋而归,行进在大队人马最前面的安塔拉诗兴难抑,随口吟诵道:青年甘狗苟,似隐闺中姑。
不曾斗雄狮,何配刺骥腹!
手中剑无功,难忍灾中苦。
力保芳邻安,令敌血如注。
为人当记取,莫学弱女哭!
壮志去无返,方值心凄楚。
任我赴沙场,死比生幸福。
挥剑斩顽敌,不贪今世富。
一见世不平,舞矛灭霸主。
冲锋陷敌阵,安慰未在乎。
英名留世间,与日月永驻。头领们听过安塔拉的诗句,无不兴高采烈,拍手称绝。当他们临近住地时,安塔拉召集大家,对大家说:
“弟兄们,这个地方我们不能再住下去,因为辛南·本·哈里赛不会不来进犯我们,他每时每刻都在打我们的主意。因此,我们应该离开这个地方,到一座山中去安营扎寨,也好保证我们的妇幼和财产的安全。”
[0469]寻新住地
舍布卜说:
“我们明天早晨就起程去埃齐亚部族人居住的山区,在那易守难攻的高山上安营扎寨吧!那里水草肥美,适于落脚,仅有杜来德·海斯阿米及他的吉什姆部族、哈瓦津部族与我们为邻,而且离这里不远,只有两天的路程。”
舍布卜对安塔拉说:
“弟弟,杜来德·海斯阿米若听说你已离开了阿卜斯、阿德南人,来到了这里落脚,他一定会来见你,请你到他那块土地上和他及哈瓦津人住在一起。你到了那里,会提高他在族人中的地位和威信。”
阿尔沃·本·沃尔德说:
“舍布卜说得对!我们走得越远,离敌人就越远,不必担心发生战争,生活也便更安定,身心可少受折磨。”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在热烈讨论中熬过一夜。次日天亮,他们决计迁移,忽见一彪人马出现在原野上。他们仔细察看,见那队人马共有二十五名骑士,阿卜斯人争相策马迎了上去,问他们从何而来,要到何处去,那些骑士一一回答。原来他们是凯纳奈部族的头领们,他们和努娃尔姑娘的父亲赛里阿·本·卡迪姆关系甚好,十分关心赛里阿的安危。前面提到,赛里阿带着自己的人愤怒地离开自己的部族,因遇雨安塔拉在旷野上与他们相逢,安塔拉让他们随自己在阿卜斯人家园临近的地方落脚。
那天,凯纳奈部族的头领们与赛里阿等人高高兴兴相见,因久别重逢而喜泪纵横。来者们责备居住在那里的同部族兄弟远离而使族人分散在各地,他们立誓不再回家园,决计与赛里阿等族人住在一起。随后,他们走上前去,争相为安塔拉效力,要求安塔拉保护他们。安塔拉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想让他们失望,于是一口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安塔拉对他们说:
“阿拉伯头人们,你们只管放心,只要我手里还握着长矛和青锋,你们就在我的保护之下。你们可以放心地抵抗任何霸主,不向他们低头。”
安塔拉对赛里阿·本·卡迪姆说:
“你收到马利克的聘礼之后,就让你的女儿与他成亲吧!你们知道,我离开我的族人并与他们结下了怨仇,就是为了马利克·本·卡德木的婚事,为了不让哈斯奴·本·侯泽法夺去马利克的心上人。”
努娃尔的父亲赛里阿说:
“鉴于你为我们而得罪了你的族人,你就随我们一起到我们族人那里去,到旷野上安新家吧!我生性讨厌与坏人为邻。”
安塔拉不肯去另一个曾经住在他那里并受他保护的部族里寄宿。他想独自应付所有的麻烦事,直至达到目的。于是,他向努娃尔的父亲及同来的所有头领表示要分手,然后与舍布卜一起整理行装,拆除帐篷,带上妇幼和骑士们离开了那里。对于安塔拉来说,最大的烦恼在于他与族人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
舍布卜在大队人马前带路,越旷野,穿谷地,向着埃齐亚山进发。他们一路跋涉,在接近目的地时,安塔拉想起故乡舒尔拜高地和赛阿德山,回想起经过的件件往事,不禁心潮翻滚,思绪万千,泪水潸然而下,唉声叹气不断,胸中涌起诗篇,顺口吟诵道:泪水洗面颊,内心思故园。
族人窝里斗,远近尽遭贬。
战时我称雄,争罢比奴贱。
笑我肤色黑,语恶不堪言;
他们行径黑,胜我肤万千。
遇难我出马,焉何辱我剑?
豪气居何处,沙场威风展。
莫提马队至,尘烟比蜜甜。
挥剑敌头落,骷髅当座垫。
舞矛马腹穿,骑手慌逃散。
且告哈斯奴,休与我挑战;
当心交战日,跌入烈火间。安塔拉吟罢诗,骑士们欣喜不已,惊赞其诗才超群出众。他们从诗中体会到安塔拉意志坚定,相信他无往而不胜。他们连续跋涉一天一夜,于第二天一早到达一个村庄附近,只见那里居民众多,行若穿梭,人头攒动,似海翻波。那个村庄坐落在一个宽广草原的中间,草原上鲜花盛开,泉水流淌,河渠纵横,形像圆形的海,又像一顶巨大的帐篷,其间长矛林立,马匹、骆驼、牛羊自由地在那里吃草饮水。
安塔拉眼见面前一片美景,便把舍布卜喊到身边,对他说:
“哥哥,住在这里的是哪一个部族?”
舍布卜说:
“住在这个地方的是基里什部族,他们是阿米尔部族的盟友。他们当中有一位英雄名叫穆阿威叶·本·舍卡勒,战绩不凡,名声远扬。基里什部族人慷慨好客,神圣威严。”
安塔拉说:
“飞毛腿,我们就到他们那里去,在他们的家园附近找一个地方住下来,与你提到的那些高尚人做邻居。”
舍布卜走到村庄的附近,吩咐大家在那里下马。大家立即开始搭帐篷,然后将牲口放开,在牧人驱赶下向草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