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说:
“孩子,你有所不知,就在我的家人要把我嫁给这个老头子的那天夜里,我母亲于夜半时分带着我到河边洗头。我们突然看见一名骑士从旷野来到河边,对他的马说了一声‘饮水吧’,然后离鞍。他说的话,我们听得清清楚楚。那时候,我正值花季,前额闪光,容颜俊秀,那骑士看见我便拔出宝剑,要与我交欢,同时朝我母亲一声大喊。我母亲害怕得急忙离去,我站在原地吓得直哭。那骑士走近我,将我摁在地上,刹那之间,让我由少女变成了少妇。完事之后,他骑上马就要离去。这时,我母亲走来,对那骑士说:‘看在主神的面上,阿拉伯头人,请你告诉我,你是哪个部族人,请让我知道你姓甚名谁,一旦我女儿怀上了你的孩子,好让我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免得我们丢丑。’那骑士对我母亲说:‘你不要害怕,我不是牧奴,我是舍达德·本·基拉德,阿卜斯部族的骑士英雄,出身名门,地位显赫,名扬阿卜斯、阿德南、法札拉、祖卜扬等各个部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孩子,就这样,我果然身怀有孕,生下来的就是你。”
马兹尼听母亲这么一说,立即拔出宝剑,揪住母亲的头发就要杀……
[0503]千钧一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舍布卜从粮袋后一跃而起,窜到马兹尼的面前,大声说:
“住手!剑下留人!你母亲说的是真情实况。兄弟,你快把宝剑插入剑鞘,招待你的客人吃饭吧!”
过了一会儿,舍布卜坐下来,边吃边说道:
“感谢主神保佑,免除了一场灾祸。我是你父亲和兄弟的家仆。你的父亲和兄弟就近在咫尺。假若你对你的母亲采取了过激行动,必将遭受屈辱和折磨。”
马兹尼说:
“我想请你告诉我,是谁把你带到这里来的。”
“是天神把我引领到这里来的。你一定要去你的兄弟那里,与你的亲人团聚。”
“你说的是阿卜斯部族人?你是怎样来到这个地方的呢?”
“你有所不知,我们的族王盖斯·本·祖海尔得知他的弟弟马利克的儿子出现在也门,貌美如皓月红日,但处境极其艰苦,他正和他的母亲在一起为人家牧放牛羊、挤奶。族王盖斯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禁心急如焚,急忙带着村中的骑士奔向也门去救他的侄子去了。当时,我的弟弟安塔拉不在村中,尚在波斯科斯鲁那里做客。安塔拉回到村里,得知族王盖斯远征也门,担心族王和阿卜斯众骑士遇到什么意料之外的困难,于是带着我和爱兽迷去追族王,由我带路来到了这个地方。我们已经走了七天,水和干粮都已耗尽,爱兽迷的马也死了,好不容易才来到了巴阿斯河边。我让他俩留在河边,我自己出来,想给爱兽迷寻觅一匹好马供他骑乘,于是来到了这里,看到了发生的事情。我担心阿卜斯人遭到敌人围攻,安塔拉在等着我回到他的面前。他若知道我会把你带到他的身边,他一定无比高兴,因为你是舍达德的儿子。舍达德要是看到我们,他定会像插上了翅膀,可以翱翔天空。平日每当他经过一个村庄时,那里的人们都会把他看作自己的亲人,认为他给他们带去了好运,他们会高声呼喊:‘舍达德,你不要这么快飞走!请你怜悯我们的妇女们吧!’阿拉伯的占卜家解释说,就是因为这一点,舍达德的每一个儿子都像安塔拉一样勇敢善战,所向披靡,举世无双,无人能比……”
列位听官,这番话当然是舍布卜的梦想。马兹尼听舍布卜这样一说,惊异不已。他说:
“凭安拉起誓,这样的事情,童子听后,定会头发变白。”
随后,马兹尼与老翁商量起程之事,说道:
“我要去找我的生父和兄弟去了。你若想随我去就随我去吧;如不想去,就留在这里,然后返回家中,在村里度过余生。”
母亲说:
“孩子,我一天也不能离开你,我要跟你一道去。这老头子嘛,他说自己年迈力竭,想回村子里去,就让他回去吧!”
马兹尼一口答应,各自情愿,没有任何纷争。
夜幕降临,黑色大旗遮罩住了苍天和大地。各自安睡,一夜无话。次日天一亮,马兹尼开始准备行装,给老翁留下一群骆驼和一个家仆,让家仆照顾老翁生活。随后,马兹尼扶母亲登上一顶驼轿。吩咐家仆们赶着马匹、骆驼和舍布卜一起上路,他自己简直不敢相信就要见到同父兄弟。马兹尼要舍布卜上马与自己并驾齐驱,但舍布卜不好意思,经马兹尼再三催促,舍布卜方才跃上马背。
马兹尼身穿锁子甲,腰佩印度宝剑,手握长矛,用围巾捂住口鼻,与舍布卜骑马并行。一路上,舍布卜不时地向马兹尼谈自己的所见所闻,描述安塔拉如何勇敢果断、机警善战及他所看到的安塔拉的种种不凡表现。他们行至日挂中天时分,忽见身边荡起一缕烟尘,似乌云翻滚。马兹尼说:
“敌人追来啦!这就是被我杀掉的那个新郎官的亲兄弟带领村上的骑士追击我来了。舍布卜,今天我就让你亲眼看一看我如何与他们拼杀,待到我们见到安塔拉兄弟,好让你也向他谈谈我的战斗英姿。”
话未说完,又见十名骑士出了山谷口,飞驰到了旷野沙漠上。舍布卜目光锐利,尤善望远,他凝目远望,发现冲在最前面的是蒙面人,身后跟着九名骑士,个个披坚,人人执锐,杀气腾腾,策马狂奔。舍布卜再仔细凝视,发现他们的马背上绑着两名俘虏,一看便知其中一个是爱兽迷,另一个就是安塔拉。见此情景,舍布卜只觉如芒刺在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对马兹尼说:
“你不要动,原地站稳!被绑在马背上的就是你的哥哥安塔拉,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马兹尼一眼望去,怒不可遏,无酒自醉。舍布卜说:
“想不到天地竟然颠倒了过来,大英雄竟落入了小人之手。你看哪,冲在最前面的那个骑士外号叫蒙面人,是侯迈尔部族的骑士,名声远扬,号称在沙场上能抵上千大军。蒙面人忌恨安塔拉,曾设计谋暗害安塔拉,结果失败。幸得努阿曼国王从中说和,二人立下誓言,重归于好。但是,据我所知,蒙面人背弃了约言,他却得天时地利之助,命运把他们带到了我们的面前,使我们陷入了两队人马的攻击之中。如果我们不精心策划一下厮杀谋略,我们必死无疑。马兹尼,对付这种灾难,我有经验,请你听从我的安排。”
马兹尼说:
“依我之见,只有竭尽全力向敌人的前胸猛刺。舍布卜,你有什么良策,快讲吧!”
舍布卜果然想出一个良策,让两路人马全部溃散。究竟是何良策,我们暂且不表,先讲一讲安塔拉被俘的原因,看一看侯迈尔部族骑士蒙面人苏伯阿·本·哈尔斯是如何将骑士之王安塔拉制服的。因为故事当按事情发生的顺序来讲,不然听者就难以分辨首尾。
阿卜斯卫士、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被俘的原因说来也是奇中之奇,怪中之怪,堪用金水书写在亚麻布上,载入史册,供天下后人传阅。不过,在讲述英雄被俘之前,先让我们聆听一番穆罕默德的祈祷祝福声……
[0504]智救英雄
前面已经讲到,蒙面人苏伯阿·本·哈尔斯曾在波斯科斯鲁面前与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较量过一番。安塔拉用矛柄戳伤了蒙面人的肋骨,但蒙面人没有退却,仍然拼上全力与安塔拉厮杀,结果被安塔拉一剑刺下马背,令其岳父杜来德忧伤万分。后来,幸得努阿曼国王从中说和,蒙面人与安塔拉立下誓言,蒙面人立誓不再与安塔拉为敌。
蒙面人跟随杜来德回到家园,态度大变,发誓不放过安塔拉,但一时不知该如何行动。蒙面人心想:我一定要与这个黑肤奴隶斗下去,即使以生命冒险,也决不回头!我要去麦加求神灵保佑,求神灵默助我结果安塔拉的生命;如若不然,我是无力战胜安塔拉,更无力征服天地之王。随后,蒙面人又不安起来,于是向麦加天房走去。到了那里,他一连三天没有进食,意欲在神灵偶像面前封斋。夜晚来临,他在胡伯勒神像面前哭了起来,求神帮助他战胜自己的敌人安塔拉。因为三天没有吃饭睡觉,蒙面人感到头蒙眼黑。第四天夜里他睡着了,一直睡到鸡鸣时分。
那天夜里,蒙面人做了一个梦,梦见天房中最大的偶像胡伯勒对他说:“你的希望就要实现,安塔拉的大限已经临近。安塔拉应该受到我们的惩罚和折磨,因为他每年都做坏事,今年就是他的死期,你马上就会亲眼看到他一命归阴。不过,你不要用剑杀他,也不要手持利器接近他,如若不然,你就难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因为我们已把哈达拉毛井定为安塔拉的葬身之地。你把他背到那里去,把他头朝下丢入那口深井里,让他尝尽折磨而死。”
哈达拉毛井至今为人们所知,有许多叛教徒被抛入其中而丧命。因此,信士们的长官信士们的长官:伊斯兰教发展初期穆斯林对正教合一的领袖哈里发的尊称。多见于阿拉伯和伊斯兰教史书,为第二任哈里发欧麦尔所首倡。说:“世上最好之井是渗渗泉,人间报恶之井是哈达拉毛井。”艾斯迈伊提及,他曾几次去那口井所在的地方考察,说有一个叛徒及若干叛逆者死在那口井里,井里散发出来的臭味熏天,人凑近时,可以听到类似朝圣者发出的声音,那便是叛教徒的呻吟声。据说,假若一位孕妇嗅到那种臭味,一夜或一日之间便会小产。安拉的使者说为主道而战的烈士灵魂将随鸟儿飞往天堂,而叛教徒在世界末日将会被抛入被称为“白赫姆特”的哈达拉毛井里。
让我们回到正题上来,继续讲蒙面人苏伯阿的梦境。
苏伯阿睡梦中听到胡伯勒说的那番话之后,突然惊醒过来,觉得心中的郁闷之情减轻了许多。天一亮,他便返回侯迈尔部族家园,兴高采烈,欢乐无比。
蒙面人苏伯阿有九个好伙伴,都是靠得住的亲戚朋友,能与他同甘共苦,他也常常把自己的苦衷讲给他们听。朋伴们都知道苏伯阿与安塔拉在波斯科斯鲁面前比过武,结果大败于安塔拉手下,致使苏伯阿对安塔拉的忌恨之情增加。
苏伯阿去麦加不曾告诉过任何一个同伴,朋友们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朋伴们互相议论说:“苏伯阿与安塔拉为敌,整日里像醉汉一样,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我们担心他去找那个人报仇去了,弄不好他会丧命在那位骑士英雄的手下。”他们议论纷纷,直到苏伯阿从麦加回来,才知道他去了哪里。
苏伯阿一回来,便将同伴们召集在一起,讲述自己梦中所见。同伴们听后,心中的忧虑为之一消,欣喜不已。他们说:
“既然做过这么一场好梦,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我们再也不必听别的神灵说什么啦。”
蒙面人说:
“弟兄们,从今天起,我们要派出侦探,及时探听安塔拉·本·舍达德从伊拉克回来的消息。一旦得知他回转的确切时日,我们立即出发,将他一举擒获。”
朋伴们争先恐后地说:
“何须派一两个侦探!安拉把那安塔拉送到你的手里,你用不着付出任何辛苦便可如愿以偿。近两天来,我们已经听到安塔拉从伊拉克回来的消息。我们应该全体出动跟踪追击。”
“你们说得对,这个办法无懈可击。弟兄们,就依你们的意见办,我们立即出发。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外出的目的,不论大人还是小孩,包括杜来德在内,免得他责备我。”
第三天,苏伯阿带着九位朋伴出发了,说是要到阿拉伯人居住的某个地方去谋生。他们没有踏着阿卜斯人的足迹走,而来到了巴阿斯部族生活的地方,然后沿着舍布卜引领安塔拉、爱兽迷走的那条路前进,结果发现眼前的那道溪水已经干涸。他们一时干渴难忍,失望万分。就在这时,他们的向导说:
“我们赶快奔向前面的巴阿斯河去吧!如果那里的河水也像这里一样干涸见底,我们就只有像荒野上的骑士一样暴死在那里了。”
他们当中有一个人,名叫穆拉尔布·本·瓦伊勒,他对大家说:
“弟兄们,最使我担惊受怕的是,蒙面人在梦中所见到的情景是虚假的,那会使我们陷入灾难之中。你们有所不知,死亡是有先兆的。”
向导说:
“穆拉尔布,你这个该死的,怎么说出这样的话!胡伯勒是天房里最伟大的神灵,出口焉有虚言!”
穆拉尔布不服,说道:
“怎会无虚言!人老智力衰减,胡伯勒年迈多语,定会在苏伯阿梦中说谎。”
“魔鬼,你给我住口!”向导说,“胡伯勒不会多说话,你不要怀疑使我们接近安拉的神灵和偶像,免得让我们全都因干渴而死。你有所不知,一个伪君子能害死一群实诚人。”
说罢,他们奋力向前走去,直到接近巴阿斯河。那天天气极热,他们的马匹也都干渴得快要死去。他们刚一靠近巴阿斯河畔,便被安塔拉的千里驹挡住了去路,千里驹见到他们立即嘶鸣着向他们冲了过去。因为千里驹在主人的驯调下养成了一种习惯,只要一看到陌生的马匹,便向之冲去。蒙面人苏伯阿一眼认出那是安塔拉的坐骑。千里驹一接近他们,苏伯阿便高声赞颂主神,说道:
“凭拉特和欧萨两位女神起誓,如今梦境成真,这正是安塔拉的宝马。我敢说那安塔拉就在附近河边,不是病倒在地上,就是在沉睡之中,或者已经被人杀死,而且是他独自一人呆在这荒野之上。如果他带着许多骑士,此处定有多匹马围绕着他们。弟兄们,今天是我的吉日良辰,你们就祝贺我实现大愿、马到成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