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吧,可是最起码我是你的朋友,你难道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有多么的担心你”若菱越说越伤心,她明明是一个外表给人印象很冷淡的女孩,可是对他却总有一种超越寻常的真情。若菱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可是她知道她的心应该是属于他的。也许这就是喜欢一个人。
“我知道,若菱。我说过我是不配你来关心我的。我的过去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你知道把我当成一条鱼就好。鱼儿毕竟是自由的。”
难道他不是自由的吗?若菱真的不忍心再追问下去。她怕触痛他的痛,也怕触痛自己敏感的神经。他们很快收拾好了东西,走出医院的大门后,沙小可好象有了一种解放的畅快。
“你能陪我到校园里走一走吗?”沙小可似乎恢复了往日的书生气,他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
他们开始沿着校园的林荫小路走,此时正值假期,校园里的荒草在疯长。他们来到球馆,这里曾经洒过沙小可的汗水,如今却是空荡荡的。他们走到俱乐部的宣传画廊前,沙小可正手抽球的英姿映入若菱的眼帘。沙小可却突然笑了,在他的巨幅照片前。
“他是谁?是我吗?”他在用一种欣赏和自恋的目光注视着。也许在自己的照片前,他发现自己其实离最初的梦已经很远了。
沙小可现在的日语水平很棒,可能他很早就有去留学的念头。他是一个很成熟的孩子,他也许知道自己想走的路。
不约而同地他们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游泳馆他们邂逅的地方,人生真的有很多机缘,人生真的就如同一场戏。若菱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戏中的主角,爱情在她心里到了最浪漫的时候,确实一场无言的结局。
“让我循着那晚的月光送你回家吧。”他在对若菱说。若菱奇怪为什么天会黑得这么早。而他更像一位怀旧的老者。
“你知道吗?我从懂事起最先认识的就是月亮。”沙小可好象把思绪拉得很远,很长。
“因为每天天不亮,妈妈就要骑着车子送我去练球,晚上总是训练到很晚妈妈才会骑着车和我一同回家。一路上总是有月光相伴。妈妈说过月亮就是一盏灯,可以照亮每一个孩子的心窗,透过这盏灯,所有的孩子都可以找到妈妈的眼睛。”若菱看着他,他的眼睛,充满一种从未有过的东西,饱满得如同沉甸甸的果实,那是一种真正的向着月光的力量。
“你的妈妈一定会有一双美丽的眼睛。”若菱说。
“在我的记忆里确实是一双天下最美的眼睛,会说话的那种。”
若菱疑惑地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谈起他的母亲。沿着月光铺就的小路回家,他回忆着如烟的往事。若菱第一次知道了一个如此心路坎坷的沙小可。
原来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从此他再也没有看到过他的父亲。八岁那年母亲走了,通往学校训练馆和回家的路上再也没有她可以相伴。他走过了相当长的一段孤独岁月,月光依旧是一盏明灯,他总相信有月光在,就能找到妈妈的眼睛。后来听说妈妈去了日本,从那时起他小小的心田里就有了长大要去日本找妈妈的念头。
他被父亲的朋友收养了,可是不久养父又结婚了,他好像成了家里多余的人,还好他有训练队可住,他的球艺日益发展,没有人知道那都是思念妈妈带来的动力。
训练队这段生活始终是他不愿意提及的,若菱感到那是他伤痛的真正所在。路旁不知谁家在播放着一首老歌:
“昏黄的灯光不停掠过身旁延伸到无穷远处车以不变的速度把灯与灯之间的空隙填补下不停的雨好像你的关切在离别时仔细叮嘱窗外的景色模糊在这条离家的路原谅我装作毫不在乎因为总有一天我要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沙小可用口哨和着这首歌的旋律。长长的路,长长的灯的影子,长长的怅惘,长长的牵手,长长的他的渴望的目光,让她相信未来不会是梦想。
小可,希望你能循着记忆中的月光找到你的妈妈,也找到你最真爱的人。若菱随踩着这伤感的旋律独自舞蹈,在她的内心深处跳舞,没有人看得见,没有人欣赏,只要她所爱的人真正的快乐,她是愿意忍受分别后的孤寂岁月的。此时那一切猜忌和不解都变成了一种无条件的谅解。
想不到那天来机场送行的只有若菱一个人。沙小可看到若菱后释然地笑了。他说,我真的担心你不会来了。知道吗,今天去日本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
其实若菱真的害怕机场会有许多朋友送行,那样属于他们的那份分别的浪漫便会荡然无存。
他们拿出了送给彼此的礼物。竟然都是一盏月亮灯。如此的心有灵犀。若菱送给他的是一轮满月,可以发出粉红色的光。她说他希望他今后的生活像这粉红色的月亮灯一样充满温馨。因为她知道他最需要的是温暖的家。
他送给她的依然是一轮满月,只是这盏灯既可发出柠檬色的光芒,又可以发出蓝色的光芒。他说柠檬色像她一样温婉可人,蓝色像她一样的忧郁浪漫。他希望若菱的生活可以是双色的,她的生活可以是双行道,可以有更多的色彩。
终于挥手告别,看他转身离去的刹那,若菱竟然有一种超然的感觉,她真的很替他高兴,因为他就要开始了新的生活,他真的可以告别过去的一切,告别藏在他心里的阴霾吗?
飞机起飞了,若菱独自站在地面,独自品尝着一个人的没落与孤寂,独自体味着分别的浪漫,她反复告诉自己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可是她没有来得及说出那句:“我爱你。”
回去的路上她在欣赏那些窗外恍惚的风景,车子很快,从东城到西城,若菱不知道她真正的方向。她开始怀疑这是属于他们的城市吗?她在想那些花儿是怎样开放的,又是怎样凋谢的,岁月周而复始,有些爱怎么就抓不住呢?
她不过是小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她很清楚他并不爱她,或者根本就说不清楚他是否爱过她。她只是傻傻地在等待一种毫无结果的爱。
小可在他到达日本的一个月后给若菱发来了伊妹儿。入学很顺利,业余时间要忙着补习日语,有过去的师哥帮忙,一切都很顺利。虽然是简单的几句话总算是向若菱抱了平安吧。看来他们也就只能用这种方式保持联系了。
一个月后,沙小可又发来邮件。
若菱:
现在正是夜晚,你给我的那盏月亮灯就在我的面前亮着,这是离开祖国的第二个月,这里的生活虽然很充实,可是若菱你知道,其实我是很想家的。对了,我要告诉你我最近加盟了日本企业的俱乐部,业余时间去打球,这样既满足了打球的愿望,同时我也可以自给自足了。给你发去我和队友的照片,祝你快乐!
照片是在俱乐部的门前草坪上照的。蓝而开阔的天空,远处古朴的日本建筑构成了一幅纯净的画面。他们都穿着统一的印着日文的队服,沙小可站在这几个队员的中央,双手抱肩,很有派头,皮肤有些晒黑了,倒是显得更加阳光逼人了。
若菱飞快地在电脑上敲下几行话。
小可,祝贺你。去实现你心中的梦想吧。因为有梦的人就会有希望。我也会像你一样努力的,我已经决定报考美术学院了,在这之前有些犹豫,说实话我似乎有些厌倦那些线条和色彩。你曾经说过羡慕我们这些学艺术的人,但是你是否知道搞艺术的人实际上是最孤独的群落,他们每天都活在自己的理想王国里,很容易脱离现实。所以我发现我的朋友好像越来越少了,每到季节轮换的时候,我就会感到莫名其妙的伤感,让我们一起来做一个追梦人吧!
若菱决定专攻美术也许是受到了原旗蓝的影响,想不到原旗蓝到法国留学没多久,就在法国的一次青年绘画大赛中获得第一名。这多少对若菱是一种刺激也是一种鼓舞,她发现其实只要努力,机会就会落在你的面前。当然她知道原旗蓝遗传了姑妈的基因,当然艺术天分极强。姑妈特意打去电话祝贺他,他现在法国是拿全额奖学金的,的确是实现了他出国前的诺言。
“多么巧合呀,若菱。二十几年前,我在法国获得的第一个奖项也是这个青年绘画奖。”姑妈兴奋得说。
“姑妈,你的善心得到了回报。还有什么比自己的孩子有出息更让人高兴的呢?”
姑妈的容貌因为骄傲而变得异常年轻美丽,看来美丽是一种心情,这话一点不错。可是多数时候姑妈则难以掩饰她不经意间留露出的一种思念和无奈。她的为人实在是太善良,其实她完全可以用其他的方式让原旗蓝体会出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是她常说,人是不可以忘记别人的好的,哪怕是一点点,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原氏夫妻收养了原旗蓝,这样的恩情怎么可以忘记呢?
可是在若菱看来这完全是两回事,原旗蓝有权利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谁,他完全可以接受两对父母对他的爱。这本身是并不矛盾的一件事。
可是姑妈坚持别人的感受永远是第一位的,要知道原旗蓝是原氏夫妇的唯一希望。若菱知道现在他也是姑妈的唯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