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君淡如菊

白马啸西风，古道残阳。从前朝的辞章里醒来，孤单的身影流连在古老的终南山，梦里与陶公对话，一醉东篱。

今夜，倚梦而行，冷雾薄霜，秋风带来九月的轻寒。剪剪风里独拥一缕幽香入怀，紫玲珑开满夜的窗。当秋蝶的翅舞尽季节的斑斓，无声的祝愿轻轻地停留在你柔软的肩膀。

月下有菊，凄清的寒伴随了傲骨的模样，朔风席卷不了寂寥的孤单。寒星碎，烟云迷茫，你在秋天盛开一世灿烂。深情款款，细语嫣然，无声地诉说千年不变的浪漫。

凝结着日月精华的九月花黄，轻言一笑，那些灿烂季节里的群芳黯然卸去了芳华。东篱把酒黄昏后，朦胧的醉眼静静凝视你的安然，心事如桂花般的洒落，庭院生香。

秋风劲，百花残，刚强不屈的倔强，宁折不弯的铮铮柔骨在生命里留节。独立寒秋，风仪凛凛，你占尽人间秋色，一枝独秀的傲骨妆点一片锦绣河山，在时光夹缝里灿烂最后的一抹秋光。

那样的季节，忘了诗经，伤了小雅，一卷楚辞伴我路漫漫。梅的傲骨是你冬季的魅影，期待寒露和风霜为伴，月色和秋雨共香！

生命转换的瞬间是季节的落差，漂泊的心经历了几世花开花落的苍茫。遥望前尘，只能用灵动的指尖点击成一次简单的相约。

回放梦中的画面，不知道如今谁能谁采菊东篱，我把鲜艳的花瓣藏在旧日的诗章，掬一缕清香匆匆赶往梦里的长安。唐诗里散发着抹不去的幽思，伴你开在千年前的街头，开在红墙黛瓦的檐下，也开在无数人的心里。那时是谁在吟哦；冲天香气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听一曲“菊花台”，看一场“黄金甲”，那一段后唐的烽烟就这样散了，梦里有东篱菊残，泛黄的笑容是剪不断的孤单，古典的诗里横斜疏影，抗拒恋恋红尘里喧嚣的茫然。千年前车马喧闹的街道，宫廷的侍卫，篡位的大王，孤单的王后，一腔柔情浇灌一轮千年的冰寒，却听一曲菊花台……

历史总是相似，萦萦的怅惘伴着伤感的音乐，刀光剑影中，梦似飞鸟的落羽，轻飘飘的揉进黑暗的夜。那次告别，蹒跚的步履支撑不住枯瘦的心颤，在亘古的荒原上等待成了一个永恒的风景。古老而咸涩的盼望中，目光流淌了不变的神往。

君淡如菊，散发幽深的暗香，秋雨冲刷尘埃的污染，清晰的叶脉托起娇艳的盎然。无惧朔风销蚀你的清馨，执着的摇曳，抵御西风的摧残。宁死抱枝残是菊的精魂，把生命季节里有限的时光伫立成正气凛然。即使香消玉殒也不争春风宠爱，不因处境艰难，而躲进重楼深院避开朔风的围剿，失去红尘里应有的风骨。

犹记千年前，一声高亢从长安穿越时空，《不第后赋菊》的长叹随漫天的长啸惊碎了晚唐的月光。雨露打湿的歌词被周杰伦沙哑的吟唱：花已向晚，人已夕阳，人生飘落了前世的灿烂，凋谢的世道上命运不堪……

青石小巷，繁华的都市，红尘人海里，一双迷醉的眼，深情一望，从此痴迷成千古绝唱。你在一首歌里走来，看朱红色的窗下一生的感慨写在纸上被风吹乱，奈何“软衬三春草，柔拖一缕香”。秋霜染白露，写离恨天一章，这样的诗句是软语的呢喃氤氲了半盏哀怨。冷月无边，一个隔空离世的红颜，微笑了梦的安详……

在古城，我找不到“向晚亦不适，驱车登古原”的意境，悠然的菊和刚烈的酒随秋心拆两半，上不了的岸摇晃一辈子的孤单。又是谁在金戈铁马的乱世里一身的戎装，随滚滚铁流呼啸命运的沧桑。那个月色的重帏下，柔软的心瓣于开合之间探出一抹羞涩的温暖，心有所动——吟菊自狂，一天风月从此吟成天地人世间的霜花和铁骨刚强！

而你的手永远握不住天涯的渺茫，“昼梦却因惆怅得，晚愁多为别离生”。一世的等待在叹息里无望。这轻轻的叹息呜咽了笛声的婉转，情未央，梦已残……

在水湄深处泛一叶心舟渡沧海与彼岸，那席卷的潮汐是否渍透赏菊人的素衣长衫。

菊香卷裙袂，胭脂凝香，如果年少的时光能够轻易地被泪水的酸楚感洗涤，那么以后的岁月里，你以怎样的姿势在我生命里怒放？这些无法言说的心绪，随你的发丝和起伏的心房，悄悄地扎根在生命的土壤。

闲愁浓缩于一纸文字，尘身终会消散成一抔黄土。用心互相依靠的岁月中，带着时光里轮回的想念，低低吟唱；

北风乱，夜未央，

你的影子剪不断，

徒留我孤单在湖面，

成双……

漫漫天涯，真的有无法泅渡的沼泽，今生，只能用一盏菊花茶陪半阕清词，蓦然回首后：爱，只是一个人的浩浩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