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导斯皮尔伯格是当代美国电影的泰斗式人物,既善于创意革新,又善于营销运作。他的《大白鲨》、《外星人》、《印第安纳·琼斯》三部曲、《辛德勒的名单》、《侏罗纪公园》等都载入电影史册,且在世界十大卖座片里占了多席。他的作品包含着两个重要因素:惊奇感和孩子的视角。“关键形象”则是光——“光隐藏着神秘的东西”。20世纪90年代他所创建的“梦工程”,将成为跨世纪的娱乐王国。最近斯皮尔伯格被权威杂志《好莱坞报道》评为“全球最有权势的导演”。
29.《沉默的羔羊》:迷离恍忽的文化韵味
《沉默的羔羊》是一个典型的惊悚悬念片和侦探片的模式。在好莱坞乃至整个世界电影史上,这个片种一直作为主流电影的常见类型被屡屡翻拍,为制片商赢得了高额的票房和利润,并曾经产生出了像希区柯克这样的以拍惊悚悬念片著称的电影大师。然而,在电影史上却没有一部同类影片能够获得像《沉默的羔羊》这样的殊荣。那么,《沉默的羔羊》为何能够取得这样辉煌的成就呢?
首先,与一般的惊悚悬念片或侦探片不同,《沉默的羔羊》并未简单地停留在制造一些悬念和视觉刺激以吸引观众,或是仅仅宣扬惩恶扬善的单薄的传统道德伦理主题的层面上,而是运用精神分析方法,深入到人物的潜意识领域,通过一系列惊心动魄的故事,以强有力的深刻笔触揭示并分析了西方当代人心理深层的精神恐惧。
其次,《沉默的羔羊》的创新之处还表现在影片人物谱系的设置对旧模式的,突破上。美国的主流电影几乎都以“男性视点”为中心,这是男权社会主流意识形态文化特征在电影中的直接反映,通常影片中的女性都是作为男性的附庸或男性视野里的“色情对象”出现的。但是在《沉默的羔羊》中这一旧格局被完全改写,整部影片的中心人物是一个外表美丽、柔弱其实内心无比坚强的女警官克拉丽丝,全片是以克拉丽丝的视点来结构的。而且克拉丽丝并非普通侦探片中的概念化的警察形象,影片多次从其心理深层来探寻她的破案动机,并同时赋予这个人物以丰富的内涵。我们知道,克拉丽丝不顾艰险地拯救少女凯瑟琳,是为了平息梦中的羔羊叫声——即克拉丽丝的心灵创伤。事实上,克拉丽丝梦中的羔羊正是她自己形象的写照——丧父后的孤苦无依。拯救羔羊——凯瑟琳即是拯救她自己。另外一个塑造得更为成功的人物形象是汉尼巴尔。在克拉丽丝面前,汉尼巴尔俨然是一位慈父和心理医师,他引导克拉丽丝道出潜意识深处的病痛并进行抚慰;面对警察,他又变成了嗜血的狂魔。这个兼具天才精神病学家的智慧与优雅及吃人恶魔的冷酷和血腥的幽灵正是人类被现代文明所异化的写照。他可以在吃人之后悠然自得地吟诗作画,也可以运用自己高超的智慧帮助克拉丽丝破案。可以说,汉尼巴尔和“野牛”比尔的人物塑造赋予了这部影片以更丰富的内涵,这两个人物形象似乎告诉我们:人类自身就是天才与魔鬼的混合体,现代文明对人的压抑和异化将导致人向魔鬼一方的转化,人类最恐怖的威胁即来自于人自身,来自于人的内心深处。
影片中对各种充满恐怖、悬念、血腥场面的表现都非常到位和得体,青年导演乔纳森.德默在此片中表现出的高超技巧令人称道。尤其是汉尼巴尔袭击看守他的警察并逃脱和克拉丽丝独闯虎穴捉拿“野牛”比尔两个段落最为精彩,在前一个段落中,导演采用侧面描写手法,并未直接呈现吃人场面却营造出了更为震摄人心的氛围;而在后一段场景中,三个空间的叙事同时进行,扣人心弦而又张弛有度,表现出导演对平行蒙太奇手段运用的炉火纯青。
所以,《沉默的羔羊》能够获得如此殊荣,当属实至名归。
30.《再见,孩子们》:抹不去的心灵创伤
《再见,孩子们》是一部以简单取胜的电影,但导演路易·马勒显然并不是一位“简单”的导演。
提起法国新浪潮电影,人们知道得更多的是让一吕克·戈达尔、弗郎索瓦.特吕弗、夏布罗尔……但实际上,路易·马勒才是法国新浪潮电影的导火线,他的创作成就,丝毫也不逊色于新浪潮其他任何一位主将。路易。马勒1932年10月生于法国北部,19岁入电影高等研究院。23岁毕业后随格史特上校拍摄海底纪录片《沉默的世界》,获1956年戛纳电影节大奖。25岁拍第一部长剧情片《死刑台与电梯》,可称为法国新浪潮电影的先声。1958年执导《孽恋》,全片由优美的画面构成,并以新鲜的手法和感觉惊动世界影坛,获当年威尼斯影展审查员特别奖。20世纪70年代又执导《好奇心》、《拉康比·罗西安》,之后移居美国十年。1987年,路易·马勒回到法国,执导了“1987年法国最成功的影片”、荣获当年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金狮奖的《再见,孩子们》。
这是一部讲述童年时代故事的影片,两位小主人公结下了美好的友情但又强制地被分开了,再也没有见面。影片想要表现的就是这样的成人、暴力的事件对儿童心灵的影响。应当说,路易·马勒想拍这样一部影片由来已久,但他为什么一直到了55岁才拍出来这部“类似处女作”的电影?对此,他曾经说过:“《再见,孩子们》是根据我童年时期最痛苦的回忆写作而成……我本应在我的处女作中表现这个题材,但我一直犹豫着,等待着。时间在流逝,然而我的这段回忆却更为鲜明。去年(1987年),在我居住美国十年之后,我感到时机成熟了,于是写下了《再见,孩子们》这个剧本。”路易.马勒亦属战争中长大的儿童,他对童年时代所发生的事件记忆犹新。他当年感受、体验到的,就是他在这部影片里想要表现的。几十年来,马勒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压制着他的创作冲动。他知道,在找到一种好的、恰当的形式之前,他是不会去碰或者说浪费这个题材的。多年的厚积薄发,在对胶片认识得足够清楚之后,他才拿出了这部“处女作”。
《再见,孩子们》崇尚一种简单的美学风格。它讲述了法国被占领时期的1944年,在靠近枫丹白露的一所教会学校里,一个法国小男孩和一个暗藏的、受惊的、拒绝披露秘密的小犹太人产生了友谊。小犹太人后来被关进了集中营,这种貌似平静、简单,但实质可怕的结局使人震惊:一天,鲍奈(小犹太人)镇定细心地收拾起他的课堂用具,跟着德国士兵走出教室。这个细节深刻地反映了少年一代对人生最后时刻的初次体验,揭示出暴力威胁儿童的主题。
影片在形式上也讲求简单,叙事风格朴实无华,不张扬、不着痕迹地使用技巧。“绚烂之极归于平淡”。五十多年的人生阅历和多年以来同胶片打交道的经验让路易·马勒知道,无技巧的技巧才是最高的技巧。因此,他能做到让摄影机默默地、不介入地关注着事态发展,以一种含而不露的激情控制着影片基调,用真实的光效再现着时代氛围,用海蓝色和棕色作为色彩的基调,有力地烘托出孩子们生活在阴影中所特有的心态。最后,我们所看到的《再见,孩子们》便以一种纪录片的冷静,重述着作者40年前的清新记忆,凭借“简单”的方式,创造了一部激动人心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