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来,让我一口气读完的书已经不多,甚至越来越少。2001年的时候,《我向总理说实话》,使我好几个夜晚难以成眠,我甚至因此而流下了心酸的眼泪。2002年,一本叫作《推开宏观之窗》的经济学著作,使我对“专家”、“学者”所抱的成见,顿然消除,知道还有人在做学问的时候,肯为咱们老百姓着想。2003年的时候,不知是自己要返老还童,还是本质上就没有成熟,竟然被一个叫刘冬阳的十三岁小鬼拐卖了,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的那本《123,走》,绝对是近年来写得最好的游记,我因此而费了几千块钱,沿着他所走的路线跑了一趟。去年,我时常拿出来的一本书,叫《来去自由》,是我前年到宝山应聘的时候,在一家小书店发现的,那个叫连岳的作者,风流倜傥,百无禁忌,每句话好像都能说到我心坎上,看了叫人过瘾。
今年,也就是最近,忽然得到一本书,是个和尚写的。和尚写的书,我读过也不只一本,2002年时候,我去九华山,住在一个小客栈里,晚上百无聊赖的我,冒雨跑到九华街上,在一家小店铺,偶然发现了一本书。在那么多用的、吃的、玩的东西充斥着的小店,我一眼就发现了封面土黄色,书名叫《鸟语集》的书,足以证明,万物之中,书才是我的最爱。我这里说的不是那本书,而是又一个和尚写的,叫《转眼看世间》,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的。
这书我花一天时间看完了,读了上篇想读下篇,读了下篇,接着又读下篇,烧饭的时候,将它摊在桌边,吃饭的时候将它摊在碗边,睡下去了还将它放在枕头边。脑子里时刻浮现着一个身着袈裟,面目清癯,性情活泼,不乏幽默的年轻僧人形象。
文章像这样吸引我,使我自己也觉得十分诧异。怎么着好书也读过不下几十本,好文章大概也读了几百篇,但我自己心里清楚,那些“好”与这个“好”就是不一样的,这个“好”叫我没有办法评论,也没有办法放弃。如果硬要比较,大概总跟方玮德写给黎宪初小姐的情书差不多,完全发自内心的真实,丝毫未受尘世的污染,极度朴实而极度浪漫。
《多情乃佛子》,这是这本书第二辑的标题。一条受伤的猫,一只受伤的小鸟,一双袜子,一件褂子,一个找不到庙门的僧人,在他笔下都包含着深情。
他去日本访问,脚上的袜子是破的,穿出来会丢中国人脸,所以同住的老和尚要把一双新袜子给他穿。他嫌那袜子太厚,不要。老僧生气了,要将袜子扔到窗外去。后来,老僧圆寂了,他赶去,弟子们送他一个包裹,说是老僧留给他的。打开一看,竟是一双袜子。简直像小说一样有趣。
刚出家时候,跟一个老和尚修行。老和尚煮一顿饭要吃好几天,常常馊了还在吃。他不爱吃这个。甚至也不想当和尚。于是乘老和尚不在,偷偷将馊了的饭莱倒到后园里去。白天无事时候,会跑到老和尚种的菜地去,看看黄瓜、南瓜。有天,忽然心血来潮,在一个南瓜上刻几个字:像冬瓜一样快乐。真是神来之笔啊!
幽默亦佛子。在日本出访时候,参观一个寺庙,接着参观一个大商场。收团的时候,导游一点,发现丢了一个人。来的时候,团长一再说,要注意形象,不要丢中国人,结果还是把人丢了。满世界找,结果人没找着,倒发现了一个胖和尚丢下的东西和钱包。回到旅馆找到胖和尚,问他丢东西没有,死活答日:没有。
叫他再细找找,在旅行包里翻了半天,还是说没丢。导游将东西拿出来,他却一把夺了过去,说:“是我的。”问他刚才在包里找什么,回答说:“看袜子丢了没有。”真是有趣!而那个丢了的和尚,却是因为上厕所才掉队的,因为导游小姐教他说,上厕所叫“脱来衣”,他尿急的时候,跑去说:“脱裤子”,真是可乐!
抛弃神圣和严肃,幽默风趣便无处不在。丢掉所有欲望,便会像冬瓜一样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