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文字尖刻、老辣,却并不代表她本人亦这样。她只是一位在乱世中靠笔挣扎生存的弱女子,她是单纯的,她也是至情至义的,她可以自己极尽节俭把刚得到的稿费支援深爱又背叛了自己的人,她也可以冒着巨大风险营救知遇自己的朋友。
结识柯灵
1943年的上海,是日军占领下的沦陷区。
这年的夏天,柯灵出任商业性杂志《万象》的主编。而此时,上海的作家却隐居起来了。郑振铎隐姓埋名,用个人有限的奖金,抢购祖国典籍;开明编辑方面的负责人叶圣陶已经把全家搬到了重庆;夏丏尊和章锡琛留在上海,店里还诚聘了一批文化精英。这些人,名义上是编辑,实际上是在这里躲避日军的迫害。
柯灵这几天很着急:刊物办好了,可是缺少能写出优秀稿件的作者。他四处寻找作者,但依旧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正当柯灵忧愁的时候,他在翻阅《紫罗兰》杂志时,发现了《沉香屑——第一炉香》的作者张爱玲。
初读这篇小说,柯灵就被张爱玲的文字感染了。这时,柯灵急于结识张爱玲,却苦恼于无法找到她。就在这时,张爱玲却意外地出现在了柯灵的面前。
《万象》杂志社设在中央书店内。这家书店位于上海福州路画锦里附近的一个小弄堂里。这是一座双开间石库门住宅。楼下是书店,楼上厢房是《万象》杂志的编辑室。
7月的一天,张爱玲身穿色泽雅致的丝质碎花旗袍,肋下夹着一个报纸包,里面包着小说《心经》的手稿和手绘的插图。
柯灵就在这间厢房里接见了张爱玲。经过简短的谈话后,柯灵诚恳地向她约稿。张爱玲痛快地答应了。
张爱玲红遍了大上海。郑振铎劝说张爱玲:“不要到处发表作品,你写了文章,可以交给开明书店保存,由开明书店付给稿费。等抗战胜利后再发表和出版。”急于成名的张爱玲不管这些,依然是出版和发表自己的作品。一次,她写信给柯灵,说:平襟亚愿意给她出版一本小说集,特向柯灵先生征求意见。柯灵很快给张爱玲回信,信中邮寄了一份店里的书目,并恳切地说:以她的才华,不愁不见之于世,希望她静待时机,不要急于求成。
张爱玲看到柯灵的来信,并没有静待时机,而是本着“出名要趁早”的想法,将作品送去出版。张爱玲的第一部小说集诞生了,就是《传奇》。张爱玲在再版的序中写道:“出名要早呀!来得太晚的话,快乐也不那么痛快。”“时代是仓促的,已经在破坏中,还有更大的破坏要来。”
小说《倾城之恋》改编为舞台剧本,张爱玲曾向柯灵征求意见。后来,剧本在大众剧团演出,柯灵出面介绍张爱玲和剧团的主持人周剑云认识,并一起在餐馆里见面。
为了答谢柯灵,张爱玲将自己珍藏的一段宝蓝色的绸袍料赠送给他。
营救柯灵
1945年6月的一天,柯灵被日本沪南宪兵队带走。郑振铎救战友心切,急忙找到张爱玲的家,请她一定出力相救柯灵。
柯灵走后,张爱玲急忙给身在南京的丈夫打电话。可电话总是联系不上。此时,已经当上汪伪中央法制局长的胡兰成得到日本主子的赏识。他在南京办公,每个星期乘坐蓝钢皮快车穿梭于南京和上海之间。
张爱玲着急了,她担心柯灵被日军杀害。于是,张爱玲坐火车来到南京。在胡兰成公馆里,张爱玲见到了丈夫,开口就说:“你一定要搭救柯灵。”
胡兰成想也没想,说:“没问题。”立即给沪南日军宪兵队司令高岛中佐打了加急电话,说了释放柯灵的事情。高岛很给胡兰成面子,表示马上释放柯灵。
当柯灵走在上海街道,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他在心里非常感谢张爱玲:如果没有她的救助,恐怕再也见不到阳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