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你这是做什么!”那奴仆被我吓到了,以为我想伤他的主子,爬起来便要拦我。
“放血,排毒。”我按着那人的拇指用力,黑色的血珠慢慢渗出来。奴仆见状,知道我是真心要救他主子,便乖乖让到一边。我见那人拇指里渗出的血,渐渐变红,就换了食指继续。所谓十指连心,这个少爷虽然在昏迷中,可我每次刺入他的手指,他都会抽搐一下,看得我也为他心疼受罪。
泰安力气大,用平口钳将箭头剪掉,我叮嘱他箭头有毒,他便小心翼翼的用布把箭头拾起来扔到一边,我将匕首在酒里浸过,又取了一碗淋在他伤口上,我知道这有多疼,可见他痛到嘴唇发白也没别的办法。我不敢下手只能让泰安下手,用匕首在这人的箭伤两端开十字口,见差不多了我直接翻身上病榻,死死的抱住这个人,对泰安说:“拔箭!”
别看泰安每天混迹街头巷尾,可这么大的阵仗真见血他还是有些胆颤,我瞪了他一眼,吼道:“平日里的胆气哪里去了,莫不是都在逞强?犹豫什么,赶紧动手!”
泰安听我说罢手上猛一用力,我只觉得怀里的人全身一缩,身上一热,我低头看,才察觉自己脸上身上满是他的血。
赶忙撒上大把的白药给他止血,正好司琴端来煎好的药,小丫头见我和泰安满身是血吓了一跳,尤其是我,怕整个就是个血人,跟躺在病榻上的人差不了不少,我示意他赶紧喂病人吃药,然后用剩下的酒冲我和泰安身上的血。
“不晓得这人的血里有没有毒,咱还是小心些好。”我让泰安自己再去洗洗,转身看司琴喂药,可那人竟紧咬着牙关,一滴药都没喂进去。
我冲司琴摆摆手,说:“把药放床头,我来喂他,司琴你去给他处理一下,”我指着摊在地上的奴仆说到,“他只是外伤,箭拔出来上药就好,注意别伤着筋脉。”
司琴忙应着,然后扶着一瘸一拐的去了倒座房,将他安置好。我看这位公子身上的湿衣服不是血就是泥,总得换件干净衣服才是,他看起来和泰民身形相仿,我便叫泰安去泰民屋里为他找了件衣服。泰民衣服暗色居多,可我总觉的那人穿白色定然好看,于是专门叮嘱泰安拿起一件白色的中衣,白色也有白色的好处,万一他伤口流血,穿白色也好早些发现。
刚只顾为他疗伤并未注意他的容貌,现在细细看来,这人容貌比起泰民并无丝毫逊色,若不是重伤面色惨白,恐比泰民还要俊朗,可惜公子颜如玉,身上却是永远要留下那么一块丑陋的疤。
这人闭着眼睛,抿着唇,虽在昏迷之中却仍旧眉头深锁,我突然好奇起来,刚才诊治的过程,无论哪一个,都是钻心的疼,换做别人早就要大喊大叫,可他连哼都没哼一声,隐忍至如此程度,怕是经历过更为惨痛的事情。即便好奇,可此刻他正在昏迷中我无从询问,想来就算他清醒了,他也不会告诉我他的曾经,罢了,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我喂他吃药,他依然紧咬牙关,很可能他是下意识的防卫,被毒箭射伤的人,以前的生活怕也是危机四伏,我放下碗,蹲在床头,轻轻的对他说:“这位公子,吃药好不好?”
“就算给你拔掉毒箭、放血疗伤,可毒素仍盘踞体内,不吃药不会好,”我碎碎的念道,“你可是我医治的第一个人,若是死了,我还没出师就摊上了人命官司,别说日后行医,怕是嫁人都嫁不了了。”
他昏迷着自然不会对我的话有所答复,我也不知道他能否听得见,不过他如此警惕,我还是先让他安心为好。
“公子,你此刻在梅镇医术最高的医馆乐善堂,小女子沈清秋,是乐善堂董老爷的关门弟子,请公子相信,你我素昧平生,我自然无加害你之心,现你已对我知根知底,无需再加防范,你若不吃药,很可能熬不过今晚。”我盛起一勺药放到他嘴边,说,“若你熬不过今晚,到了阴曹地府问问阎王爷,要是我医术不精救你不成,还望你大人有大量,毕竟是你的仆人背你来找我的,我总不能见死不救,要是阎王老爷查清是我下毒害你,你就变为厉鬼来找我,到时候你取我小命,我也不怪你。”
我将药小心的喂下去,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听见我说的话,这次他没咬着牙不喝,我又喂了一勺,他又喝了进去。
我放下心来,一勺勺的将一碗药都喂他喝下,他的情况也稍微稳定些,男女授受不亲,我叫泰安帮他换了衣服就让泰安歇着去了,然后自己留在屋里,我怕他受伤淋雨夜里会发高热,便搬来躺椅靠在床边守着他,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醒来时天已大亮,床上的病人还没有醒,我见他还活着满是欣喜,方子里加了几味补血的药,让司琴煎了端过来,可惜司琴喂他他还是不喝,没办法,只能喂完他一碗药,我才从西厢房走出来。
泰安正在院子里练拳,见我出来,笑嘻嘻的迎上来。
“秋姐姐可是忙了一晚上?”
“没有,见那人没事,我就睡了一会儿,”我见前厅大门紧闭,便问道,“泰民哥和泰国哥还没回来?”
“没有,”泰安答道,“义父也没回来,我正打算等你醒了以后,我去汇通客栈看看。”
“我同你一起去。”
泰安不肯,说:“秋姐姐莫去,汇通客栈此时怕是一片惨状,再惊着你,况且家里还两个病人,你走了,就没人照看了。”
“这两个都受了重伤,定然不会再有威胁,而且病情都已稳定,司琴能应付的来,”我唤司琴过来,说,“那个奴仆,一会儿给他吃些猪肝就好,补补血,那个公子已经吃了药,若是发热了你就到汇通客栈来寻我。”
“他若是醒了呢?”司琴眨着眼睛问我。
“醒了也来找我,”我嘱咐道,“趁这会儿他们还都睡着,你把咱们后院那只母鸡杀了,腹中放糯米、栗子、白果,加山参红枣,少放盐,小火炖烂些,一会儿好给那位公子补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