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位就是顾爷啊,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一走过去,汪列林就跟打了兴奋剂似的。
可兴奋归兴奋,他的眼神儿未免太差劲了吧,竟把顾煜诚旁边那位大腹便便的秃头大叔错当成了传说中鼎鼎大名的顾爷。
可丫认错人也就算了,还一屁股坐在秃头大叔身旁特激动地拉着人家的手跟丈母娘见媳妇似的笑里藏刀是要干嘛?
安心仍旧站着,扶额叹气,没眼看啊没眼看,突然觉得认识汪哥好丢人……
而顾煜诚竟奇迹般地对被人认错这件事毫不在意,难得地大度不予计较,只目不转睛地望着安心,黑曜石般的眼睛闪烁不定,意味不明。
“愣着干嘛,坐。”
安心讪讪地笑:“顾大爷,我还有事,得先走一步……”
“你有时间帮我送花,就没时间坐下来陪我喝一杯?”
安心吞了吞口水。
拉着秃头大叔的手的汪列林同志表情一僵,这才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
秃头大叔非常恶心的把汪列林的手甩开,然后一脸猥亵地笑着看向坐在他另一边的美人儿:“蓝鸢小姐,咱别喝酒了,出去跳支舞吧。”
蓝鸢对他爱理不理,目光像藕断丝连似的黏着坐在对面的顾煜诚。他那张雅座宽敞无比,却只身一人,左右空旷。
这画面在这种舞厅实数难见。
顾煜诚叫安心坐,难道是要坐在他身旁吗?像那些歌女舞女一样爷前爷后爹声爹气地伺候他喝酒吗?
安心咬咬牙,没门儿!
气氛忽然僵持不下,少许,顾煜诚站了起身。得,你不愿意坐下,那本大爷陪你一起站好了。
他走过去动作娴熟而迅速地撩起她的手,紧握手中。微微躬身含笑看她:“傻站着多没意思,陪爷跳舞去。”
“我不会跳舞!”安心压根挣脱不开他的手。
“爷教你。”
“我保证不踩死你!”
“你踩得到的话,任你踩,无所谓。”
很简单的交谊舞,没想到安心竟一点儿也没出丑失礼。
顾煜诚只说了句:“你像平时一样跟猪似的没脑子就行了,我会带着你跳。”
安心揽在他腰部的手猛一用力,想掐死他,没想到他肌肉如此发达,硬得跟石头似的,完全掐不动。
妈的,简直不是人!
顾煜诚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像散步似的悠然信步地带着她,随着悠悠的爵士乐缓缓跳舞。
“怎么一脸的不爽,”顾煜诚声音不痛不痒地在她耳边响起,“作为全海云城第一个陪我跳舞的女人,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安心面无表情:“我想我下午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
顾煜诚顿了顿,问她:“你真能做到?”
“什么?”
“在确定你就是苏家的亲生女儿之后,只要一个当初他们为什么会把你抛弃的真相,就够了?”
安心垂眸。久久没有回答。
当初她来到海云城,急着寻找身世的初衷,确实如此。
只是现在……
顾煜诚了然,低眉看着她,“连你自己都无法确定的话,又如何说服别人。十几年来你在孤儿院过的是什么日子,纵然你觉得快乐,再苦都值得,但比起你本该养尊处优的生活,你那些苦未免受得太冤枉。当你看到苏云妮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的样子,你一点也不羡慕?苏云妮几次三番设计陷害你,羞辱你,你一点也不愤怒?别忘了,苏云妮这个名字,本该是你的。”
……
苏云妮这个名字,本该是你的。
……
顾煜诚的话一针见血,他那双眼睛到底是什么做的,比孙悟空还火眼金睛,竟轻易将她看穿。她明明掩饰的很好的啊。
孔子曰,吾日三省吾身。安心也有每日三省:
羡慕乎?嫉妒乎?愤怒乎?
不不不。
不在乎不在乎不在乎!
只可惜,物极必反。自我催眠然并卵。
安心忽然自嘲地冷笑了一下,道:“那又怎样。我如今什么都没有,连唯一能证明我身份的镯子都被苏云妮夺走了。我还拿什么去争,去抢?”
“让我帮你。”
顾煜诚语气中带了些恳求的意味,似在征求她的同意。安心有些吃惊。
见她久久没有回答,他揽在她腰间的手忽然紧了一紧,她穿了件薄薄的裙子,能感受到从他掌心传来的滚烫的温度。如火一般,却不至于灼伤,反而让她觉得莫名地……
安心。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忽然想逃,可他的手握得那么紧,根本无法逃脱。
好在台上的歌女一曲唱罢,换场的间隙,周围跳舞的人纷纷作鸟兽散。
安心以为他们也会撤场。谁知道顾煜诚只是停下了舞步,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也没有放开。
舞池的灯光只剩下最后一束,如倾洒的月光,将他们两人笼罩在一片皎洁清辉之中,如一对天仙璧人。
他就这么微微低着头,与她四目相望。
汪列林同志不像其他那些围观群众一样一脸惊呆或者各种羡慕嫉妒恨,而是眼捷手快地猛一按快门,非常精准地抓住了舞池中那对璧人最浪漫的一瞬间。
嘿嘿,这张照片,又将是个价值连城的独家啊!今晚收获真丰富!要发达了!
良久,舞台上又换了个歌女,潺潺的前奏已然响起,舞池里不一会儿又多起人来。
安心这才幡然回神,使劲儿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奶奶的,看那么久你眼睛不嫌累啊!
她不动声色地抬腿,把尖尖的鞋头对准了他的小腿,猛地一踢。
他闷哼一声,眉头微皱。手上的力量明显一松。
她趁机开脱。
从此以后,安心彻底爱上了尖头高跟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