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安心双手捂脸,终是被宁千竹给认出来了,于是捂脸的双手改成捂着屁股站了起来,睽睽众目之下,像个犯错的小孩,头深深地埋着,半天不敢抬起。
周围女学生们一时七嘴八舌——
“先生,这位就是您的未婚妻吧?”
“先生早已定下亲事的事情,众人皆知,我们却都一直以为那是谣言呢,今日总算是信了。”
“先生的未婚妻好年轻啊,感觉跟我们一般大嘛。”
“……”
想来平日里宁千竹与学生们相处都是这般自然平和,学生们对他的打趣,他也不予计较,脸上依旧微微笑着,等她们闹够了,只道:“好了好了,你们接下来还有课,再不走,当心迟到。”
围观的学生们这才三五成群地散去。终于,能好好说话了。
安心抬头看了一眼宁千竹,叫了一声“宁少爷”之后,又埋下头去。
宁千竹脸上的笑意更深:“摔疼了吧?”
安心摇摇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安心终于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地解释:“最近在给一家公司做宴会策划,那公司的老板要我给他写一篇演讲稿,要求激昂得来又不失风趣,高雅得来又不会枯燥,还得三千字以上,我想了两天,头都大了,实在没辙,就想着来这里的图书馆找找素材和灵感。可是没想到这校园实在是太大了,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变小了……然后,又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宁千竹含笑看她,“我带你去吧。”
“我……没有给您带来麻烦吧?”走在林荫路上,午后阳光影影绰绰,宁少爷今天着了一身素布长衫,整个人蕴在点点光束里,更为如天人一般遥远而神圣。直教走在一旁的安心看了,不敢再靠近,只能这般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宁千竹像有心在配合她的脚步,将自己的放慢了些:“麻烦倒是没有,只是,以后你若还要来这里的图书馆,与我提前说一声,我随时可以带你来,免得你再像今天这样犯迷糊。”
是安心耳朵出现幻听了吗,怎么她从他的话音里,听出了一些些的……似暧昧似宠溺似担忧的情愫?
那一个下午,安心度过了一段她自认为是人生中第一次,最为漫长而幸福的时光。整个世界仿如一首放慢的曲调,淡淡的,轻轻的。他找了好些书籍给她,一同坐在窗户边,古老泛黄的桌面有午后阳光懒懒洋洋地躺着,明亮而又梦幻的光晕笼着他微微低头认真看书的脸,她面前也有一垒书,可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哪里还看得下书。未免被发现,她随便拿了本书用来装模作样,一双眼睛,满副心思,却是窥了他整整一个下午。
傍晚回去时,宁千竹只将她送到学校门口,说是有事要先行离开,不能送她,道了声抱歉,便搭上他的专车离开了。
暮光中安心目送他的车子走远,等到再也看不见了,才转身离开。她没有看到,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路旁,停着一辆载了她无数次的小洋车。顾煜诚坐在后座,脸埋在阴影里,唯独一双透着冰冷寒光的眼睛远远地盯着她的背影。
“顾爷,要不要……”坐在驾驶位的钟秀回过头来。还没问完,只听得顾煜诚冷冷道:“走。”
车子就这样从安心身旁穿行而过。她的身后,暮色又更深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