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沈冰琦生性高傲,也不愿向吸魔虫解释,却蓦地想道:“华振凡显然也是明白这道理,所以才当机立断施展道术避入冰窟,以免我和吸魔虫深陷重围。”
想到此处,她不由自主望了华振凡一眼,暗道:“他到底还是聪明的灵光偶现。”原本民间有句俗谚,叫做“聪明脸蛋有福相”,可沈冰琦却开始有些疑惑,这话用在华振凡身上时,是否应该刚好倒上一倒?
如果她能够更深一层的了解华振凡,便当明白这少年身上拥有与生俱来的聪明和强势,因此从不会主动将别人往坏处想,是故不时中人圈套,吃亏上当。
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这等行径若依世俗眼光来看,自然是傻之又傻,不可理喻。
至于华振凡步步为营,处处小心,却因是心中有鬼,多了一分愧疚之故。可一旦遇到险绝恶境,华振凡见机之快,应变之速,往往令人瞠目结舌,与平日里的做事风格形成鲜明反差。
华振凡事事喜欢大包大揽,又常爱自作聪明,但是说起沈成武要是对他稍有异议,即便是正确的,也无一例外地招来一阵劈头盖脸的臭骂。久而久之,沈成武有事都习惯放在心里,只管顺从着别人的意思,以免惹他生气。
而今含烟离去,无形之中也带走了华振凡的悲伤和寄托,使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往后一切的难关都惟有自己独自去闯荡解决了,便如挣脱茧蛹的彩蝶,终于完成了一次蜕变,走向独立与成熟。
这边沈冰琦见孤身单剑,守得洞口风雨不透,将数万穷凶极恶的飞天魔蝗拒之门外,禁不住由衷佩服,说道:“云寒清,请退后五尺,摒住呼吸。”
云寒清在这冰窟口已独自坚守了三个多时辰,纵是铁打话不休刚也会感到疲乏。
他听沈冰琦如此说,也不多问,一催玄冰气,剑光芒大盛,如雪团般朝外卷涌,“嗤嗤”剑气激荡中击落下三十多条飞天魔蝗,虫群朝后退避,让出丈许的空间。
沈冰琦娇笑赞道:“好俊的剑法!”
被云寒清的这式激起争雄斗胜之心,她有意也露上一手,只见黑色长袖如墨云出岫,变幻万千,从袖口中吐出一蓬若有若无的淡淡紫烟,凝聚不散,弹指间已将偌大的洞口完全封锁。
一群飞天魔蝗去而复返,迎头撞在紫色轻烟上,发出“嗤嗤”低响,竟似身陷泥沼般被紫烟牢牢黏住,拼命扑腾两对狭长的飞翼,怎也挣脱不得,纷纷僵毙。
不多久,洞口悬浮的紫烟之上,便粘满三四百条飞天魔蝗的尸体,密密麻麻色、彩斑驳,看上去煞是恶心。
这是什么毒,怎地如此古怪?云寒清暗自一凛。
沈冰琦彷佛已读到他心中的疑问,说道:“这是千幻陀罗,能长久悬浮不散,用以封闭洞口对付魔物,最适合不过。两个时辰内,不必担心飞天魔蝗会闯入冰窟,待天黑后咱们再设法突围。”
此时华振凡功聚双目朝冰窟内打量,霍然发现冰壁上软软地倚靠着一个素衣少女,肌肤赤红如火,俏脸上汗珠不停滴淌,双目紧闭已陷入了昏迷,这人到底又是谁?
吸魔虫一个叫道:“幻影仙女!”齐齐往冰窟深处奔去。
也顾不得诧异这个女子为何会和云寒清一同到了北海,沈冰琦探手轻抚她的额头,只觉自己的手掌贴在了一块滚烫的焦炭上一般。
昏睡中的幻影仙子似是感觉到有人在碰触自己,“嘤咛”一声睫毛颤动了两下,便又没了动静。
云寒清道:“她中了飞天魔蝗的火毒,又在无妄观里捱了冰牙道长一掌。”
吸魔虫听幻影仙子中了飞天魔蝗之毒,反而松了口气,心想既有沈冰琦这般使毒的大宗师在此,区区火毒还不是手到擒来?赶忙叫道:“婆婆,快救她!”
不料沈冰琦眼睛一翻,道:“她是你认识的,却跟我无甚关系,我为何要救?”
吸魔虫闻言一呆,望向云寒清,盼他出言恳求沈冰琦为幻影仙子解毒。
华振凡这时已逐渐适应了冰窟中的幽暗光线,看到幻影仙子右手手背和耳垂下,各有一处殷红水疱。听沈冰琦拒绝为幻影仙子医治,他也不多说,扇子在左手腕上轻轻一划,鲜血迸出,将血珠滴入幻影仙子的樱唇。
此刻,冰窟外的两名白衣道士,已发现洞口被沈冰琦布下的“千幻陀罗”封锁,便命飞天魔蝗朝后退出丈许,不再作无谓牺牲,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沈冰琦说不救本也是气话,只因听到吸魔虫口口声声大叫幻影仙子如此的亲切,她的心底莫名其妙升起一丝酸意,有意迫华振凡亲自出言相求。
这刻见华振凡割破手腕,喂血解毒,她不禁心生诧异,走近到两人身后,冷眼旁观,万一幻影仙子毒伤恶化也好及时出手救治。
数十滴热血入口,幻影仙子迷迷糊糊地听见吸魔虫的声音在轻轻呼唤自己。
也不知是从哪里生出的力量,幻影仙子艰难地睁开双眼,过了许久,才模模糊糊看到面前近在咫尺的熟悉脸庞,心中惊喜展颜一笑,当真如芍药花开,明艳不可方物。
云寒清见幻影仙子苏醒,顿时一宽。
需知他体内的精血乃天下神奇之物,方才听云寒清说起幻影仙子中的是火毒,心里便有了几分底。待数十滴含有各种神奇草药丹药精血的血滴入幻影仙子的体内,水火中和,阴阳交泰,果然产生效用。
幻影仙子凝望着云寒清的面容,虚弱道:“云寒清,我不是在做梦吧?”
华振凡看了他们一眼,摇摇头,继续不停地将血珠滴入幻影仙子的唇中,道:“别说话,我现在助你疗伤。”
“云大哥,麻烦你将她抱起来。”华振凡道。
云寒清右手回剑入鞘,半环半抱起幻影仙子的纤腰,将手掌轻按在她的玉背上,而沈冰琦灵气微吐注入经脉,暗自一惊道:“她竟受了这么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