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的是我会唱许多他们从没听过的歌,还有脑海里冒出来的故事,一讲出来父女俩就听得津津有味,水妮是越来越喜欢我了。
她现在到不希望我出去找活干了,天天嚷着要我就在船上陪她,我只是笑笑也不多说,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令我头疼的是夜晚,白日里说说笑笑,一天很快就过了,晚上总是很早睡的,水妮是个孩子,没多少心思一睡就着,水老爹年纪大了,白天累了也总是很快就睡着了,而我却难以入眠。
就算是睡着,也是多梦,多数是些不好的梦,总是被人追逐,我想可能是因为逃出来担心被坏人抓才这样的,这两日整日在船上晃悠,连着两三夜都梦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身形高大,应该是个男子。
但我看不清他的长相,他也总是默默不语,我常常觉得他在凝视着我,甚至呼唤着我,可我无论怎么努力也看不清他的脸听不到他的声音。
我的心总是焦急又隐隐作痛,很想接近他,感觉他一定是我很亲近的人,却无法触及,于是常常夜半惊醒,所幸应该没有呼叫,并不曾惊醒熟睡的两人。
我将头伸出船舱,春寒仍重,但舱外冰冷的空气能让我的头脑清醒一些,我知道我身上一定有许多故事,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如果一直这样想不起来,我就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了。
从现在开始,我应该怎么生活呢?一直驻虫一般跟着本来就贫苦的水家父女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到了那凤城我还是应该找份工做才行,我到底会些什么呢?有些茫然……
因为不再捕鱼,我们的船很快就到了凤城的一个水港,这条河名字普通,一般人称之为长河,因为它很长,河道或宽或窄连绵千里。
又有个别名叫离河。
意思是因为靠这河在水上生活的渔家很多,年青力壮的因为长年在河上捕鱼,离家颇多,因此渔民多称呼为离河。
近凤城这一段河道较窄了,进了水港,又见着许多渔船,水老爹叹息道:“今年春天暖得快,已经有这么多船到了,看来鱼价又跌了。”
“没办法啊,算了,好在我们收获挺多,便宜点应该也能卖些钱的,先前回去也没花什么钱,上岸后我要带姐姐去买点衣裳,姐姐这几日都是穿我的旧衣服呢。”
“我没关系的,我们没钱,能有旧衣服穿就很好了。”我真是不好意思,听他们说话,也知道这打鱼是赚不了什么钱的,可能也就勉强解决一个温饱罢了,虽然确实是没衣服穿,但我哪里忍心花他们的钱,愈发打定主意一定得去找个事情做才行。
“不要紧的,姐姐,咱们也略有积蓄,本来也是要买衣服的,或者我们买点布回来自己做也可以的。”
我惊异:“自己做?你还会做衣服啊,真是太厉害了!”
“没有啦,我也只会做些简单的。”我发现水妮很不习惯被称赞,一夸就脸红,可能以前被夸得太少了。
“我们穿的衣服就是你自己做的吗?”我打量着我们身上的衣服,虽然简单,针角却极平整细密,这可是见功底的,没想到看她个性爽直,说话也大大咧咧的,竟然还有这么细腻的针线功夫,真是令我汗颜。
细想之下,我发现我不会做饭,也不会做衣裳,好象女人们都会的东西我却一窍不通,完蛋,我到底会什么呢?
“我们要打鱼干活,只能做这些简便的衣裳,一会儿咱们去凤城街上看,漂亮衣裳才叫多呢,唉!”小丫头毕竟还是有憧憬的,可惜生活的现实啊,穿件漂亮的衣裳都只能是梦想。
水老爹神色也有些黯然,好象对不起女儿似的走去了船头,点燃了一枝水烟,默默地抽着。
“卖鱼的地方离码头远吗?”我望了望杨柳成行的河岸换了话题。
“不远,看那边,再过去半里路就是一个河边集市,我们的鱼都是在那里卖的。”水妮对我说完又大声跟老爹说,“爹,一会儿我和姐姐去卖鱼吧,您就在船上歇着好了。”
“那怎么行,两个女孩子家的,月儿又不会这些。”老爹不放心。
水妮抿嘴道:“我都去过那么多次了,没事的啦。我们卖了鱼就去布市逛逛而已。”
“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卖完,我去了守着就是,你们早些去逛也早些回来,注意些不要惹事就是了!”
我连忙说:“老爹放心,我们看看就回来了,不会惹麻烦的。”
“嗯,有你跟着她我也放心些,这丫头脾气太冲,得理就不饶人,我是真不放心她到处跑的。”老爹好象挺相信我,我微微有些汗颜,好象印象中我也是个闯祸精来的,只不过这些日子因为环境和变故好象文静了不少。
原来是用水桶挑着鱼去岸上卖的,鲜鱼的价钱要好一些,鱼干也有一些,但不多,好象盐挺贵,所以鱼干因为没有太多盐也不好保存,我看着年仅十六岁的水妮挑着鱼桶稳健地从摇晃的渔船走上岸,心里又是莫名地发酸。
那么大的两个水桶,我刚刚试了一下,勉强挑起来却摇摇晃晃的根本没办法行走,鱼还只装了小部分,明日还要继续去卖,不过听水妮说,咱们这鱼的成色不错够鲜活,如果有大点的客商看中的话,就会直接派人来船上取货,那样的话就轻松多了。
当然这只是最好的构想了,我穿着水妮的衣服,有些褪色的绿衣服,头发简单地绑成两条粗辫垂在脸侧,连刘海都长得可以夹在耳后了,完完全全的渔姑模样,拿水妮的铜镜照过,五官还算精致,因为那镜子质量不好,挺模糊的,也看不很清楚,丑到是不丑的。
走到岸上确实非常热闹,不过看水妮吃力地挑着鱼桶急急地走,我也顾不得东张西望,和水老爹一左一右紧紧跟在她身侧,为她挡着行人。
水老爹本来是要自己挑的,可水妮不肯,老爹昨晚咳嗽了半宿,身子骨越来越不硬朗了。水妮还是很担忧的,所以总是分担着想让老爹轻松一些。
父女俩真是不容易,我看着也很心酸,却又不能为他们做什么,心里常常堵得慌,唉,希望能有什么转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