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博士和林嘉文相约在“Love”餐厅吃饭,他尝到了鹅肝酱煎鲜贝。突然他想起罗琳的验尸报告,里面提到她的内脏中有鹅肝!经林嘉文提醒,靳博士认为,罗琳想藏起来的,一定是她的记事本!
睁开眼睛,我的第一想法就是:太好了,终于睡了一个自然醒的好觉了。其实我的睡眠质量一直都不高,后来才发现这和父母的遗传有关。由于经常熬夜,又只能睡上5个小时,所以很开心自己能一觉睡到天亮。我看了看表,已经接近十一点了,到这个时间连个电话都没有,说明案件肯定没什么进展。
短信也没有,书琴可能真的生气了。我试图写条信息给她,但是突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随意发了句:“吃饭了吗?”然后我把手机扔在床上。
洗漱过后,我把昨晚买回来的早餐搭配热牛奶吃了下去。然后端坐在电脑前,听听音乐,看看有什么新闻。显然,为了防止造成市民的恐慌,媒体已经开始报道其他事件,而不是聚焦在江瀚的凶杀案件上。这对警方而言也是一件好事,毕竟我们在明,凶手在暗,媒体过度报道就会暴露警方的抓捕计划。
媒体曝光给警方行动造成恶果,在早些年的俄罗斯车臣事件中就已经得到验证。当时车臣恐怖分子将人质挟持在礼堂中,本来俄罗斯警方知道礼堂中的密道,可以通过它进行秘密救援行动,可是让车臣恐怖分子通过礼堂中的电视看到媒体报道,得知警方的行动方向,将密道堵塞,最后导致救援计划失败,多名人质受伤。
对媒体的思考让我联想起今晚约了林嘉文共进晚餐。
发现罗琳尸体到今天已经过了七天了,期间陈龙和苏慧珍的尸体相继被发现。除了陈龙一人被烧死之外,其余两名女性都被勒死,犯案手法极其相似。我从书包拿出昨天的验尸报告,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但是并没有得出有用的结论。
我将照片和有用的信息都贴在白板空白的地方上,并用笔标明整个事件的疑点。首先是遗失的记事本,也就是罗琳最后随身携带的记事本,里面一定记录着些什么。第二点就是江瀚的突然失踪。如果他是凶手,为何在每次看似精心布置下的杀人计划里竟然会出现一些不该有的低级错误?是我自己想得太多还是内有玄机呢?第三点就是陈龙的死是蓄意安排的凶杀还是偶然造成的死亡呢?
最后一点也是贯穿全案最大的疑点,为何罗琳、陈龙、苏慧珍要死去?这仅仅是一个精神病患者精神失常下杀人的后果,还是内有隐情呢?
带着一系列疑问,我再次审视白板,试图分析受害者之间的联系。首先,罗琳、陈龙、苏慧珍三个人最大的共同点就在于他们都认识江瀚——警方确认的头号嫌疑人;其次,陈龙和苏慧珍也可能认识,罗琳为了采访也应该跟他们有过一面之缘。但他们的联系不够紧密,是否存在隐藏的第四人,即他们之间的新联系者?但这只是假设。
从受害地点来看,罗琳的尸体被有意抛在警察局门口,也就是市中心的位置;陈龙在皮诺克精神病院活活烧死;苏慧珍则被抛弃在城郊的废车场。此外,可以确定罗琳和陈龙死后都在一天之内被发现,唯独苏慧珍整整过了三四天的时间。而且如果不是路人经过,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发现苏慧珍的尸体。奇怪之处在于,如果不想让我们知道苏慧珍受害,完全可以将尸体抛入江中,那样或许连找到的机会都没有。难道凶手想让我们找到苏慧珍的尸体,只是不那么快找到?
关于发现的时间,我已经进行了多次思考。凶手也许想迷惑警方,想让别人都认为陈龙死在苏慧珍之前。如果陈龙的死亡时间在苏慧珍之后,那么陈龙被杀很有可能是计划之外的事。
我走到白板前面,查看着陈龙的相关信息。验尸报告中并没有多少有用的地方,其中有用的判断就是确认死者是陈龙本人,还推断凶手在死者和周围的物品上洒了强烈的添加剂,虽然我搞不懂是什么,但可以确定凶手有意将尸体和周围的东西都烧毁。我看了看尸体的照片,已经烧得人形都难以辨认了。
烦琐的问题让我脑袋发涨,干脆将音乐声响开到最大,躺在床上拿起手机,想着是否应该再给陈书琴发条信息。除了林嘉文之外,我很少会对一个女孩产生如此纠结的心理。听着歌曲,我的心情稍微好转。或许这样也好,不用刻意解释什么。在处理案件期间,我不希望再为感情烦恼,应该把精力放在侦破案件上面。
冬至日之后,气温一天天下降,整个城市的气温开始接近真正的冬季。我有点想家,想着这段时间都没有和家里人联系,但是报道都在说我办案的事情,如果贸然回家,按照老妈的性格一定会担心,或者问东问西,这样只会让自己更烦恼。同时,我也不喜欢将工作的事情带回家,怕影响到家里人,毕竟他们年纪都大了,应该更释怀些,才能长寿。想到这里,我还是放下了手中准备拨打的手机。
我的公寓虽然不在市中心,但是附近一带多数都是住宅区,很多大型超市开始纷纷入驻。我从家里只要步行十分钟就能找到购物商场。我简单收拾了一下房屋,清点需要购买的物品,在记事本上列出了清单,然后离开家门。
除了节假日之外,超市里并没有多少人;即使是在买菜做饭的时间,肉菜区也几乎见不到什么人。其实很少人在超市里买菜,当地居民基本都去传统的街道市场买菜,一方面是因为选择更丰富、价格便宜,另一方面是市井文化的延续。在懂得所谓“三七”法则之前,我一直怀疑超市如何在这种情况下得以生存。“三七”法则是IT行业的常用术语,指在所有产品中只有百分之三十盈利,其余百分之七十的产品属于充数。实际上其他行业也同样如此。
在超市逛了一圈,我基本上已经把清单上的东西都买好了,顺便把午饭也解决了。超市里有熟食和其他快餐,还有固定的就餐地点。
回家的路上,我看见许多小贩聚集在红绿灯的路口,之前我并不知道他们为何总聚集在那,后来看见城管来巡查,我才恍然大悟。只要发现城管出现,他们就很自然地推起车准备过马路的样子。如果城管过来询问,他们就借口说自己只是在等红灯。这个现象由来已久,他们作为弱势群体,生存在这个城市管理中的灰色地带。摆摊贩卖是他们生存的手段,可每天还得和城管斡旋。据国外某媒体解释,城管的主要任务就是驱赶街头无照商贩,检查各类许可证。可是如果他们有能力租店铺办营业执照,还用得着出来做小贩吗?这已慢慢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人们已经见怪不怪。
一位卖破烂的大爷骑着自行车,在上坡路上艰辛地蹬着踏板,身后是又重又大的垃圾包裹。旁边是名贵的轿车,这样的对照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上。此情此景,令人心酸。
我不禁反问自己,是这个世界太现实,还是自己在慢慢变得现实?至少我还会停下脚步看一看这个世界,大部分人选择视而不见。像这桩案件,一个人会为了什么而杀害多条性命?这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有能力犯下的滔天罪行吗?从心理学的角度看,缺乏同情心的终极体现就是谋杀。但是反观这个社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在酒吧流连忘返,并不是为了放松而是放纵。有些人可能人前一副偶像的范儿,风光无限,而背后却是一个堕落多年的瘾君子。这种人并不在少数,他们反映出社会的病态。我不是不喜欢酒吧,只不过跟昨晚去的不在同一个世界而已。
人们视感情为儿戏,在欲望和道德的底线徘徊,这让爱情慢慢退出生活的舞台。年轻的女性为了填补空虚、满足虚荣心,更换伴侣如换衣服。她们是否想过,那些男人对待她们也只是在发泄欲望?各取所需的态度正好反映了这个社会病得不轻。
我突然想起要去拜访市长,于是先给他打个电话,他表示随时可以找他。我开车到市政府办公大楼。朴素的办公环境让我印象深刻。我敲了敲门,罗市长示意“请进”。
市长的办公室面积不大,约三十平方米,还没有普通会客厅那么宽敞,但是很洁净和朴素。一眼望过去,四周都是书,整齐地摆在柜子里。正面是有八扇玻璃门的棕色书柜,柜旁的办公桌上还分门别类堆着一摞摞资料和需要市长当天批阅的文件,每一摞都将近半米高。值得注意的是,在办公桌斜对面的角落里,有一个小桌子,桌面上平铺着一张我市地图。右边有几扇窗,可看到绿树,光线充足。
“靳博士,很久不见。”市长罗毅站起身来,走过来和我握手。
“很久不见。”我和他握手时,发现他憔悴了许多,女儿的死仿佛让他瞬间变老了。
“突然把你叫来,实在不好意思,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现在案情怎么样了?你也知道李局长只会说些我想听的。你是学者,没什么官腔,有什么进展就实话实说,就算没有进展我也不会责备谁。”
“其实现在的情况很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交代清楚的。不过我们已有了方向,线索也一天天增多。但是毕竟大家精力有限,还需要时间去辨别哪些线索有用,哪些没用。”我说道。
“那么,凶手可以确定是谁了吗?”罗毅说这话时,显得非常急切。
“你要听我的个人意见,还是警方的意见?”
“难道你跟警方有不同的意见?”他反问道。
“也不能说意见不同,只是我对这起案件还有别的推论,但是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持,所以也不一定准确,仅仅只是个人想法。”我诚恳地说道。
“你能确保抓住凶手吗?”
“这……恐怕福尔摩斯也回答不了。”我苦笑着调侃。
“对不起,我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但是……”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会,“小女不幸身亡,对我对整个家庭都是沉重的打击,相信所有受害者家属的心情都是一样的。”说完他转身看向窗外。
我本来想说点安慰的话,只听他继续说道:“我太太已经卧床不起。我也一直在思量,或许这是天命。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的身份连累了小琳,是不是我得罪了谁?靳博士,你告诉我,有没有这种可能?”
在我看来,市长这样想也属正常。我也有过这种推断,但是事实与此不符,因为仅仅为了政治利益而杀害市长的女儿,是不合理的,市长本人才是正确的目标。不过这种可能性虽然很小,但还是会有。
“市长,我个人觉得你应该信任我,也应该信任警方。不管怎样,我保证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就不要想太多了,身体要紧,你所说的推论我也考虑过,但是我觉得可能性太多了,我们要抓住核心才能侦破。当然我们也不能放过任何可能性,所以我也会调查证实你的推论,放心吧。你应该坚强面对,罗琳泉下有知,也不希望看到父母这般折磨自己。”
“我明白,只是有些事情不是说放心就能放心的。靳博士,你需要什么就尽管跟我说,我会全力支持。”
“谢谢。”我说。
“不,应该是我谢谢你。”
从市长办公室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是不是还有一些自己未能想到的可能性?究竟凶手是不是江瀚?如果不是,还会有谁?此时我脑海里闪过苏慧珍丢失的戒指。
我拿出手机看看,并没有书琴的回信,估计还在生气,我拨通她的手机号码。
“喂?”电话接通后,我先说道。
“怎么了?”书琴的声音就像往常一样,仿佛我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没什么,快到中午了,想问你吃饭了吗?”
“吃了,你呢?”
“我也吃了,刚才去购物时顺便吃了。早上收到我的信息了吗?”刚问完我就后悔了,既然别人没有回复,又何必问呢?只怪自己不经大脑就问了。
“收到了,不过在开会就没回。怎么了,有事吗?”书琴一如既往温柔地问道。
“没什么,关心你而已。”我有点尴尬地说。
“谢谢。你今天回警察局吗?”
我稍作思考后说道:“应该不回了,现在我对案件也提供不了帮助,先等鉴证组的报告。”
“好吧。”书琴说。
“噢,对了,李局长今天都在忙什么呢?”我问道。
“他早上去了苏慧珍案发现场的附近进行排查,下午则要联系监视江瀚住处的人,看看有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老实说,局长已经将一切能用上的资源都用上了,昨天安排警察局去各个分局索要所有相关时间的街道录像,希望能找到一丝有用的线索。”书琴边叹气边把话说完。看来警察局上下都背负着巨大压力。
的确,科技的发展在一段时间内解决了以往许多难以解决的案件。指纹与DNA的运用大大提高了破案效率。但是与此同时,犯罪的手法也日新月异,凶手巧妙地避开所有对自己不利的因素,或者制造假象让科学变得不那么可信。在犯案时,他们更加谨慎,不留痕迹。福尔摩斯的时代逐渐被鉴证科技取代,而鉴证科技的时代也将逐渐被淘汰。当双方的科技含量都在不断提升,剩下的就是心智的较量了。
“嗯,真是辛苦他了。你也别太累了,我看你这周都没有休假吧?”我关切地问道。
“跟局长比起来,我这不算什么。这是我工作以来的第一次考验吧。”
“工作归工作,可千万不要累出病来了。”我说。
“嗯,我会注意身体的。博士你也是,不要经常熬夜啊,这样对身体不好。”
“我?最近忙得连熬夜的力气都没了,呵呵。”说完自己苦笑了两声。
“不过我跟着你和局长工作,学到了很多经验。”书琴谦虚地道。
“年轻时就应该多学点,不能像个花瓶一样待在警察局。这点我很欣赏你。”我赞赏道。
“谢谢靳博士。”书琴轻快的语调,让人感觉她心情不错。
“那先这样,不打扰你工作了。”
“嗯,好的。”听她说完,我挂了机。
通话之后,我心情好多了,心中的石头也放下了。书琴似乎对昨天的事情并没有太计较。这也是我喜欢她的原因,虽然年纪轻轻,心智却比同龄人甚至年长者更成熟,同时她性格单纯,不失孩子气的可爱。
坐在电脑前,我重复点击每天都会浏览的页面,即几个出名的新闻网站和自己的微博、主页。自从微博流行起来后,就更强化了网络的力量。如果关注足够的人,那么重要新闻或刚发生的事件你都可以第一时间了解,而且可以了解人们对该事件的舆论趋向。但是最大的弊端在于我们很难确定这些事件的真实性与相关程度。
传播学是我从前必修的科目之一,当时我就已经认识到微博这种新型传播途径的作用与前景。短短几年间,整个互联网系统逐渐变成一个相互关联的资源库,如果你能好好利用这种资源,发家致富也变得没有从前那么困难了。更有甚者利用微博炒作自己,一夜爆红,冲上娱乐潮流的浪尖。有些人也可能因为一句话或一张照片而无心插柳柳成荫地受到追捧。
网络的背后有一双双监督的眼睛,只要谁做了坏事,就会被人肉搜索,第一时间被人放上微博,眨眼间就被转发过万。虽然这件事看起来对社会发展有好处,加大了民众的监督力度,但是如果传播的是虚假新闻怎么办?那么被当作“坏人”放上微博的人就成了最大受害者。
所以面对网上鱼龙混杂的资讯,我更愿意扮演围观者而不是传播者,因为我是一个懂得思考后果的人。
看着看着有点困了。研究发现,只有少数国家和地区的人有午睡的习惯。在某些发达国家,他们认为只有老人家才需要睡午觉。据科学家研究,一般中午的打盹时间不要超过半小时,有些学者甚至认为只要睡五分钟就好。不过我一般要睡一个小时左右,这已经成为我的生物钟。
我把手机闹钟调好后就开始睡午觉。
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手机并没有收到林嘉文的信息和来电。我还在寻思林嘉文为何没来电催的时候,手机的铃声就响了起来,上面显示林嘉文的名字。
“喂?”我说。
“睡醒了?”林嘉文第一句话就把我吓一跳。
“嗯,刚醒。”
“老人家,看来你的生活还跟从前一样啊。”林嘉文说完笑了。
“也不完全一样,只是累了休息一下而已。”离开林嘉文后我刻意改变了很多,被她那么一说,心里不是滋味,好像我的生活离不开她似的。
“嗯,一会过来接我吧,去哪儿吃?”这是林嘉文第一次主动问,从前她只会直接要求或默默听从我安排。她曾经说,问了就缺少惊喜了。
“这个我还没想好,你有什么好推荐吗?”我不自在地说。她让我感到有些尴尬。我们“失散”那么多年,让我克服心理障碍跟她做朋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说不上是什么好推荐,不过环境不错,值得一去,晚上想喝点儿吗?”她知道我喜欢在有情调的地方喝上两杯,现在她这样问让气氛变得暧昧,但我却无法拒绝。
“一点吧,现在酒后驾车可是查得很严,而且我也算执法人员了。我现在就去接你吗?”我问道。
“可以,不过我还有几篇稿子要写,写完还要等编委审批。不过你现在过来应该不会塞车,就在报社等会吧。”电话里传来她敲击键盘的声音。
“那行,我现在就出门了,见面聊。拜拜。”
“拜。”这次简短的电话仿佛把我拉回到和她在一起的时光——约好吃饭、开车去等她、气氛暧昧的晚餐。我不想这样,可是我无法拒绝。
上一次跟林嘉文一起吃饭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现在和从前已经不是相同性质的约会。我只是想通过她了解更多罗琳的生活。当然,我不排除自己潜意识中对她的思念。为此我还在镜子前换了好几套衣服。
第二次去报社,已经轻车熟路。门口的保安不记得我曾来过,我出示证件后才顺利来到五楼。和上次一样,要进这个办公楼必须解开指纹密码锁,碰巧的是,我一到五楼,刚好有一名记者出来,我就顺势进去了,还不忘言谢。我径直走向林嘉文的办公室。期间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我的到来,每个人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似乎连喘气的空闲都没有。
来到林嘉文办公室门口,我敲敲门,里面没有反应。于是我又敲了敲,可是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看看四周,并没有人注意我也没有人愿意理睬。我只好拿出手机拨打她的号码。
刚按下拨号键,身后就传来林嘉文的声音。
“你傻傻地站在这干吗?开门啊!”
我回头看见她拿着咖啡杯边喝边看着我,突然间我也觉得自己傻透了。我随手将正在拨打的电话挂了,边开门边辩解道:“我怎么知道你在不在里面?突然打开门很没有礼貌的。”
“你真行啊,现在变得那么绅士了!”她说完从我身边走过,一屁股坐回自己位置上。
“我一直都是绅士啊。你看我还挺准时吧?现在快五点了,大小姐,我们什么时候去吃饭?”我看到办公桌前面有个空位就坐下了,以前心情好的时候我总会这么叫她。
“再等半个小时吧。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不过很快。”林嘉文面对着电脑说。
“那好,你不介意我周围看看吧。”
“自便。”林嘉文说完就敲击着键盘。
跟我上次来的时候一样,沙发和桌子上摆着几个精致的娃娃,最醒目的地方放着一只扮相憨厚的熊,样子有点熟悉,对着林嘉文的位置微笑着,虽然身上白色绒毛的地方有些泛黄,但看得出来这一定是林嘉文的宝贝了。
“怎么?你还记得这只熊?”林嘉文看我盯着熊看,试探性地问道。
“你说它?”我突然想起来,这是我当初送她的生日礼物,为了买这只她看中了好久的熊娃娃,我存了几个月的钱。“这该不会是我当年送你的那只熊吧?”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明知故问。
“那可不是,我一直带在身边呢!现在绝版了,买不到了。”她很平常地说道。
“呵呵,是挺耐看的,主要是你眼光不错。”我佯装淡定,不想扯远了。她并没有接我的话,继续埋头写作。
书柜里多数是新闻传播的书籍,还有不少可爱的艺术摆设。我顺手拿出一本时尚杂志翻阅,通常这类杂志吸引男人的就是穿着暴露的模特,她们都有天使的五官和魔鬼般的身材。难怪弗洛伊德会说“一切暴力都来源于晴色”。我除了关注美女,还会注意有什么新的旅游景点和最新出的电子产品。
“你最近好像很累啊?”林嘉文突然开口。
“发生那么多事情,再加上你们报社精彩的报道,能不累吗?”我边翻杂志边回答。
“还记仇呢,不是说了嘛,整个报道跟我可没任何关系啊!”
“开玩笑而已,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几天一直在忙查案,真的很累。”我说完看了看对着电脑的林嘉文,她还在不停地敲打键盘。我才注意到她今天穿得比较正式,相比从前花哨的打扮,显得更成熟和稳重,不失女人味。
“累了就回家好好洗洗睡觉,不要经常去勾搭人家小女生。”
“这话听着火药味很重啊!醋瓶子打翻啦?”我半开玩笑道。
“没有,我只是看不惯老牛吃嫩草。”林嘉文面无表情,嘴角却不自然地动了一下。面部表情是反映一个人真实情绪的重要依据,她刚才那个细微的表情表现了她内心的不屑和不爽,而绝不是在开玩笑而已。
“我还没到老牛的分,我看是你想太多了,我和陈书琴只是工作的搭档而已。”这年头不差二十岁都不叫“老牛吃嫩草”。
“怎么说都行,虽然我是做媒体的,但我也不会八卦到那种程度。”林嘉文由始至终也没有看我一眼,而这种刻意避开目光接触的做法正好说明她心虚,或许她只是想知道我和书琴到底是什么关系吧。我没搭话,将目光转至书本上。
我手里捧着书,脑子想着今晚准备问的问题。首先是进一步了解罗琳,比如她的生活习惯,平时会在哪些地方停留,这些地方的街道闭路电视拍摄的范围等。了解生活习惯非常重要。凶手极有可能是从这点入手。如果在错误的时间段把人绑架很可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比如经过的路人可能目击绑架过程。这些复杂的因素都需要经过慎重考虑。所以当凶手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绑架一个人,一定会先对目标进行长期的跟踪了解。罗琳生前留下其被跟踪的文字记录也验证了这点。
其次是罗琳最后的一段时间在忙些什么。虽然林嘉文和罗琳约法三章不谈公事,但是无论怎么样,作为好朋友,总会旁敲侧击地了解到对方在忙什么,或许有些信息林嘉文无法解读,但是换成我或许就能发现线索。这是我的自信,也是我的责任。
“好了,我们出发吧。”林嘉文敲完最后几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我合上书说:“你说的餐厅在哪儿?有些地方我可是不认得路的。”我边说边将杂志放回原处。
“就在城北,以前我跟罗琳经常过去。”她说这句话顿时有点忧伤。罗琳的死对她来说真是不小的打击,可能换作我也会这样。
“今晚还要加班吗?”我看着她问了一句。
“估计还要,不过不用再回来了,我在家里就能把文章改好。”林嘉文把门打开,等我先出去。
“谢谢。”我走出去时习惯性地说道。
林嘉文以前喜欢蓝调音乐,所以我特意选了一张CD,播放蓝调音乐。虽然只是一个琐碎的细节,但是我不希望今晚吃饭的时候再为不必要的事情而争吵。整个路程我们都没怎么说话。林嘉文在车上睡了一会,我则不耐烦地等在主干道拥挤的车流中,估计到城北起码得要四十分钟。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CD都播放了接近一半的时候,车流才开始稍微畅通起来。快到林嘉文指定的地方时,我轻轻地叫了她一声。
刚睡醒的她没有马上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说:“到哪里了?”
“快到城北了。”我对她说。
“已经过了流行广场吗?”她通过车窗四处张望。
“刚刚过,你不是说过了就马上叫你吗?”
“嗯。”她看着窗外辨认具体位置。
“在这里右拐。”她突然说道。
通过林嘉文的指挥,大概经过了几个路口,我们才抵达餐厅,原来是一家法国餐厅,而且有一个很暧昧的名称:Love。
我把车停好后,林嘉文才下车,然后说:“这车挺好看的。”
“谢谢。我一直都想买一辆吉普,它的音响不错。”以前我开的是父亲的老车。
“看不出来,原来你也听蓝调。”
“怎么?你觉得我不懂欣赏吗?”我说。
“好吧,证明你的品位提高了很多。”林嘉文笑呵呵地说。从前她常嫌弃我是一个只会读书没有情调的书呆子。
但是与她交往的过程中,包括她离开的那段时间,我改变了许多,变得注重服装的款式和品牌。
“这家餐厅的名字很有意思嘛,明明是法国餐厅却用英文名字!”一坐下来,我就好奇地问。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靳博士?”她带着胜利般的笑容,为了自己有能力让我感到无知而高兴。其实,我对很多事情都一窍不通。我精通的只有心理学,而且仅限于犯罪心理学。“因为法文‘零’的发音跟英文的‘爱’是一个发音。”说完她向服务员招了招手。
“哦,原来是这样。”我想起看法网(法国网球公开赛)的时候,听见裁判把零(l'oeuf)说成“love”。
餐厅里充满异国风情。墙壁上贴满了游客和老板、员工的照片,以及用餐厅的法语简介,当然我一句都没看懂。一张张圆桌很有气氛地环绕四周,桌子不大,最多只能容纳四人,看上去主要是为恋人度身量造。角落里的大钢琴让我眼前一亮。周围一根根经过垂下的珠串吊帘,闪着晶莹而浪漫的光芒。众所周知,法国菜是全世界最高级的菜,其口感之细腻、酱料之美味、餐具之华美,堪称艺术。因此法国餐厅历来比较高档,价格当然也不低。此外,法国人对待食物不是只停留在填饱肚子的阶段,而且还表达了享受生活的态度,因此享用一顿正式的法餐起码得花上四五个小时。看来林嘉文和罗琳的品位都挺高。
“怎么样,环境不错吧?”林嘉文接过服务员的餐牌时说道。
“是挺不错。但是很难想象你会经常和罗琳来,这不是有点‘百合’吗?”我笑着接过她手中的另一份餐牌。
“一点都不好笑,不应该拿不在的人开玩笑!”提起罗琳,她再度伤感起来。
“对不起。好友的离去确实让人很难受,我能理解。”我在大学时期也失去了一位好友,他在车祸中遇难了。
“直到这几天我才感觉,这个世界没有谁都不会停止转动。即使最亲的人离去,地球一样运转,你还是一样要生活,要学会面对那份空白。”她说完的时候,眼圈红了。
“我们先吃东西吧。情绪不好的时候吃东西会影响肠胃的正常工作。”我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林嘉文听我说完,笑了一下:“你还是老样子啊,张口闭口都是科学理论。”
“你也一样,还是那么多愁善感,那么迷人。”我不敢直视她,只能盯着餐牌。
“谢谢。”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
虽然我不是第一次吃法国菜,但是这里的菜品确实不错,尤其是鹅肝酱煎鲜贝,材料搭配巧妙,卖相高雅,做得十分出色。分量虽少,但吃完后让人回味无穷。我突然想到,关于罗琳的验尸报告,张法医曾说内脏中有鹅肝!
“你和罗琳经常来这里吃饭吗?”我严肃地问林嘉文。
“是啊,刚刚才跟你说了啊。”她一脸不解地看着我。
“怎么会现在才想到呢!”我着急地说道,责怪自己反应慢,然后马上从包里翻出手机,想都不想就拨通了老李的电话。
“怎么了,有新发现吗?”林嘉文看我着急的样子也焦虑起来。
我竖起食指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喂?”老李接听了。
“李局长啊,我是元明!我刚才有个重大发现。”我既兴奋又着急。
“怎么,难道你找到凶手了?”老李的回答吓了我一跳,他这么反应也太突然了。
“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但是我找到了一条线索。你还记得张法医说罗琳的胃里有什么东西吗?”我说道。
“这个,……我要想想。”稍微停顿一下以后老李稍作思考后接着说:“好像是有鹅肝吧?”
“没错。我现在知道她生前最后一餐是在哪儿吃的饭。”我看着林嘉文说完这句话。
“你说你知道罗琳失踪当晚在哪里吃饭?”老李的语气明显正式了许多。
“虽然只是猜测,但是概率很高,因为她的朋友刚刚告诉我她经常来这里吃饭,而且这里是法国餐厅。”我肯定地回答。
“这里?你现在就在那间餐厅?”老李的反应很快。
“是的,我只是碰巧认得她的朋友,而且她约我在这吃饭而已。”我解释道。
“是你约我的好吧!”林嘉文在一边嘀咕。
我对林嘉文做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那好,你一会将地址发给我,我马上派人去附近的街道派出所将当天街道的监控录像调出来。希望他们还保留着,看看能不能找到嫌疑人的相关线索。”老李愤慨地说。
“还有,你最好派警员询问附近商店的老板或者营业员当天有没有见过奇怪的现象,比如绑架的场景。餐厅方面,一会我吃完饭会进行询问。”
“好的,用餐愉快啊。有什么最新消息随时跟我保持联系!”说完老李就将电话放下了。
“怎么了?”刚放下电话,林嘉文就马上问我。
“没什么,我刚想到与案情有关的线索。”由于林嘉文的职业,我不想对她透露太多有关案情的细节。
“你们是不是怀疑罗琳就是在这附近被杀死的?”林嘉文反应很快地问。
“不完全是这样。到现在为止,警方都不能确定罗琳是在哪里遇害的。但是我们可以确定的是遇害之前她曾经遭到绑架。”我把可以对外公布的事情都对她说了。
“你是说罗琳是在这附近被绑架的?”林嘉文紧张地问道。
“目前也还不能确定,只是有此嫌疑。”我平静地说。
“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东西全都告诉我啊!不要像面对媒体一样给我官方的回答嘛!我是她的好朋友,甚至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凶手是谁。我也会尽我所能去帮助你们啊!”林嘉文提高了音量。
“嘘!小点儿声!”我看她情绪有点激动,提醒她这里是公共场合,耳目众多,说话要小心一点,“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知道你是她的好朋友,很关心她的事情。但是你要体谅我的工作性质。再说,你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因为现在还不确定凶手的动机,而你又是罗琳唯一的好友,我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最后一句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
林嘉文听完后,向椅子的靠背靠去,眼神忧伤。不过我也看到了体谅。
“谢谢。”虽然她没有看着我说,但是我感觉她能够理解。
主食过后,又上了些甜点和两杯红酒。从她说“谢谢”以后,我们都没怎么说话。
“罗琳平时有什么消遣?”我喝了一口红酒,首先打破沉默。
“像我们记者都没有大把的闲余时间,顶多也就是抽空逛逛街,买点衣服呗。不过她说,等她有空的时候她愿意到处走走。”
“你是说她喜欢旅行?”这让我想起她家中旅行的照片。
“嗯,算是吧。她曾经邀请我一起去泡温泉,本来忙完这段时间,我们应该就能一起去的。”说完她喝了一口酒。
“那她平时有去夜店的习惯吗?”
“夜店?”林嘉文似乎有些疑惑。
“是的,就是沿江那一块的酒吧。”我接着问。
“这个,以前她从来都不去。不过最近有几次我晚上给她打电话,她总是在那边。”
“那就是说她最近开始喜欢去夜店了?”我假设道。
“据我对她的认识,她应该很反感去夜店。”她看了看手机。
“有这种事?那她最近经常流连酒吧要怎么解释呢?”
“我说不上来,但是她以前一直都说自己不喜欢那种环境。她说只有失败者才会痴迷那些地方,她在那些地方十分钟都待不住;如果是为了发泄情绪,宁愿选择做运动,也不至于那样放纵自己。”此时服务员把她点的雪糕送了上来。
“那么冷的天气还吃雪糕?”我说。
“这有什么关系?起码这里不冷。”她很高兴地尝了一口。
“好吧,我们继续聊。罗琳死前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让她突然改变了?或者这么说吧,她是不是在感情或工作上受到了挫折,才会去自己曾经讨厌的地方发泄?”我边揣摩边说。
“据我所知,最近并没有什么事情让她改变。以她的性格,也不会因为感情和工作的事情打乱生活习惯。”雪糕似乎让林嘉文的心情好多了。有实验表明,甜食可以使一个人的心情变好。
“那还会有什么原因使她会去酒吧呢?”我问。
“这真的考倒我了。虽然我很了解她,但是有些工作上的事情她不会跟我说。你也知道,我的心理学成绩一直都不好。”说完她又吃了一口雪糕。
“那罗琳在生活上的一些不愉快会跟你诉说吗?”我想知道除了工作上的事情,罗琳还有什么是不愿意透露给别人的。
“生活上的她有时候也会大大咧咧的,有什么事情也都会跟我讲。”
与林嘉文的这一席对话让我更加确定罗琳频繁地去酒吧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因此现在又多了一条线索,就是酒吧。但她去酒吧到底是在找什么呢?
“不过,你说这么多让我想起,她死前确实有点神经兮兮的。”罗琳又接着说。
“神经兮兮?你是说精神上的问题吗?”我很困惑。
“不好意思,忘了你是心理学专家。我指的是她死之前的一段时间显得有些紧张。”说完她喝了口酒。
“我明白了,你是说她像神经症一样紧张吧。”我也喝了一口酒。我对葡萄酒的味道并不特别钟爱。
“你不要一上来就说什么神经症的,这些专业术语我听不懂。”
“首先这不是什么专业术语,只要有点心理学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指的是什么,就像强迫症、选择困难症、忧郁症等神经性症状。”我辩解道。
“行了行了,刚才已经说过,我学得不好。她或许多少有点吧。有一天她突然跑来问我报社的保安系统安不安全、办公室有没有设置保险箱什么的。她从来没有问过我这些,你要知道她已经在报社那么多年了,不会突然在意这些的。”林嘉文快把杯里的酒都喝完了。
听她这么说,我更加确定当时有人在跟踪罗琳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罗琳想藏起来的东西,一定是她的记事本!
“你在想什么?”林嘉文看我若有所思,便问道。
“我在想关于罗琳的案情。有了新眉目。”
“你是不是觉得那个变态会跟踪她?”林嘉文问。
“你指的是江瀚吗?”我反问。
“不是他还会是谁?”她理所当然地说。
“虽然我不敢断定,确实有这种可能。”如果罗琳的记事本是导致她被杀的原因,那么记事本是否跟陈龙以及苏慧珍的死有联系呢?
“好吧,希望你早日找到那该死的凶手。你还想吃点什么吗?”林嘉文三两下已经把桌上的食物一扫而光了,看来女人的食量不容小觑。
“不用了。对了,你可以陪我询问这里的经理和店员吗?”我问道。我希望能够进一步了解一下案发当天的情况。
“这不太好吧?鉴于我的职业。还有,你觉得现在是询问的时候吗?”林嘉文说完又喝了一口闷酒。
她说的不无道理。虽然我说过和她出来吃饭谈论罗琳的事情,但是也不至于突然开始办案。
“对不起,我们聊点别的吧,我让老李派人处理。”我编写一条短信息发给老李,连同地址一起写上,让他派人过来询问。
喝了酒以后,林嘉文的话开始多了许多。我因为要开车并没怎么喝。我们谈论了许多从前的事情,但是都与感情无关,因为大家都不想变得尴尬。我没有问她离开我以后的感情生活,只是问问她国外生活的情况和回来以后的琐碎事情。她也直言国外几年的留学生活让她改变了许多。我没有再刻意提起罗琳。不过,她总是不知不觉地谈及她们之间的友谊,看得出来罗琳在她心中占有重要地位。
关于罗琳日常的作息时间,林嘉文也并不是很清楚。记者这种职业时间很不稳定,白天睡觉晚上工作也不足为奇。之前报社编辑提起过的神秘人,估计是酒吧里的某个员工。关于这点,我想晚饭过后,就给老李打个电话,让他知道有这么一条线索。
时间过得飞快,眼看已经九点半了。我买了单,一共消费了四百多。这次见面与前几次不同,让我感到心情愉快,我想我们以后也可以保持朋友关系。虽然有些不舍,我还是开车送走了林嘉文。到她家楼下时,她问:“要上来坐会吗?”
“不用了。”听她这么说,我犹豫了许久,相信这是我这几年里做出的最纠结的选择。
“好吧。”她眼里闪过掩饰不住的失落感。
“改天再请你吃饭,等这一切麻烦都结束的时候。”我用不舍的口吻说道。
“好的,电话联系。”说完,她转身走进公寓。
现在想想,请林嘉文吃饭这件事并不明智。虽然案情有了一定的进展,但当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勾起了太多的往事。回家的路上,我烦躁不安,把车载音响开大。
吃饭的过程中,我更关心的是她而不是案件。不过,那种关心已经跟从前的爱情有所不同。人是矛盾的动物,当你刚失去一段感情时,你会想尽办法挽回或者等待;然而经过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你会发现自己成熟了许多,即使可以选择重新在一起,你也不一定希望破镜重圆。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永远都有道深深的伤痕刻在心里。
回到家时还不算太晚,我便给父亲打了通电话。父亲刚接电话就十分关心地说:“怎么样,最近工作还顺利吧?自己要注意保护好自己。”他总觉得我从事的是高危职业,所以总是提醒我保护好自己。
“知道了,爸。”我不想让他担心。
“谈朋友了吗?”这是他每次必问的问题。
“还没有,不过有目标了。”其实这个目标是谁,我自己也不清楚,或许是书琴。我这么说只是想让他不用为我操这些心。
“什么时候带回家吃顿饭啊?”他乐呵呵地说。
“只是目标,并不代表别人会选择跟我在一起呀,爸。”我说。
“连博士生都看不上?现在的女孩还需要什么条件?”老爸调侃道。
“时代已经不同了,这个社会不是说你有学历别人就愿意跟你交往。”我试图让他明白,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权力与金钱才是拜金女性的择偶条件。
“反正你都这么大了,什么年龄该做什么事情,你自己也很清楚。”父亲严肃地说道。
“嗯,我知道。你和妈妈身体都还好吧?”
“好得很,你就不用担心我们了。元明啊,我知道你很忙,但是也不要经常熬夜,对身体不好。要不要跟妈妈说两句?”父亲问。
“不了,我过几天就回去。你们早些休息吧。”老爸知道我忙起来就会牺牲休息时间,所以提醒我也要注意身体。
“行,有空就回来吃顿饭。你妈天天叨念着你哪。”父亲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真希望这起该死的案件快点结束。我把新思路写到白板上。看来罗琳被绑架之前应该在“Love”法国餐厅吃过饭,这种高档餐厅应该有装摄像头,所以可以查出谁最后跟她一起用餐。如果顺利的话,应该能找到有用的线索,我已经厌倦每次发现新线索最后却一无所获的失落感了。
如果这起连环案件真的是变态杀人狂的连续作案,那么即使找不出实际的作案动机,也应该找到相关的“纪念品”。所谓“纪念品”就是连续作案的凶手在作案后取走死者的东西,读过《沉默的羔羊》的人都知道,汉尼拔每次都会吃掉受害者身体的一部分。虽然很恶心,但是这代表连续杀人犯为了找到自己的归属感和变相的社会认同感,他们会取走相应的“纪念品”。
影视和文艺作品或许有渲染过度的成分,但是确实存在这样的杀人模式。比如之前的一桩中学生分尸女友案中,这名中学生在残忍杀害几名少女并将她们分尸后,总会切下她们最后的一根小拇指保存下来,也就是这个变态行为使警方最后找到了有力证据,将他捉拿归案。
反观此案,虽然可以看出相同的杀人手法,但是让我觉得不协调的地方也恰恰在此。无论是罗琳、陈龙还是昨天刚刚发现的苏慧珍,他们并没有缺少什么东西,至少表面上看并没有缺少什么,凶手并没有取走“纪念品”。如果记事本是“纪念品”,那么陈龙和苏慧珍是否都有类似日记的东西被取走呢?如果有,凶手拿走他们的日记有什么意义吗?何况精神病患者和看护员不太像平时会写日记的人,但是不能轻易断言没有这种可能。
如果换个角度来看,这不是一桩连环杀人案,而是有预谋的杀人计划,刚好罗琳、陈龙、苏慧珍都在计划当中。可是让我觉得矛盾的是陈龙的死,我之前已经想过他属于“凶手冲动杀人”的范畴。难道是因为整个计划有变,所以突然要将陈龙杀害?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直接的导火索就是他死前与我的会面,他尝试透露信息,结果却遭杀害?
我不禁反问自己:凶手怎么会知道陈龙和我见面?他是医院的人?警察局的人?也许仅仅只是因为看了报纸上的报道。这是一个死胡同,所有的一切都被凶手利用。或许,我也早已成为凶手跟踪的目标。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这精密的思维和作案不留痕迹的手法,让我很难相信凶手会错漏百出地暴露自己的身份。我总感觉凶手并不是江瀚,虽然这带有主观色彩。不过我也不忘提醒自己,江瀚是一名有杀人前科的精神病患者。
书琴的来电结束了我的思考。我突然有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同时也感到有点抱歉。
“那么晚还没有休息吗?”我边说边看电脑,上面显示已经十一点多。
“没,我刚从局里出来。”我听见书琴走路的声音。
“加班加到这么晚啊?自己一个人回去吗?早点给我电话我就可以过去送你啊!”
“不用了,以前我都是自己回家的。我有事想跟博士你说说。”书琴略显严肃。
我稍微皱了皱眉头,心中泛起一阵疑惑,半夜十一点多,书琴会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呢?
“你说吧,怎么了?”我不安地问道。通常人们对未知的事物总会产生恐惧感。
书琴停顿了一会,估计在思考。这让我觉得更不安了。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告诉你我明天放假,不用回局里。”书琴略带羞涩地说。
“那正好啊,我明天也刚好想给自己放个假,我们可以出去逛逛。”原来她只是想透露给我这个信息,为了不使她尴尬,我知趣地说。
“好啊。博士你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呢?”她好奇地问道。
“我也没什么特别爱好,平时就是看看电影,跟朋友出去聚聚,或者听听音乐之类的。”年轻时我有过许多目标,如今都被残酷的社会消磨掉了。
“不如我到你家烧菜给你吃吧?朋友都夸我的菜做得不错呢!”书琴用轻快的声音说道。
“这个提议很好,不过我家里好久没有来过客人了,我得好好收拾收拾。”
“呵呵,你可别见外啊,我明天过来一并帮你收拾吧!”
“也行……那你今晚早点休息吧!”
“好,到时电话联系。”
“期待你的手艺。”
谈话结束后,我稍微把屋子整理了一下,虽然说是等她来一起打扫,但也不能太失礼。不知道书琴明天几点过来,刚才我也不记得问了。我把客厅、厨房、卧室都简单收拾了一下。回到电脑面前,我上网浏览这几天发布的新闻,显然媒体已经对苏慧珍的死进行了报道,还有李现森的官方发言,他还提及了我的姓名和工作性质。
想必我现在在媒体前曝光的次数已经明显增多。在大学里上课或者开讲座的时候,校方总将我说成“破案专家”。上课前一大堆学生争相提问。其实我不喜欢跟媒体打交道,因为他们往往喜欢断章取义,按自己的需要截取部分信息,在一定程度上扭曲我原本的意思。此外,要是成为一名公众人物,就意味着我的社会责任也更加沉重了。何况现在公众的监督作用通过网络在发挥作用,虽然我没什么好隐瞒,但我想没有人会愿意生活在公众的眼皮底下。遗憾的是,有多少名人能明白这个道理呢?他们努力成为公众人物,努力成名,却不对公众和社会负责。
晚餐喝的红酒没有任何效果,我给自己倒了杯芝华士。听着一首又一首的蓝调音乐,我的思绪逐渐远离此刻的躯体,回到了十年前。有段时间我处于伤感之中,现在再回首,这已经成为一种美好的回忆。年轻时的我会为了一个女孩是否在乎自己而欣喜或忧伤。那时候的我是个男孩,不知何时已经成长为男人。
我很清楚酒精对大脑的作用,但是我很迷恋那种感觉。酒后的感觉像是一种解脱,是一种无所谓的心态。有时候活着真的很累,但是被酒精麻醉的时候,就可以抛弃烦恼,做自己想做的事,寻找从前那个追寻梦想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