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富豪和诺尔小姐见面出乎意料地顺利。两人竟似一见如故,越来越融洽,甚至当场制定了接下来连续几天的观光安排。对突然提出来的观光安排,一开始诺尔小姐显得比较局促,也不好意思,但老先生一直表现得像个慈眉善目的和蔼老者,而且得知森先生和大Q也会一起同行,于是她很快就放松了下来,愉快地接受了老先生的安排。
回到房间后,大Q“啧啧”赞叹着,“他完全代入了角色,父亲的角色。是父女心有灵犀吗?你不认为他们初次见面竟能如此融洽,非常神奇吗?很可能就因为他们的血缘关系。”
森先生“嗯”一声,不作评论。
“那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没,”森先生不太情愿地说,“还没有。今天他的表现,就真的如他们所说那样,仅仅父女感情的交流。可是,”他的口吻突然充满希望,“建立了融洽的关系后,就应该有些什么了……我们继续密切观察接下来的几天。肯定会有些什么的。”
但是,一连两天,什么端倪都看不到,那两人的关系只有进一步融洽。尽管周边风光旖旎,但森先生无心欣赏,他全副精神都放在冒牌富豪上。他怎么也不相信 ,他目的就那么简单。
对于森先生的苦恼,大Q不以为意,好言安慰:“不管怎么回事,起码这两天,行程非常愉快。这里实在太美了,啊——真希望我也能拥有这样一个地方。”
森先生不理他,继续陷在自己的苦恼当中,无声分析着、推敲着。
大Q继续愉快地说:“起码诺尔小姐的情况越来越好了,完全像一个正常人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紧张兮兮、神经兮兮。”
森先生眼前一亮,“是吧?诺尔小姐现在情况非常好吧?!”他的语气里有了点兴奋的味道。
大Q奇怪地回望他,不知这有什么问题。
森先生的目光越发亮晶晶了,高兴地向大Q道谢。后者更莫名其妙了。但森先生不管他的追问,自言自语地说:“这就是原因,或许这就是原因……”
“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大Q双手“啪”地拍着桌面,撑在上面,盯紧森先生。坐在桌旁的森先生被他吓了一跳,责怪地瞥了他一眼。不过他马上又和目悦色了,他正陷于最新发现的兴奋当中。
但经不起大Q的一再追问,森先生终于肯拿点喜悦出来分享了,“诺尔小姐情况转好就是证明,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大Q完全云里雾里 ,“那,那会怎样?”
“要想知道会怎样,必须等他们行动才有答案。”森先生轻轻地说,一抹神秘的笑容浮上来。
“那就是说,他们没有行动,都只是你的猜测?”
“目前是,但很快我们就知道了。很快。”森先生的声调如知晓天机一般。
大Q叹口气。他又来了,这时候别想再从他那里问到什么。而且,从接到黑西装朋友的请求电话后,他就已经猜测不止了。于是他拍拍手,决定去找些宵夜填肚子。
不过,在等来冒牌富豪行动之前,森先生首先等来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意外。
完全出于无聊,他趴在门上透过猫眼向外看。于是他看到了两个黑西装男人,贴在斜对面的房门上倾听着什么,然后两人无声地用手势和眼神交流了几下。一人稍稍离开房门,另一个从口袋里拿出什么,在门锁上弄两下,两人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不用多久,两人退了出来,一脸迷惑,快速无声离开。
森先生贴在猫眼上,大气也不敢出。被闯入的客房本是他和大Q住的,半小时前,因为马桶堵塞了,才换到了现在这房间。
他马上给大Q发一条信息“速回房间!”然后迅速收拾行李。等大Q出现在房门时,他正心急如焚准备打电话。
大Q提回一份给森先生的宵夜,慢悠悠地问:“又有什么新发现?”
“我们现在马上离开。”森先生将大Q的背囊抛给他,语速飞速,“有杀手上门了。”
大Q 愣住了,但他脸上忍不住亮出了个大笑容,“什么玩笑啊?”
“不是玩笑!现在没时间跟你细说,等我们安全离开这里,再说。赶紧!”森先生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大Q从没见过他的脸色那么严峻,不由噤声,也紧张地跟上去。
森先生先先在门口外谨慎探头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况,才悄悄溜出去。
直到远离庄园后,森先生两人才开始放慢脚步,尽量走在路边的阴影里。
听完森先生的一番发现后,大Q半天没回过神来,完全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猜测道:“会不会是老先生想单独和女儿聚天伦,或者觉得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所以想了这个办法让我们离开?”
“所以他们神机妙算,算准我刚好会在那个时间朝门外看,然后分毫不差地上演一场戏给我看?”
大Q完全反驳不了,只好问:“那我们现在要去车站吗?这么黑的天……”他胆怯地环视一眼四周,到处黑魆魆的,并不像一个安全的处所。何况,车站离这里很远,走到天亮吗?
“先找一个住宿的地方,明天……”森先生停住了,前面一束电筒光柱照过来,将他们照得无所遁形。
森先生马上转身,扯着大Q就往回跑。霎时间光柱一阵混乱,身后的脚步声追上来,很快他俩就被截住了。对方也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沉声说:“跟我们走一趟吧。”
双方正僵持着,一大束灯光射了过来,一辆鲜红色的小轿车随即在旁边停下,车窗摇下来后,甄真迷人的笑脸露了出来,满口惊喜:“森先生,大Q,怎么那么巧?你们在这做什么?”
森先生和大Q惊魂未定,看一看她,又看看眼前两个彪形大汉。森先生朝轿车移去,口里大声说:“甄真,见到你太好了,我和大Q迷路了,正向他们问路呢。你能不能载我们一程?”
甄真爽快地答应了。森先生两人赶紧上了车。车马上开动了。还未等两人整理好交谈的心情,汽车就停下了。森先生和大Q往外一看,马上蔫了,又回到庄园了。
甄真截住森先生要问的话,声音严肃,“你们什么也不要说,一直跟着我。”话音刚落,就有人来敲车窗了。森先生一看,心里一凛,房间黑西装男之一。他朝甄真看一眼,心里一下子拿不定主意该留还是跑。但没时间想了,后门也被侍应拉开了。
三人下车后,甄真满脸笑容跟黑西装男人亲热地打了招呼,并向他介绍旁边两个都是她的朋友。男人不动声息地朝森先生两人看了一眼。森先生试着向他一笑。
“这两个都是我好朋友,没想到在这里碰巧遇上了,真是太高兴了。”甄真再强调一次,随后两人随便说了几句话,无非都是为什么在这里出现、最近如何之类的话,森先生和大Q心里快速盘算着,根本就无暇听他们说什么。
黑西装男人很快就离开了。甄真的脸色马上变得严峻起来,刚才脸上的亲热劲全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示意森先生他们到大厅的休憩区去,那里还疏疏落落坐着几桌人。
一坐下,甄真就压着声音说:“既然说要退出了,为什么还继续掺合进来了呢。”口气中有不满。
森先生有点理亏,讪讪笑一下,但他依然不知她是敌是友,试探地问:“组织要杀我们?”
“不清楚。”见森先生不信的样子,她又说,“我真的不清楚,如果真有此事,我也肯定不会得到通知。只不过在这里见到他们几个黑西装,就知道有问题。他们在场的地方,绝不会有好事。而且,一看就知道你们是他们的目标。”
“那现在怎么办?”大Q紧张地问。
甄真皱眉,困惑地晃晃头,“我现在也搞不清楚是谁的指令。”她沉思着,“我试试去了解一下。”主意一定,她的语速加快了,叮嘱他们,“我去了解情况。你们一定要呆着公众地方——最好连厕所都不要去,最好在这里等消息。”
森先生依然不确定眼前的人是否可信,于是问:“你真的完全不知情?”
甄真似乎不太高兴地瞥他一眼,“我只是个生物学家,这些事不用和我商量。”
“你怎么也出现在这里?”
“我只是被通知过来。刚好碰上你们,似乎为你们解了围。”她摆出一个“居然你一点也不感激”的表情。
森先生心里一动,“你被通知过来?帽子拿到了吗?”
“你足够聪明的话,就不应再问一个字了。”
快两个小时过去了,森先生接到了甄真的电话。她什么开场白都没有,就一句话:“几分钟后会有个黑西装男人去接你,你们跟他一起走。”未等他有任何反应,她就挂了电话。
森先生想问问大Q意见,两人还未商量出一个结果,黑西装男人就出现了。他径直来到他们面前,竟一言不发,就简单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大Q忍不住问:“老兄,你会不会认错人了?”
对方默默看了他一眼,重复做请的动作,不过这次配上了音,“森先生,大Q,他们在等着。”
这下容不得他们犹豫了,只能跟着走。在一楼最尽头一个房间外,黑西装男人停了下来,敲门。敲门的方式很奇特,按“1-3-2”的次数轻轻敲着,像暗号一样。敲完后停顿半分钟,也没听到里面有回应,黑西装男人扭开了门把手,示意森先生和大Q进去。
森先生和大Q忐忑不安地侧身进去。房间的门并没什么特别,但一进门后竟别开洞天,里面宽敞得比电视上常见的超级豪宅还要宽敞——森先生不由疑心刚才那几下轻轻的敲门声能否被里面的人听到,难得的是竟还有个壁炉在熊熊燃烧着。室内一派温暖、祥和的气氛。
那个熟悉的黑西装朋友迎了上来,轻声说:“先生在那边等着。”他用手示意一下会客区那边。会客区几张厚重的沙发上只坐着一个人,就是那个半白发男人,他见到森先生和大Q后,站了起来,在原地等着。
三人坐下后,半白发男人一边帮他们倒茶,一边说:“很抱歉。他们太谨慎了。毕竟你们是陷入最深的人。不过我已经向他们保证过了,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清楚吗?”
“非常清楚。”森先生说。
男人视线落在沉默的大Q身上,大Q赶紧说:“我也非常清楚。”
半白发男人微微颔首。
“你们帮过我的大忙,这几天,我非常高兴,也非常满足。”森先生深深地凝视他的脸,但丝毫看不出来他的话是否出自真心实意。“现在,是时候让一切回到正轨了。你们也应该回到你们的生活中去了。”
森先生尽力压抑着心底的问题,不让它们浮上嘴边。
“我会安排你们的熟人亲自送你们回城。记住,从踏出这里一刻起,你们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谨记我的忠告。否则,不管他们,我也会有所行动的。”说着,他的眼睛里现出了一点狠劲,但很快就消失了,而语气自始至终都没丝毫变化,“毕竟我为你们作了保证,不希望被辜负。”
森先生带着恭敬的口吻说:“明白了。”大Q也连忙附上一声。
“那你们还有问题吗?”
“没有了。”这回,森先生和大Q异口同声地回答。
半白发男人终于露出满意的表情,结束了谈话。森先生和大Q退出去,跟着他们的老熟人,最初那位黑西装朋友,驶入了寒冷的夜色之中。
一路上,车上三个人都默默无语。大Q心里惦挂着甄真,分开后她一直都不再露面。按道理,她应该为他们引见半白发男人。或者,起码也应道一声别。但她竟像遁形一样不见了踪影。
轿车飞驰,大Q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了:“甄真小姐没事吧?我们没给她添麻烦吧?”
“嘘——”黑西装朋友平板地说,“不要再问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