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村长确实是名不虚传,一听说村长有了新任的媳妇,三朋四友逮着风的都来探个虚实,看个美丑,巴结村长的还揣着酒,掖着烟,借个缘由讨好。山村农家,只要男女双方认可了婚缘,虽然还没举行仪式,双方也可相互来往。山凤按照周村长的要求,早早来到周家打理家事,周村长高兴地说:“到底女人是家芯子,自从我那口子去了后,多少天了,我都没有家的感觉,你这一来,我这心里暖暖的,就有了家的感觉……”这个家乱七八糟,因为缺少人打理,已经满目的灰尘,变得陈旧不堪。
山凤说:“这只不过是你心里事。女人就那么重要?”她觉得这男人有些做作,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讨好她,但是从现在的实际情况也可以看出,这个家里也确确实实需要女人,只是那男人说话的时候让她觉得没有一种真诚的感觉。
她最讨厌人的虚情假意。实实在在的人才是她最喜欢的人。既然两口子要在一块儿实实在在地过日子,就应该真诚相待,少说些噱头话,多做些实在的事情。
那男人并不理会张山凤的感受,好像要把自己没有女人的艰难一股脑儿倒给张山凤听。他燃了支香烟又继续说:“可不,没有女人这日子就过得清清淡淡,房子像寺院,男人像和尚,出门一把锁,进门冷炕头,男人活到这份上,就叫窝囊。有了女人,有人能够知热知冷地疼,出门进门问饥问饱地惦着,这日子就叫过得舒心……乖妹子,如今跟了我,一定叫你过上好日子。”这男人怪怪地一笑,脸上闪着青春时代的活力和对女人久违了的渴望。他觉得山凤虽然已经是半老徐娘,但是这种女人最懂得生活,懂得风情万种地侍候男人,这种女人就像是一坛温馨的酒,如果真心相待,日子一定能够过得快乐幸福。
“真的呢,我就是这种想法。”他说。
“我也是呢,谁不想过好日子?只是生活本来就是坎坎坷坷的,只要能够实实在在地过日子就行。”张山凤说。
到了下午,大怪来说有几个朋友要来喝酒,周村长就让山凤炒几个菜,自己又出去提了几瓶红西凤,摆了红木饭桌,几个人就吆五喝六地喝起来。
“你来也陪陪。”周村长拉了把椅子叫山凤坐下。女人来陪着喝酒,也是一种乐趣,一来能够显示男人喝酒的霸气;二来有女人在场陪着喝酒,又能够增加酒场异样的和谐气氛。
“我不能喝酒呢,不能喝。”山凤红着脸说。她是一个正统的农村女人,喝酒打牌、玩乐享受的事情她从来没去想过,也很少去做。现在让她陪着喝酒,她自己觉得一时难以适应。
“那可不行,场面上的事,今后应酬也多,你可得给我长脸。”他说着,让坐在一旁的二愣拿了个玻璃杯子,斟了半杯子酒递给山凤,“练练,练多了就习惯了。”
从来滴酒不沾的山凤,到底经不住这村长的劝,轻轻地抿了两口,那脸上一下子白了起来。
“我不能喝酒呢,不能喝。”山凤感到不适地说。
“嫂子,村长说了,要多练练。”这大怪一边喝酒一边说。因为仰着头,唾沫星子满天飞,红红的脸上一张大嘴在不停地嚅动,那声音和着酒气,在小小的房间里不断地回荡,显示出男人喝了酒后的胆量和豪气。
“就是呢,这县上乡上的领导隔三岔五地就来检查工作,喝酒可要紧得很,它关乎着村长大人的乌纱帽子呢,你不陪着喝,谁还能替他分忧解愁哩。”二愣也附和着说。这两个哼哈二将,难怪会是周三宝的左右手,配合得恰到好处。
“屁少放,马尿还堵不住嘴。”周村长一边笑着看酒一边骂着,忽然又变得一脸的严肃,一本正经地说:“可不是,后天陈乡长要来。一来是安排布置工作,主要是乡上征用土地的事;二来是看看新人——你。”他看着山凤笑着说:“后天这酒场子可不能马虎,你一定要招呼好领导。”
因为乡上领导要来,这对周三宝来说,可是难得的表现机会,也是少有的巴结机会,一定要把领导招呼得称心如意,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是他做了村长后,切身体会得出的经验,对他来说已经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那我就尽力吧,不过这官场上的事,我到底见识少,怕招呼不好。”
“不要紧,领导都能喝两杯,要让人家喝高兴,菜要炒香,酒要好酒,领导们吃喝得高兴,我这村长就能做稳当,你陪客喝酒,不要忒老实,要动点脑子,用点手段,总之要领导喝高兴,喝醉了更好。”
山凤也不知道这酒场的深浅,也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喝酒,只是觉着,就要成为周村长的人了,陪着喝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可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一喝,就喝出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