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应力很强,午夜依旧是快乐的。而只要能和午夜在一起,蓝冰就是快乐的。
巨大餐桌,忧子不停给水父挟菜。
午夜食量少,且挑剔,吃了几口青菜,便出了餐厅。蓝冰立刻放下筷子,追了出去,“欧巴……”
看着蓝冰离去,水父忽然捂住胸口,很痛苦的样子。
“干爹,你怎么了?”忧子急忙扶住水父。
“没事,坐会儿就好了。”水父一摆手。
忧子关切地问:“我扶您回房吧?”
“我在这坐会儿吧,陪我说说话。蓝冰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水父叹口气,“这几天心里很烦躁,也不知是怎么了,看到他们俩就不痛快。”
“怎么会?干爹,我觉得蓝姐找的这个男人还是不错的,您这么看不上吗?”忧子一直抚着水父的胸口往下顺气。
水父握住忧子的手,托在自己掌心里。“他还算好吧,没什么太大的毛病。我是说蓝冰,魂都丢了,天天追在男人后面跑,现在又来个未婚先孕,我老脸都丢尽了。结了婚我可要和他们分开住,好少生点儿气。看看人家老方和老田的女儿,端庄合宜,乖巧又孝顺。再看蓝冰,飞扬跋扈,又拧又倔,从小不听话。什么事都跟我作对。”水父靠在椅背上,脸色发白,直喘大气。
忧子再次从水父胸口往下顺气。“干爹,您怎么还不屈服呢?蓝姐的性子,谁能治得了?随她吧,您年纪大了,别和自己过不去。咱不生气啊。不过干爹,蓝姐这次却不是成心和您作对,她是真的爱午夜,能看的出来。想开点吧。要不就快些结婚,好分开,到时忧子陪您住。”
“对,快结婚,眼不见为净。忧子,到你那时候,可别也和我对着干。干爹受不起这折腾。”水父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脸上有了一丝血色。
忧子冲着水父轻笑,“不会,干爹您放心。您喜欢的忧子才喜欢,您选定谁,我就嫁谁。”
一上来水父要午夜去仓库。每天搬运沉重货物,纯体力的消耗。
“爹地,你什么意思?不愿意就直说嘛,何必这样整他?”蓝冰音调不高,但语气里明显透出不满。
“别多事,他都不计较,你喊个什么劲?这还没结婚呢,真是女大外向。”水父训斥道。蓝冰向来没大没小,对老爸连个尊称都不用。
蓝冰撇撇嘴,知道老爸生气了,语气柔软下来:“干嘛要做这个?那么累。”说着蓝冰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递上去。
水父一摆手,“不要贿赂我,没有用。”推开茶杯,水父在椅子上坐下来。“没有故意整他。你清楚爹地,不会轻易允诺,而一旦允了就不会赖账。水氏接班人,角色重要,当然要好好栽培才行。现在是要锻炼他吃苦的能力,基础很重要。”
蓝冰不明白,总觉得老爸是在公报私仇。“这跟体力有什么关系?”
水父看着蓝冰,开口,“不是体力,是吃苦的能力。在最恶劣的环境中锻炼身体,心理的承受能力,以及依旧健康的心境及态度。这是从基层做起。当年莫沉也是这样过来的,你要明白,我不会偏袒谁。”水父条理清晰。
蓝冰有些明白了,语气落寞,“好吧。那他还要在仓库呆多久呢?”
水父沉默片刻,开口,“两个月吧,我自有道理。”
每天近十个小时的纯体力消耗,大汗淋漓。手臂上有交错的细碎伤痕,许是搬运货物时弄伤。蓝冰吻上那伤口,心痛不已。
但午夜似乎状态很好,推开蓝冰为自己按摩的手,“不必这样,你可以休息。”
乐观向上。奇怪的男人,以忙碌和劳累为乐趣。越忙碌越有激情,像上满了弦的闹钟,精力充沛。只要有事可做,站着便有站着的漂亮,走路便有走路的轻扬。喜欢能量从身体里一点一点流失的感觉,喜欢瞬间体力透支的快意。喜欢挑战。以前是老板,自由随意,不过是在各个店之间奔走,或是研究下一季的新款设计。如今经商,繁杂许多。午夜喜欢新鲜的事物。觉得自己可以做好。跃跃欲试。
结束工作。深夜会在二十四小时的餐馆里吃简单素食和馄饨面。有时会去酒吧,喝酒猎艳。在天亮前回到别墅,悄然躺回蓝冰身边。
学习的过程是愉快的,感觉自己会一点一点饱满起来。早早起床,跑步回来换下运动装,然后吃早餐。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
假日和水父去打高尔夫或钓鱼,用水父的话说是可以锻炼耐力。
用一个下午的时间给蓝冰画肖像,画笔在指尖下有了灵魂。鲜活如生,双眸灵动,睫毛清晰可见。飞扬的发丝在脑后舞成一条栗色的锦缎。
蓝冰的琴声悠扬清冽,泉水般淋湿眼睛。有哀伤的韵味,心事在音符间流淌。曲毕看向午夜,“好听吗?”午夜轻笑,“好听,但我喜欢的是这样的。”说着,坐到蓝冰身边,拨动琴弦,音符如叮咚的泉水,悦耳舒爽,节奏轻快,似狡兔在键盘间跳跃。让人忘却烦恼,想随着那乐声翩然起舞。
神情舒爽,像一个微笑的表情符号。站在那里依旧是一副春天的图景,欣欣向荣。让人看了气息欢畅,满目温暖,连锁骨都含笑。
每天吃少量食物,工作劳累,睡眠稀少。沐浴清洁,数小时在电脑前查阅资料,深夜在书房独自饮茶,怡然自得。早期晨跑,活力四射。
蓝冰不知午夜身体里巨大的能量从何而来。
他是一个叫做笑腺的器官。唇角上扬,眉眼含笑。每时每刻,清浅而绵长,笑波荡漾。蓝冰无法失去这温度。从午夜身上,蓝冰看到晴朗,看到阳光。从此不再有冬季。
以为女儿真的怀孕,水父让蓝冰在家中静养。每天送午夜下楼,在风中亲吻。
那笑容摄了蓝冰的魂。依旧是内敛骄傲的背影,渐渐远去。风衣下摆被风吹起,向后上扬起舞,像一只飞翔的翅膀。
永远明媚的男子。就像妖精进入了一个人的身体,劳累,痛苦,甚至死亡,都与自己没有关系,似以轻浮的姿态在游戏……
床上冰凉。薇儿握着红酒杯,看着手指上灿硕的钻戒,淡淡微笑。
静候颓音。
你会离开,我知道。薇儿看着窗外,眼神忧伤。比起你的承诺,我更相信自己的感觉。可我还是没有准备好一个人生活。
不辞而别是午夜一贯的作风。午夜是彻底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没有告别。薇儿知这就是午夜。什么时候不爱了,就会离开。
在一起时,你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离开时,决绝残忍。没有预兆,让人措不及防。没有解释,没有争吵,没有理由。非要有理由,那便是不爱了。
女人要遇到对的男人,那开花的心愿,才会愈加强烈,才会饱满,会绽放到极致。午夜曾说这是世上最没有内涵的女人,空有其表。花瓶美人,倾城绝丽,那美好,只有午夜懂得欣赏。因午夜勤加灌溉,悉心滋养,而惊艳绽放。没有午夜,也就到了凋零的季节。窗前牡丹,硕大华丽,花瓣撕裂,流下白色辛辣汁液。花瓶破碎,水也干涸。残香腐朽,爱变成玫瑰腐尸的沼泽。
午夜认为一切的事物都有其美好价值。女人如衣物,在自己手里,便要善待。衣服也要保养,清洗,熨烫,折叠,收放。十分用心,要发挥它最大的价值。衣服尚且如此,更何况对待女人。
只是,再华美的衣物,时日长久也会褪色过时,免不了被丢弃的下场。即使是自己最爱,有特殊意义,不忍丢弃,也会被搁置一旁。喜新厌旧,再自然不过。
过去种种,在心中留下了幸福的烙印,想起曾经的旅行。
在山间农户里住宿,在院中洗衣服。满满一大盆水当头浇下,完全没有防备。薇儿被浇了个精透。午夜却站在旁边笑出了颜色。
病中依旧忙碌不止,不肯卧床。不能停止劳作,否则会发疯。薇儿背午夜去街上走。低烧中,却不见午夜有丝毫痛楚。
渐渐体力不支,脚步越来越重。红色的皮靴踩在地上发出“咚咚”沉闷声响。午夜情绪高涨,“去橄榄街,我要看烟花。”
“你不去看病?发什么神经?”薇儿语气依旧不善。
“这点儿病没事,晚上吃点药就好了。去橄榄街。”午夜伸出手,指向那条街的位置。
薇儿不知午夜哪来那么大精气神。自己疲惫不堪,念在午夜病中,没有发作。
“已经开始了,你看。”顺着午夜的手指,薇儿果然看到了绚烂的奇景。烟花盛宴,满目照耀。午夜在低低地说着什么。薇儿听不清楚。体力耗尽,薇儿想将午夜摔倒在地,好轻松一下。许久终于还是忍下。今日,圆你一天的心愿。
林间溪水。因被午夜故意放进鞋中的虫子吓得惊了魂,薇儿拼命在后面追打。最后午夜被推进溪水中。水只没到腰部,两只手臂漂亮地在水面上划出了一个半圆……
足够多了。薇儿觉得自己可以在回忆中,孤独死去。
穿着鞋子走来走去,“咚咚”的声音寂寞凄艳。薇儿蹲下身来,看着那一排排的鞋子,都是午夜添置。奢华艳丽,细长的鞋跟高傲而危险。薇儿是很少穿这种鞋子的,怕鞋跟突然断裂,自己会被摔死。午夜希望她能像那些时尚的女子,懂得装扮自己。可她总是一副慵懒的样子,不化妆,不戴首饰,衣着随意,长长卷卷的发丝在风中凌乱飞舞。
巨大的房子空荡可怕,时间过得那么慢。薇儿觉得再这样待下去自己会疯掉,必须做些什么,必须忙碌起来。
运动鞋柔软舒适,与地面摩擦的感觉非常惬意。薇儿一个人走遍了整座城市,她害怕那座没有午夜的房子。觉得自己无法停止行走,车辆和人流告诉薇儿她还活着。
路边。穿着暴露的年轻女子,浓妆艳抹。在红色的宝马车旁站立,等了许久,男子终于从楼里出来。未讲几句话,就开始争吵。
“你好狠。说分就分,我一个人要怎么办?”女人情绪激烈。
“你的脾气我无法忍受,我很累。”男人语气低沉,表情有些烦躁。递过来一个提包。
女人接过来,慢慢打开,下一秒雷霆暴怒。“钱,又是钱?你在侮辱我,和你在一起就是为了你的钱吗?”
不看女人一眼,“我只是想弥补,这是我能给你的全部!”说完男人转身大踏步离去。女人愤怒,一把掀翻提包,页页纸币彩蝶般在风中凌乱起舞:“我要的不是这些,你从来不曾明白。我的青春如何弥补?”女人的嘶喊在风中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