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父一改平日里强硬的语气:“你怎么这么狠心?不要走,冰冰。”水父软语哀求蓝冰。紧抓着女儿的手,眼睛里是不舍与疼惜。
“我,爹地,对不起。你收莫沉作义子吧,把水氏交给他,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蓝冰花容失了颜色,眼神黯淡,两行泪流了下来。
“你不要爹地了么?”水父声音颤抖。
“对不起,女儿不孝。女儿没出息。离开爹地,女儿思念,牵挂。但是离开午夜,女儿是会活不下去的。上辈子欠了情债,现在他要来讨回。爹地,您要原谅女儿……”话未说完,蓝冰捂住双颊,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
“干爹,您别……蓝姐呀……”忧子看看水父,又看看蓝冰,不知该怎么办。心想:干爹沉稳,冷静下来就好了。倒是蓝姐性子急躁,放心不下。还是跟着她,好随时向干爹汇报情况。看到蓝冰的身影已经跑远,忧子仓惶丢下水父,向着蓝冰追了过去。
再见午夜,依旧俊逸洒脱,笑如春日暖阳。蓝冰却消瘦,落寞,黯淡不少。
“你怎么跟来了?”午夜见蓝冰紧跟而来,有些意外。
“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这是你的城市,便也是我的。”蓝冰看着午夜依旧清亮的眼睛说。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怎么舍得伤害他分毫。而这点,午夜亦知晓。
“我哪里不好?请你告诉我。”蓝冰眼睛盯着桌面,一直想不通这个问题。
“没有不好。你很优秀,无可挑剔。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理由,许是无缘。”午夜看着蓝冰,心中有几分感动,也有几分怜惜。
蓝冰表情落寞,许久开口;“让你知道一下什么是真正的聪明。你看,这是什么?”蓝冰从小巧的锦盒里拿出一挂项链。那是?如此熟悉。是薇儿的项链,午夜亲手戴在她脖子上的。
“你的薇儿在我手里,她被绑架了。如果,如果你不听我的,我就杀了她。我什么都做得出来。”蓝冰语气低沉。
怪不得回家不见薇儿,还以为她生气出走了。午夜想,蓝冰比自己晚到三天,竟可赶在自己之前下手,真是厉害。也许B城她留了打手做防备。只是,薇儿的本事也是了不得的,竟被抓起来了。这个蓝冰,又是狡猾,又是狠毒。
“哦?就没有点儿新鲜的吗?”午夜见怪不怪,又是威胁的把戏。没有什么奇怪的表情,只是皱了皱眉。
“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保证不伤害她。送她出国去,并保障她以后的生活。”蓝冰说出自己的条件,看午夜有什么反应。
却没什么反应,午夜眼睛盯着蓝冰的手指,微微发笑。那笑容让蓝冰感觉到寒凉。爱其实也有,只是不及恨多。不愿受制的性格恨的就是处处压人的性子。若不是还有其他事,午夜倒想陪蓝冰再好好玩一玩,看自己是否能将蓝冰的性子给扳过来。
许久,午夜站起来,丢下一句:“要杀就杀!随你!”说着,转身离去。
“你……”蓝冰觉得很意外,“你不是爱她吗?难道一点不在乎她的死活吗?”
午夜转回身来,站在那里:“在乎,但这影响不了什么。我更讨厌别人威胁我。她活得过于长久,我已然嫌她太老了。”说完,扬长而去。
蓝冰看着午夜的背影,伤心不已。与薇儿多年感情都不顾,自己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男人,有什么是你在意的?
忧子看着午夜决绝的背影,再看看蓝冰枯瘦的黯淡模样,忽然落泪。她的蓝姐哪受过这样委屈,心痛不已。
“蓝姐,咱回去吧。这么费劲,不搞了行不?”忧子觉得离开午夜是正确的,也是早晚的事。何必白白伤心受罪?
“不行,就得争这口气。”蓝冰看着午夜渐行渐远的身影,攥紧了拳头。
“别玩了行不?”忧子轻轻晃着蓝冰的胳膊说,“你都快把命搭上了。蓝姐,我好害怕。”蓝冰忽然一巴掌打过来,“没出息的东西,哭什么?不用害怕,有我呢。走!”
这个消息却是真的。薇儿被绑在柱子上,无法动弹。她还想,是谁和自己过不去呢,原来真是蓝冰。薇儿只是在酒吧喝了两杯酒,然后好像就没有记忆了。
蓝冰站在那里趾高气扬地看着薇儿,薇儿也和蓝冰对视,面容平静。
对视许久,薇儿忽然轻笑出声。
“笑什么笑?知道自己什么处境吗?我随时可以要你的命。不许笑。”蓝冰看到薇儿这副样子,更是气愤。
“我还以为他跟你走了,原来不是。”薇儿厌恶蓝冰,以为蓝冰赢了这场战争。现在看到她这种落寞的样子,便知道午夜没和蓝冰在一起。她很开心。时日长久已习惯一个人生活。任午夜和谁在一起都没有关系,她不想知道。只要不是蓝冰她就心里舒畅。
“午夜不要你了?”薇儿挑起眉毛,看蓝冰憔悴的容颜。
“管得着吗?他不是也不要你?我跟他说你在我手中,他却不肯来救你。看来你在他心中也没有什么分量。”蓝冰没好气地说。
“不要就不要,我不在乎。你把我弄到这里来想干什么?”薇儿有些明白了,蓝冰是想用自己来威胁午夜。不想午夜一口回绝。目的达不到怎么还不放自己走?薇儿不知自己对蓝冰还有什么用处。
蓝冰却没有回答。站在那里看着薇儿。看得薇儿很不舒服。
“你说你为个不爱你的人值得吗?也不怕失了身份。看看你这副样子。”薇儿打量蓝冰枯瘦的面容,眼睛失去神采,皮肤也有些暗。“你现在像个鬼一样。”
“你住嘴!”蓝冰一巴掌打过去,谁知薇儿竟轻易挣脱了绳索,扑上来按住蓝冰一通乱打。蓝冰挣扎不过,尽量用后背来抵挡薇儿的拳脚。
许是被气糊涂了,挨了半天打才想起薇儿是人质,蓝冰随即大喊一声:“都是死人吗?还不滚进来!”随后便进来数名保镖,将薇儿从蓝冰身上拉开,薇儿一脚踢中一个保镖膝盖,想冲出门去,却没有得逞。争斗一番被制服。他们人多且个个身手了得。很快薇儿被重新绑了起来。
一声令下,几名保镖开始殴打薇儿。
“你求我吧,说几句软话,我就不打你了。”蓝冰昂着下巴说。
薇儿亦更高地昂起下巴,瞪着蓝冰:“你别想,我不会求你。你随便打好了,我鄙视你。”薇儿略略喘息。
蓝冰总是认为若没有薇儿,午夜就会喜欢自己。即使午夜不再在乎她,即使她们同时被抛弃,是难友。蓝冰依旧讨厌薇儿。看到薇儿受苦,觉得心里会舒服一些。“你熬不住的,别硬撑着了。快点求我。”
“不可能。我宁可去求一头猪,求它一头撞死我。”薇儿紧咬双唇,痛恨蓝冰,怎会在她面前放低姿态?
“那好,看你还能做多久的英雄!”蓝冰站在一旁冷眼相对。
“一点都不疼,你打得我很舒服呢。以前也有人这样打过我,比现在痛多了。你不怕累就一直打吧。”薇儿苦苦挣扎,嘴上却不饶人。
“你……”蓝冰气得直哆嗦:“我一定会叫你求我的。”
薇儿不堪折磨,昏厥过去。一盆冷水浇下,又醒过来。
“怎么样?求不求我?”蓝冰双手抱胸,看着薇儿湿透的衣服。
薇儿却忽然大声笑起来。
蓝冰更加气愤,忽然抽出匕首,在薇儿脸上重重划了一道。“看你还笑得出来?把你变成鬼,午夜就再也不可能喜欢你。”
薇儿轻笑:“你随意。我不会像你那么没出息,为个男人变成这副德行。他爱喜欢不喜欢,我不在乎。反正午夜不喜欢你,这是事实。你再漂亮他也不会喜欢你,永远不会喜欢你……”
“你别再说了,求你别说了。”蓝冰崩溃了一样跌坐在地,忽然一把抱住薇儿,“你别说了。”
一行人已经离去,留下一身伤痛。看看这个窄小的房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薇儿觉得自己该离开。可是怎么离开呢?外面有许多人看守。薇儿觉得自己似乎有一个世纪没有见到午夜了,想念撕心裂肺,无法忍受。可是他似乎不再想念自己,这个现实多么残酷。薇儿想摆脱这种痛苦,可是怎么摆脱呢?忽然看到远处躺在地上的水果刀,她挣扎着爬过去。捡起刀子,手指有些颤抖,咬牙举起刀子猛然向自己腹部扎去……
嗒嗒……血流如柱……
蓝冰整天以泪洗面,为什么这么难?只是想与爱的人在一起,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愿望。为什么就是不行?本已经抓住幸福的尾巴了,付出就要得到回报了。一个玩笑,一切的努力到最后还是一场空。
心中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幻想,希望午夜回心转意。蓝冰每日望着大门发呆,盼着等到他的人或是电话。然而一天一天,失望,心灰意冷。一周过去,蓝冰绝望了。
恍惚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费了半天劲,薇儿总算醒了过来。“啊,是小莫啊。我……”薇儿倚着墙壁坐起来。她没有死,当然了。蓝冰的一句“救她!我要让她活着,我有用处。”多少名医全力以赴。她当然会没事。
薇儿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别说话,你先吃东西吧。”小莫端着盘子,将勺子塞到薇儿手中。
“谢谢你,我不吃。”薇儿伤口刚愈,没有心情也没有力气吃饭。
“不,必须吃。听我说,天已经黑了,再等些时候,等夜深了,我放你走。”小莫应该是蓝冰在这里的小管家,专门负责饮食方面的。
“让我走?”薇儿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你……为什么救我?”
“蓝冰现在就是个疯子,心情不好,全世界都遭殃。我已经熟知她的性子,她早晚会把你折磨死的。我看不下去了。”说着,小莫把一种白色的药膏小心地涂在薇儿手臂的伤处。
薇儿看着小莫轻柔的动作:“我会连累你吧?放走了我,你以后就不能留在这里了吧?”
小莫轻笑:“当然,这里有什么好?蓝冰脾气太烂,天天挑刺,我早已受够。哪里不能谋生?不用担心。待会我会在宵夜里下药,把外面那几个人迷昏。出去后就靠你自己了。身体能行吗?赶紧把东西吃了吧……”
蓝冰是无法离开午夜的。泪尽,苦苦挣扎。却知午夜不会回头。
“蓝姐,听说很灵验的,试一试吧。”忧子握住蓝冰的手。
传闻民间有一卦师算命奇准。费了许多功夫终于弄到地址,蓝冰千里迢迢奔赴而去。
是外省一个偏远的小镇。古旧的老楼,屋中简陋。沉默许久,老者开口:“你们无缘,放手吧。再这样下去会毁掉自己。”
“为什么?”蓝冰颤抖不已:“大师,没有破解的办法吗?求你帮帮我,我不能失去他。让他喜欢我,要多少钱我都会给你。”
“唉,你以为我是神仙啊?”老人摇头:“姻缘由天定。我能测却不能改,帮不了你。”
“求求你,救救我。”蓝冰抓住老人的衣袖,语气绝望,软弱无助。
“有也是孽缘,”老人语气也有几分哀伤:“你有钱,我有钱,世上的东西都买全……一切都是幻影,别再执迷不悟……”
“我不甘心!”蓝冰情绪失控,“我不信命。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什么都无法阻挡。”
天已放亮,晨雾微薄,路上车辆和行人还很稀少。薇儿走了许久,不知自己到了哪里。全身疼痛,没有力气。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