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并不漂亮的脸被一串鼻钉破坏得不成样子，眼部妆容浓重突出，脸上却不施脂粉，嘴唇发灰。脖子上凌乱佩戴了好几串项链，刺目繁杂，直垂落到腹部。女孩看着午夜，笑容诡异：“你不适合跳舞，那会破坏气质。你是清丽的男子。”女孩率性将双手搭在午夜肩上：“你站在这里。看着我跳。”
头发披散开来，随着节奏左右摇摆，歇斯底里。午夜看到一个幽禁许久的灵魂绝望的呐喊。狂野不羁。褪去吊带衫，露出墨黑色的文胸。下面是那种磨得发旧程度的牛仔裤。竟是最新潮最野性的艳舞。午夜猜测这个女孩的职业，就应该是酒吧里的暖场舞者。却又不是特别像。
午夜看到高山深处逆寒生长的野生栾尾，独自在刺骨的风雪中妖娆摇摆，妩媚盛放。
回到午夜身边。
“帅。”午夜轻轻鼓掌。
女孩重新将头发束起。整理好仪容。她脸上晶亮的汗珠让午夜心中莫名有些浮躁。
“不常来吧？”女孩将垂落下的碎散发丝向脑后梳理，然后卡起来固定住。露出光洁额头。
午夜没有回答。
“你不适合这里。”女孩眯起眼睛轻笑。忽然靠过来凑到午夜耳边，中性的声线，有些沧桑感。声音很低：“带我回家。”
午夜第一次接纳一个陌生女子的身体。
墨绿色的吊带小背心，后背手臂全部****。性感着装也没有让女孩显得时尚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散发陈旧气息，有点颓废的感觉。
锁骨处的花簇纹身在凌冽绽放，后背上一道浓重的伤口，皮肤已愈合，痕迹很深。
“我想知道你的眼睛是什么样子的。”午夜轻轻说。
“你可以想象，你喜欢什么样子它就是什么样子的。”女孩语气平静，穿好衣服倚在沙发背上休息。
“想象力不够丰富。”午夜确实是想象不出，这样的女孩需要一双怎样的眼睛来匹配。
女孩抬起头来看着午夜：“那我告诉你，不堪入目，像支离破碎的玻璃。”女孩笑容随即荡漾开来。
终于从卫生间走出来，女孩素面朝天。午夜看过去，确实不美丽，但是有吸引力。单眼皮，几乎看不到睫毛。形状细长，睁着眼睛还没有午夜眯起眼睛大。末端向上翘起。眼神里有孤愤和叛逆。
本来就很小，眯起来就变成了一条丝线。午夜想到的第一个词是，狼。蚀骨销魂，无法移开眼睛。凌厉波光射出，自由，野性的美。那眼睛里有一方景致，午夜看到远古山林的召唤，似乎要把自己吸进去。
“狐媚。”午夜移开眼睛。
“那是我最不愿示人的地方，从没有人说过它漂亮。”女孩从包里掏出眼线笔和小镜子，开始描画，似乎要把眼睛变回最初的样子。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懂得欣赏它的人。”午夜轻轻将眼线笔从女孩手里拿过来，塞进她的包里。“我觉得这个样子很美。”
女孩看向午夜，目光有一瞬间的呆滞。“好威风好有气派。午夜，一个名字就够了，别告诉我你是谁。”说着，仰头喝下一杯红酒。
午夜对这个并不美丽的女孩产生浓厚兴趣，觉得自己找到了可以代替薇儿的人。那个性那凌冽那风情，却是自己喜欢的。因此并不想这样草草结束。“还会……”
女孩却打断午夜，眯起眼睛轻笑，狭长凤眼变成一条向上翘的弧线。“一夜情很美，发展下去却会变质。我喜欢在幻想里生活。”
午夜觉得有点可惜，却也无可奈何：“我会记住你的眼睛。好吧，你需要什么？”廉价内衣和陈旧的坤包告诉午夜，这个女孩很贫穷。但是贸然给钱怕会伤害别人，让一次艳遇狼狈收场。
女孩上前抱住午夜脖子，轻笑“我需要你的亲吻，让我们告别。记住，我叫阿绿。”
狭窄的租住房，有些简陋。从窗子看下去，什么景色都没有。小雪很久没吃东西，叫破嗓子薇儿也不理。只好上蹿下跳，到处拱来拱去，衣服，鞋子，浴巾，沙发垫，拖得到处都是。床上地下一片狼藉。小雪想以此来引起薇儿的注意，它不想被饿死。
薇儿站立窗前，外面只有其他的居民楼，有几户人家阳台上摆着两盆花草，算唯一的风景了。这是一个住宅区。薇儿双手托着下巴，盯着黑黑的手机屏幕发呆。早已没电，也不去充。这回小雪饿得连叫唤的力气都没了，趴在地上蔫头耷脑，只剩下吐着舌头喘大气。薇儿神色恍惚，只有想起来才会去喂它。
午夜去了哪里？现在和谁在一起？他还会不会想起自己？薇儿胸口有些发闷。
剩下的钱已不多，自己该怎么办呢？薇儿坐在广场上一整天，盼着天上能掉下来一叠钞票。没有目地的闲逛，薇儿盯着地面，也许会捡着钱包呢。
那个可能性虽然很小，但毕竟是有可能的。
奇怪，这条街上怎么都是男人？神情冷漠，脚步匆忙，清一色的灰黑色着装，看着很压抑。有的夹着皮包边走边讲电话。一路走来，薇儿竟没见到几个女性。
停在路中间，眯起眼睛笑。薇儿想着会有一个人撞到自己身上，然后发生一场艳遇。可是没有人注意到她。形象各异的男人从她身边轻巧绕过，冷酷的，帅气的，一个个神情麻痹，并没有人顾得上看薇儿一眼。
也许自己真的是太闲了吧。谁没有奋斗目标呢？哪会像自己无聊到发疯。
有些失望，还是回去睡觉吧。薇儿想，遇到了也没用。她无法和谁共处。也许，除了午夜，没有人能受得了她的脾气。
午夜，深呼吸，薇儿告诉自己，不要想。胸口会痛。转移注意力，薇儿觉得自己可以做到。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将那个影子踢出脑外。
扭头进了一家酒吧。“颓靡”，名字挺特别。
要了一瓶白酒，自斟自饮。轻轻摇晃，杯子里的液体在左右晃动。
口感辛辣，空腹饮下，胃里一阵刺痛。薇儿却喜欢这种感觉。轻度摧残身体的痛楚快感。
舞曲劲爆，乐声震耳欲聋，心脏慌乱得厉害，似乎受不了这负荷，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好极了，身体的不舒服让薇儿感觉快意。就是要这样，青春是用来挥霍的，身体是用来摧残的。在这痛苦的升华中得到解脱。
灯光闪烁，舞池散发浑浊气息。一群人正跳得起劲。青年男女，活力四射。头发甩过来甩过去，身体扭动成怪异的形状。不时发出尖叫声。释放完了会很舒服吧？
薇儿来了兴致，慢慢向舞池走过去。
“小姐。”一个中年男人突然伸出手臂，在中途拦住薇儿。“别去。那都是些疯子的行为。你不觉得吗？”男人说着靠了过来，注视薇儿的脸。
疯子？这个形容挺好。薇儿很想下去试一下。“来酒吧不跳舞干什么？”
男人浅笑：“喝酒啊，我请你。”说着，伸出手臂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身高适中，偏瘦。单眼皮，薄唇挺鼻。耳边一缕头发被挑染成金黄色，有些刺眼。但看上去还是帅气的，健康明朗，又不失稳重。黑色西装，衬衣有两颗纽扣是解开的，露出锁骨，颈子上带着一串金色项链。磁性声音浑厚性感。
西装皮鞋与这里的环境有些冲突。
男人倒上酒水，递给薇儿，彬彬有礼：“尝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酒。”
口感浑厚纯正，辣得很舒服。后味无穷，果然是高级的饮品。
薇儿还是有防范之心的，喝下两杯之后再也不肯继续。轻轻用手遮住杯口：“谢谢你，我喝不了了。”来这里的能有什么好人？看你衣冠楚楚，谁知有什么不良企图？薇儿有些武艺，是不必担心的。但还是要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男人微笑：“好，那聊几句吧。”
薇儿瞥过去一眼，没有开口。有什么可说的呢？期待艳遇，当艳遇真的发生了，却又觉得一切那么俗套。即使对方是个英俊高大的男人。
“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男人专注看着薇儿的脸。这是实话，薇儿确实很美。
薇儿却不屑于听。这是开场白，由赞美开始。看看接下来他会怎么说。
男人敛起笑容，“你喜欢一夜情吗？”丝毫不浪费时间，直奔主题。男人毫不避讳，目光打量薇儿红裙包裹下曼妙的身躯，目的明确。
薇儿有些意外，思索着自己要不要一巴掌打过去？虽不是贞洁烈女，也不能被这般轻浮看待啊。
有点前奏行不行？多聊几句，酝酿一下情绪。多说两句赞美的话也行啊。真没礼貌。
男人看出自己的直接明显让薇儿不满。淡淡开口：“目的都是一样，要那些过场有什么用？如此虚假，更不受人尊重。”男人下巴方正，有坚毅的感觉。
薇儿把玩着手里的空杯，这个人倒有点儿特别。抬眼瞥过去，却没有开口。
男人露出明净笑容：“如果你享受这个过程，那我们就再聊一会儿。”
男人微低下头与薇儿对视。眼神里有骄傲，有刚烈不阿，有一些神秘的东西，薇儿无法读出。
忽然来了兴致，想细细探索。薇儿双手抱胸，同样露出古怪笑容。沉默盯着男人许久，忽然像男人伸出手去。
目地达到，男人露出满意神情。四目相对，薇儿笑容邪气。男人面容温和明净，轻轻握住薇儿的手。
“你的名字？”男人眼神恳切，二人携手走出酒吧，迎面吹来的风凉爽舒适。
耳朵总算清净了。薇儿深吸一口气，回答了男人的问题：“无可奉告。”
男人那一撮染发在阳光中耀眼起来，身上有淡淡古龙水的气息。头发散发的清香气味让人觉得舒爽。男人搂住薇儿肩膀，在薇儿耳边轻声说：“宝贝，你是邪恶的精灵，摄了我的魂。”
在豪华宾馆的总统套房里。
“我叫泽隐。”男人倚在沙发椅背上，看薇儿摘掉耳环和戒指。停下动作，薇儿站在那里，双手抱胸。这是个最合薇儿心意的姿势，展现骄傲强悍的一面。没有讲话，用眼神示意男人：可以开始了。
男人的下巴底下有一道疤痕，不是很深，要仔细留意才看得到。位置恰到好处。再靠上一点儿，就会裸露在下巴上。而再靠下一点儿，就会出现在脖子上。
薇儿通常会注意男人的三个部分。一是头发，要洁净清爽，有清淡香气。并且长度要适中，超过耳朵但是不能长过下巴。第二个是鼻子，就是要高挺，漂亮一点儿了。第三个细节是手指，就是要有美感，洁净修长，有类似艺术的气息。
这个男人似乎达到标准了，就是有些偏瘦。但是身材还是不错的，健康清朗。头发还未干透，散发湿润气息。
泽隐见薇儿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从头看到脚。有些不自在。走上前来在薇儿耳边说：“放心吧。没有疾病，没有怪癖，且卫生状态良好。”
薇儿穿好衣服，坐在沙发上吸烟。
“要吃东西吗？”泽隐关切地问。他已换好另一套西装，风度翩翩。由此得知他是经常会带女人来开房间的。连衣服都有备份。
“不要，我一会儿就会离开。”薇儿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然后随手将手机扔在沙发上。小雪该饿死了。跟着自己就没有按时吃过饭，总是在想起来的时候才去喂它。薇儿是没有爱心的，只是怕失去这最后的生活伙伴，那自己会更加孤独的。
“真的不能说吗？这半天我和谁在一起呢？”泽隐盯着薇儿看，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眼神中充满期待。
“阿热。”薇儿随口编了一个名字，头也没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