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这是什么意思?”
陆云修一顿,才道:“我单独有些话,要与万岁说。”
我挥手,冷然道:“朕与道长虽有约定在先,也要先等道长医好了天王,才有后话。你现在又有什么话与朕说?难道真以为朕为你一味要挟,毫无办法了么。”
陆云修背对我,我手边就是方才掷出的短剑,剑刃冷然而泛寒光,我竟痴想,若是这短剑这样刺入他的后背,他是否有防备?这令人厌恶的一切,是否又可以结束了呢。但不过是一想而已,房选不接受除陆云修之外的医生,即便我能杀掉陆云修,也换不回一个健康的房选。为今之计,竟只能为他要挟。
“我要谈的,就是有关天王。”陆云修闻我话语中有不怿之意,也不恼,话语间反而愈加平静,竟能让人听出普度众生的意蕴来。
闻之与房选有关,我才关心起来:“怎么?他身体有所不豫么?今日西苑看着还甚好……你怎么现在才让朕知晓?”
陆云修此时转过身来,目色沉沉地注视我,他的目光在我脸上一带而过,继而逡巡向下。我感到一种被羞辱的感觉,仿佛赤身裸体立于他身前一般,不由拉起锦衾遮蔽身体。
他望我许久,才道:“但凡殿下身体上的不豫,我都当尽力,若非天命所归难有不能为者。但殿下内心的隐患,却非我所能解之。万岁既如此关心殿下安危,焉能不知他心中万岁何其之重。然而今天,不过一曲寻常的琵琶,万岁即对那些媚上邀进者施以恩惠。自古臣为君妾不错,但殿下也是万岁的夫君。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你不见他今日面色苍白,却仍亲自为禇秦簪花么?难不成万岁还要看当日他从江南回京之日那般,晕厥、呕血于御驾前,才明白他的真心?”
我愣住。
确实,当时我只顾以退为进,意欲挫伤那些想要给我推荐侍臣的,或是自荐枕席之人的锐气。却不曾想这样的举动也会伤害到房选……我心中一痛,继而深深惆怅。想起后来与他漫步太液池边,他面色未变,不知却是强抑胸中阴郁的温暖。我竟然未察……
然而思虑几转,我忽然意识到身前这个人是陆云修。不由镇定下来,冷然道:“朕今日做了什么?不过臣下娱情,照例赏赐罢了。房选并未改面色,后来我们独处,他心情也甚好。又何尝有异了?我知道长心中所想,一个或是两个三个,那分别是很大的。道长千万宽心,若是真要对不起始政,朕也只会为你对不起他。”
陆云修那张永远戴着面具的脸忽然一白,继而呼吸一窒,向我冷笑。
“我与殿下君子之交,不愿见他伤心。万岁这么说,不过还是为了当日的那个约定罢了。确实,我有自己的目的。但万岁信也罢,不信也罢。天命如此,我无意破坏你二人夫妻之情。哪怕……我与万岁有枕席之约,也万万不愿意看到殿下再因万岁伤情。长此以往,殿下心结难解,自是药石罔效。万岁自己思量罢。”
说罢,陆云修起身欲走。
但他脚步一滞,却是我捉住他广袖。他扯了扯,并未扯动,不由蹙眉看我。我轻轻一笑,顺着他的广袖攀附上去,虽然我不喜欢陆云修这个人,但这张脸总不至于令人讨厌的。见我如此,他却深蹙眉宇,丝毫不为我状似勾引的举动分心。反而好整以暇,仿佛要看我能够进行到何种地步为止。
“云修,你并不喜欢我的身体,更不喜欢我的人。你也知道,若要我为你生育孩子,我与房选的孩子必然长于他。无论是父母的宠爱,还是皇位,均与他无缘。而且,甚至你终生无法与亲生子相认。所以,我甚想知道……你如此迫切地想要成为皇子之父,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