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儿,我们去捉蜻蜓!”丑奴儿分明听见了小非子稚气地呼喊,清晰如在耳畔,身体颤动了下,蓦然惊觉,游目四周,日光一丝丝弱了下去,只有烟雾缭绕。丑奴儿苦笑一声,在方才睡觉的石头上坐下来,觉得饥肠辘辘,身子有些乏力,这才记起自己已两天米水未进,一旦感觉到饿便越发的饿,饥火上升,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目光跟随过去,一抬头,七彩倪果似乎比方才又黄了些,更加透明润泽,美轮美奂。丑奴儿长身而起,脚点峭壁,攀爬腾跃,抄手摘了一枚倪果,轻轻落地,咬了一口,肉质比葡萄还细腻,比西瓜还多汁,味道奇异无与伦比。不多时体内一团真气如赛马奔腾,丑奴儿大喜,暗道:“此果当真如峭壁所述可增进内力?”将信将疑盘腿而坐,调整呼吸,闭目吐纳,感觉到真气在体内滔滔如浪,丑奴儿不敢大意,凝神静气,排除所有杂念,精神集中,一一疏导,两个时辰后气走一个大周天,顿感耳聪目明,一片藤叶脱离枝干时发出的细微之声都听得见,黑暗中洞内景致看得明明晰晰;腹中已无饥饿感,看看时辰尚早,丑奴儿闭目静坐吐纳,冥冥中。体内经脉,穴位,内景竟看得真切,气走小周天竟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周身气道皆通,达到了意气相随的境界,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丑奴儿喜出望外,不敢分心继续静气盘坐。
几只野雀在藤萝间蹦跳鸣叫,睁开眼,天色微明,朝气氤氲,丑奴儿长身而起,伸了个懒腰,动动筋骨,心里不由得牵挂少爷与星情,遂走到洞口,观察地形,只见峭壁险峻陡峭,云霞在半腰流动变化,决不可能攀援而出。只好退回洞中,来到罅隙旁,放眼向上望,峰入云霄,遥不见顶,丑奴儿暗自摇头,心想孤独世遗幽居五十年不得出,或许真无出路,心中气馁,忽听噗愣愣一阵骚乱,从罅隙上方窜出一只野兔,扑在灌木上,见无路可走,扑腾了一会儿,一回头,转眼就不见踪影,丑奴儿有些纳闷,心想莫非灌木后面有通道?
丑奴儿腾身而起,借助峭壁上的枝叶攀援到那丛灌木旁,拨开灌木,眼前一亮,一条细细窄窄的缝隙向里蔓延,缝隙差不多一个肩膀宽,丑奴儿爬了进去,越爬越宽敞,能直立而行,又走了一会儿,路没了,面前又是和洞谷周围一样的山体岩石,丑奴儿懊恼得踢了岩石一脚,暗道:“白高兴一场”,突听,咕咚一声,丑奴儿吓一跳,才发现是回音,于是又踢了一脚,依旧,咕咚一声。“这山体是空的?”丑奴儿暗自说道。遂气走全身,一招海浪三叠向山体打去,咕咚咕咚之色连续而来,山体纹丝未动,丑奴儿不信邪,又加了两层功力拍了过去,又咕咚一声,一个大洞出现在眼前。
拨开乱石走进去,才走几步,丑奴儿大吃一惊,定定神,竟然是一座墓穴,一座很奇异的墓穴,墓穴在一片阳光明媚之中,一眼望去,洞门是一个方形大孔,外面的蓝天,白云,绿峰如同画面一般镶嵌在方框里。往里看,书舫珠帘,花木繁茂,烟纱袅袅,环佩姗姗,洞口边有一棵木棉树,树下一张书桌,一个黑袍老者端坐在书桌旁,案上书籍繁多,有一本掉在地上,老者相貌儒雅,仙风道骨,非人间凡品。一把黄铜宝剑挂在壁上,下面是一张白玉雕花锦绣床,床上躺着一年轻女子,云鬓高叠,貌如仙子,容颜生动与活人无异。
丑奴儿欲上前细看,刚一迈步,身体竟被反弹了回来。景物尽在眼前,看不见任何阻隔,难不成遇到鬼狐?丑奴儿倒吸一口气,轻轻探出一指,空气中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坚韧有弹性。沉思良久,丑奴儿还是想不明白,挡住去路的是什么。好像空气被凝结………………,想到这,丑奴儿惊叫一声:“剑气结界”。不由得唏嘘一声,难怪观二人容颜生动,墓穴于露天之中,却未受日月风雨腐蚀,也未被飞禽走兽破坏。丑奴儿断定里面二人乃绝世高人,好在她任督二脉已通,意气随发,气运指尖拨开一条细缝钻了进去。
丑奴儿进内细细打探,书案上的笔记诠释了眼前一切,黑袍老者乃上官青云,年轻女子是笑微云。上官青云铲除七星门以后,少年气盛,又逐一对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以及江湖中大大小小的邪门歪道进行了铲除,却误杀了平生挚爱笑微云,心灰意冷,万事如过眼云烟,背着笑微云尸首来到这人迹罕至的断崖绝壁,寻得千年冰魄,以及各种奇花异草将笑微云尸体保存如初,自己在这里参悟剑理,琴棋书画,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老死洞中,临终前用毕生剑气凝成结界。
笔记中还记载了一些往事,剑法参悟,遗言等等不一一细表。
丑奴儿双膝跪下,对上官青云遗体叩拜三下,将书案上的笔记以及“笑相酬”“爱美人”两本剑谱装入怀里,又取下墙壁上悬挂的“回眸剑”,再次叩拜上官青云,返身离去。
返回洞谷的路上,丑奴儿不禁感叹,孤独世遗幽居五十年,为抱破剑之耻,却不知上官青云只与他百米之遥。二人,一个被名所困,一个为情所扰,让人感叹世事如棋局,人生似流水。
正胡思乱想,忽听沙沙之声从洞口传来,丑奴儿知大蟒又来疗伤,走过去,拔出“回眸剑”,手起剑落,砍断了大蟒身体上的银匝。大蟒就地翻滚,围着丑奴儿游了几个来回,眼中竟然流出感激之意。丑奴儿暗道:“都说着回眸剑戾气太重,我今天倒用它做了件好事,可见戾气不在剑,而在心。”
一弯残月,亮晃晃的,像一把刚磨过的镰刀挂在杨树稍上。夜色朦胧,徐徐的微风吹在窗纸上,噗噗直响,茅屋外有几声狗叫,露水滋在窗台上。
昏暗的油灯下,一个相貌俊朗,脸色苍白,脸颊旁有一道疤痕的中年人,一条腿立着,一条腿跪在木桌旁的长条凳上,手里捏着彩泥,一点点抹在对面老婆婆的脸上,抹一会儿,昂起身子,左右看看,再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