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俊源喝了几口壮胆酒,再抬起头来时却发现傅小月不见了,他皱着,四处望了望,嘟着厚厚的唇,那样子有些发傻。
他没有找到傅小月的身影,倒是看到一个他这一生最惧怕之人,那人正缓缓的朝这边走来。
“呀!”迟俊源轻呼一声,用手挡住半边脸,把酒钱随便往桌子上一放,缩到柱子后面去了。
“公子!要不了这么多钱?”店小二道。
躲在柱子后面的迟俊源拼命的朝那小二挤眉弄眼,想让他别说话,可那小二极不会察颜观色,偏偏又说:“公子,你眼睛怎么了?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我帮你叫大夫?”
迟俊源崩溃了!
那缓缓走来的中年男人嘴角噙着一丝隐忍的笑意,他明明已经看到了迟俊源,却装着没有看见,提着刀走到最近的酒桌边,把那把华丽而厚重的刀往桌子上一放,一甩华丽的衣摆,潇洒的坐下,叫道:“小二,上一壶好酒!”
“好耶!”店小二把抹布往肩上一搭,提着一瓶百年陈酿双手捧上,一双眼珠子在中年男人那嵌着宝石的华丽宝刀上滴溜溜的转着。
中年男人嘴角一直噙着笑,态度和蔼可亲,好像极易亲近的样子,可是只有迟俊源知道,他其实是只“阴险”而“狡诈”的“笑面虎”。
店小二见中年男人满脸堆笑,就拿着抹布,大着胆子在他刀鞘上的宝石上擦了又擦,眼中放着光,像他们这种小镇上的人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宝石呢,而且还是镶在刀上面。
刀本是杀人的利器,可此时就像这位“和蔼可亲”的人的佩饰。
店小二好像一点也不怕他,欣赏完他的宝石,又期身上前,欣赏完中年男人腰带上鸽子蛋大的珠子,又趴在他的脚下,抚摸那丝滑的鞋面子。
中年男人轻呷着酒,眼角眉稍都堆着笑,什么也不说,任凭店小二欣赏。
在别人眼中他永远是那么平易近人,可迟俊源却无缘无故打了个冷颤。
他悄悄的溜到了太和酒楼上,来到太和酒楼上,他一眼就看到了傅小月,他想上前打招呼,可一想到傅小月的拳头,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最后找了一个最隐秘的角落坐下。
立即有店小二上来招呼,迟俊源侧着身体,用手遮住半边脸,慌乱道:“随便来一壶清茶!”
店小二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穿得不咋样,于是怪声怪气道:“对不起,咱们这里不卖清茶!”他故意把声音扬得很高,整个酒楼的人都听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这边聚了过来。
傅小月的目光也被他吸引了。
迟俊源把头深深的埋入臂腕里,从怀中掏出半块银子,往桌上轻轻一放,不奈烦道:“随便来点什么?”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好像生怕有人听见。
“丫头,这个人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伯炎捏着眉心凝望着迟俊源的方向,可一时半会儿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这声音了。
迟俊源心虚的抬起头朝傅小月这边瞄了一眼,刚好对上伯炎探究的目光。
“哦!原来是那傻小子啊!”伯炎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抬起脚就要过去打招呼,却被傅小月阻止了,傅小月怀抱双臂,好整以暇的望着那边,嘴角挂着一丝讥诮与傲慢的笑意:“我倒想看看那家伙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这时,一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提着一口嵌宝石的大刀在南边靠窗的位置坐酒下了,他的嘴角永远挂着笑。
紧接着又上来了一群赤膊大汉,他们如鹰的眼睛四处扫寻着,最后目光落在了一位贼面鼠须的干廋少年身上。
其中一人气势汹汹的朝那干瘦少年叫道:“王二麻子,欠债不还,却还有心情在这里喝,兄弟们今天不把你从这太和楼上摔下去,就不是银钩赌坊的人!”说着,那赤膊汉冲过去,像老鹰抓小鸡般抓起王二麻子,高高举起,使出全身力气,朝南边窗口扔。
这一幕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瞪着江大大的眼睛,惊呼不已,所有人都以为王二麻子必死无疑之时,却见那坐在南窗的中年男子抬起胳膊,轻轻一招手,王二麻子在空中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去,顺利的落在酒楼中央,身体只重心不稳的前后摇了两摇,居然平稳落地了。
王二麻子对自己居然一点事没有的结果惊愕不已,待他反应过来后,立即对救了他性命之人磕头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你不想要命了,银钩赌坊的闲事也敢管!”那赤膊大汉被激怒了。
“整个武林的事我都管!”中年男子端起杯子轻呷了一口酒,他的嘴角永远噙着如阳光般温暖的笑。
“只怕你管不起!”
“哦?说来听听!”
“他欠了我们银钩赌坊的钱!这事你管得起吗?”
中年微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呢!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事就根本不是事!”说着,他从腰间掏出一块金子抛到那赤膊大汉的脚下道,“拿去吧,从此不要再找这位小哥的麻烦!”他虽然是抛的,可一点轻篾的意思也没有,他的笑容就是最好的证明。
“多谢!多谢!”
堵坊要债的差事也是个苦差,人们只知道被逼债之人苦,可又有几人理解他们要债人的辛酸。
“去吧,不用找了,多的兄弟几个拿去打酒喝!”中年男人语气温和道。
“真是好人啊!”在座之人纷纷向中年男人投去赞赏的目光。
几个赤膊大汉退了下去,可傅小月奇怪的发现,迟俊源居然也混在他们之间准备开溜,她张了张嘴,刚想叫住他,却听到中年男人叫道:“俊儿,你还想在外面野到什么时候!”中年男人微仰着头,细细的品尝着杯中之酒,看都没看迟俊源一眼,语气如春风化雨般温柔,可就是这一句温柔如厮的话却让迟俊源的脸上如开了五彩颜坊一般,仅仅一瞬间,他的脸上已经变了七八种颜色,他侧着身体,一步一步,艰难的挪过去,颤抖着立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怎么,几年没回家,连爹都不会叫了!”
迟俊源侧着肩膀,糯糯的叫了声“爹”。
“嗯!乖!”
“老父亲”伸出“慈祥”的手刚想抚摸他的发顶,迟俊源却“哐当”一声跪在了地上,眼中满是惶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