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天方破晓,狂风暴雨才稍稍止歇。
幽兰起得甚早,她醒来的时候,云轩仍在酣睡,那睡相看着格外安稳。幽兰蹑手蹑脚地走出寝殿,进了正殿,眼角的余光又看见角落里头的那盆开得正盛的栀子花,白色的栀子花极为惹眼。
幽兰倚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这经过雨水淋滤净化的世界,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一场漫长的初夏的骤雨来得这般突然,在自己要遣走云轩之时,它来了,黎明初,它又停了,仿佛冥冥之中的安排,竟不差一分一毫。
翠环起来往正殿走去,不曾想娘娘竟然起来了,走到幽兰身边,道:“娘娘起得这样早,可是昨夜睡得不好?”
幽兰闻言转身,笑着回道:“哪儿的话,昨夜本宫睡得很好。你且去小厨房看看,早膳做的怎么样了,这会儿皇上还在休息。”
翠环回道:“是,可素日皇上不是下了早朝才用早膳的嘛?”
幽兰道:“今日与往日不同,昨儿皇上饮了酒,宿醉已然不好,若再不吃些东西就去早朝,怕要伤了身子。你一会儿再去煮些酸梅汤来,放凉了之后再加些蜂蜜。之后顺道交代一下六公公让他伺候皇上用膳,用膳前,先把这加了蜂蜜的酸梅汤喝了。”
翠环道:“谨遵娘娘吩咐,可娘娘这是不同皇上用膳了吗?”
幽兰道:“不了。”说这话的时候,幽兰捏了捏手中云轩的腰牌,若是这会儿不趁他睡着的时候出宫,只怕以他的洞察力,自己就走不了了。若是他知道,昨夜自己的深情款待只为他腰间这块令牌,不知他该作何感想。且不去想它,先出宫要紧。
翠环道:“为什么?”
幽兰道:“你先别急着问,一会儿做好了本宫吩咐的事,且到库房里头拿两身与你我身量差不多的太监的服饰。”
翠环道:“为什么?”
幽兰道:“哪来这么多为什么,你且去做便是,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翠环道:“是。”
约莫半个时辰,翠环拿着两身太监的服装进了殿里。趁着翠环做事的空档,幽兰悄悄进了寝殿看了一眼云轩,只怕还要睡上一会儿,又怕他起晚了误了早朝,又交代方才已起身的小六子,要他掐着时辰叫醒皇上,若是皇上问起来自己为什么不与他一同用早膳,就说自己与柳贵妃有约。
幽兰见翠环进来又从自己衣柜里抽了两身男子的衣服,随即到翠环的屋里换了那两身太监服装。拿了个包裹将那男子的服装装着背走。
翠环道:“娘娘咱们这是要做什么?”
幽兰也不明说,晃了晃手中腰牌。
翠环仔细瞧了一眼,惊道:“这是皇上的腰牌,娘娘您这是要……出宫啊?!”
幽兰道:“你小点声,不是本宫要出宫,是咱们要出宫。”幽兰心想,穿成这样若不是为了出宫,留在宫里,岂不多此一举。
翠环道:“娘娘,私盗皇上腰牌,是重罪。”
幽兰道:“出了事,一切本宫自会承担,你只管跟着本宫去便是。”
“是。”
幽兰道:“一会儿到了宫门口,若是侍卫问起话来,你不必开口,让本宫与他言说。”
“是。”
“出了宫,咱得找个地方换衣服,换了衣服之后,你需称本宫‘云公子’,本宫唤你‘崔材’,且扮一回本公子的侍从吧。”
“是,公子。”
“很好。”
走了许久,才至皇宫门口,做奴才就这点不好,不能乘撵轿,否则早就到了。
“站住,两位公公若无要事,不得靠近宫门!”守门的卫士喝道。
果不其然被人拦了下来。
幽兰上前道:“大人,咱们俩出宫有点事要办。这是腰牌,请大人过目。”
那守卫拿过腰牌端详了一会儿,牌子不假,遂把牌子还给了幽兰,道:“原来是皇上身边的公公,洛元宫的公公们我可是很熟悉的,可是我瞅着你们二人很陌生啊。”
糟糕,碰到个不上道且负责的硬主了。
幽兰转念道:“我俩才入宫半年,从未出过宫,大人自然不认识我们。皇上原是指派了六公公出宫去的。可是六公公今日诸事缠身,着实脱不开身,这才遣了我们俩去,说是让我们历练历练,而且此事紧急,耽搁不得,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那侍卫听了六公公,方才的将信将疑的神色已经少了许多,幽兰知道这事妥了。
“开门放行。”
随着侍卫这声令下,宫门开了,幽兰和翠环二人由侧门出了宫,豁然开朗,终于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