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淓宫。
“今儿早上,奴婢听了件趣事儿,娘娘想必会有兴趣。”喜儿见李贵妃醒了,边替她梳头边说道。
李贵妃端详着铜镜里的自己,听了喜儿的话,慵懒地说道:“什么趣事儿啊,怎么你还料定了本宫会有兴趣。”说着朝喜儿翻了一个白眼,目光略犀利地微微扫了喜儿一下。
喜儿小心地理了理李贵妃的鬓发,道:“昨儿午后,兰昭媛娘娘怕咱们先下手找萍儿的麻烦,结果匆匆找了皇帝陛下要了人。结果娘娘您猜怎么着?”
李贵妃听到萍儿和兰昭媛两人的名字,已然产生了兴趣,萍儿有个最大的把柄在她手上,她根本不担心那个丫头会说出什么对她不利的话来,从来也没想过要向萍儿下手,何况如果不是其他人从中作梗,萍儿迟早也是要回到清淓宫的,如今云幽兰竟然想把萍儿要去,这可真是让人气恼,前有流萤,这会儿又是萍儿,她云幽兰这手伸得也太长了,稍缓了心中渐生的怒意,道:“你都打听到了什么,速速说来,不要卖关子。”
喜儿闻言,知李贵妃来了兴趣并且没有等待的耐心亦没有猜谜的兴致,速速言道:“结果萍儿让柳贵妃带走了。”
“柳心怡?她把萍儿带走做什么?不过你倒是没有说错,甚是有趣儿,她们二人平日里人前人后跟亲姐妹无异,如今怎么还为了一个奴婢,弄出这些事来。”李贵妃登时喜上眉梢,姐妹互生嫌隙,反目成仇的戏码她最爱看了,何况还是自命清高的两个皇帝的宠妃。
柳心怡,萍儿,李贵妃想着这两个人之间的联系,突然灵光一现,脸上登时没了方才的笑容,对喜儿道:“喜儿,这萍儿还是不能落入她们的手中。”李贵妃突然想起了慧嫔来,萍儿那个丫头知道一个惊天的秘密,她和柳贵妃的秘密,也难怪那晚柳贵妃非要跟着云幽兰一起去向萍儿问话了,只怕是担心那个丫头多嘴泄露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是,奴婢会小心地盯着的,只是我听旁的宫里的丫头们说,今日晨起兰昭媛娘娘就跟没事人一样同柳贵妃娘娘一道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只是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对劲儿,主子您说兰昭媛娘娘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喜儿回道。
“可惜了本宫怀了身孕,不便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真想亲眼看看她们两个互生嫌隙的模样,一定分外精彩。”李贵妃脸上露出一抹淡淡地冷笑,看起来阴森极了。当然除了这个,她早就把关于李贵妃的一些事情悄悄地借她人之口告诉云幽兰了,只是没想到云幽兰倒是胆识过人,竟然这么久了仍旧一点动劲儿没有,如今看来倒是有几分水滴石穿的意思了,积蓄久了,终会爆发的,她就等着看这场大戏。
陶兰宫。
从皇后和太后处请安回来后,幽兰一直在想着萍儿的事情,奈何柳姐姐同她一样,只要不问到,打死不会提起。心事重重的样子,怕是柳姐姐也看出来了,两人虽如同往日一同前往凤仪宫,霞安宫请安,可是气氛却尴尬极了,她入宫以来第一次想躲着柳贵妃,躲得远远的。可是总这么兀自琢磨着,也不是办法,有些话,她还是想问清楚。这个萍儿定然是有什么秘密,否则一向置身事外的柳姐姐断断不会从皇上那儿把人接走,而且连只字片语也没有留给自己。
“抚纱,陪本宫到柳姐姐那去一趟。”幽兰吩咐道。
抚纱看了看天色,道:“主子确定现在就去吗?外间天色不妙,怕是一会儿要下暴雨。”
“暴雨?方才天色还好好的,怎么就。”幽兰轻轻打开了窗户,一股子风一下子窜了进来,倒也算惬意,可她的心里却突突地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似的。
“主子,仔细了风大。咱们还去吗?”抚纱见幽兰的额发被堂风吹起,掩起窗子,只留下一道小口子通风,又整理了幽兰的额发问道。
“走吧。”比起她心中方才的狂风暴雨,这样的天色又算得了什么呢。
“是。”抚纱备了一乘轿撵。
两主仆一路无话,抚纱明显感觉到幽兰此刻心事重重,眉黛微蹙,定是有什么烦心事积压着,从前她自有翠环姐姐可以倾诉,可如今翠环姐姐卧病养伤,公主断然不会拿些糟心的事再添翠环姐姐的烦忧,只恨自己仍旧不得公主的信任,始终无法让公主对自己敞开心扉。
到了德云宫。
“兰昭媛娘娘吉祥。”见着幽兰大元子急忙行礼道。
“免礼,你这家伙,几日不见,这腰又大了一圈,究竟是柳姐姐这儿的吃食太好,还是你越发偷懒了。”幽兰见着那大元子似乎又发福了,打趣儿道。
“昭媛娘娘这可冤枉奴才了。主子就在里殿看书呢,要不奴才先去通报一声。”大元子拱手回道。
“不必了,本宫自己进去就好。”
“是。”
行至德云殿前,幽兰特意往里头瞧了一眼,见柳贵妃的确在认真的看着书。随即清了清嗓子,解下身上的薄披风递给抚纱,声音不大,但是绝对可以让柳贵妃听得一清二楚,对抚纱说道:“抚纱,你就在殿外候着吧。”然后缓步迈进了德云殿。
“是。”抚纱小心卷好幽兰的披风,回道。
“哟,妹妹来了,快快坐下。素荷,去厨房沏壶茶来。”柳贵妃闻言自然明白幽兰的意思,没事她是不会让抚纱在殿外候着的,所以也遣了素荷下去。
素荷识趣儿地退下,轻声带上了殿门。
“姐姐没什么想对我说吗?”幽兰见四下无人,也不与柳贵妃斡旋,开门见山道。
“是为了萍儿吗?”柳贵妃放下手中的书,问道。
“明知故问。”幽兰没好气说道,也顾不得那桌上的残茶,兀自倒了一杯,没好气儿地说道。
“这就生气了?倒不像你素日的胸怀。”柳贵妃倒也不恼,仍旧柔声言道。
“姐姐不妨明明白白告诉我究竟为什么非要把萍儿带走?”幽兰不依不饶地问道。
“你想啊,你上次把流萤藏在你宫里,结果出了这茬子事,差点把翠环,把你自己搭进去。这回呢?我料定你一定也会把萍儿也揽进你宫里,现在看来,我没猜错。流萤是清淓宫的侍女,萍儿也是,你若是此番再把萍儿也要了去,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后宫中人,你兰昭媛和李贵妃势不两立了吗?这像什么话?所以我思虑再三,才想着既不能让李贵妃把萍儿带走,否则她断断也活不了几日,再者若是你再把人接走,你和李贵妃的梁子只怕结的更深了。只好把人带进我的德云宫了。我与李贵妃位分上平起平坐,素日宫里的丫头也不及李贵妃一半,跟皇帝要这样一个人,皇上不会不允。”柳贵妃言毕,也喝了口茶。
“如今宫中,何人不知你我情同姐妹,你把萍儿带走,与我把她带走,在他们眼中看来,根本没有任何分别。姐姐若是拿这话搪塞别人或许可以,我是断断不能全信的。”幽兰闻言没有停止怀疑,而是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倒是让柳贵妃始料未及,她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只能缄默不语。
幽兰见她默然无语,想了想,欲言又止,还是脱口说出:“只许姐姐好奇,不许我也好奇吗?如果是因为当年慧嫔的事儿,姐姐倒没必要跟我遮遮掩掩。”
柳贵妃听到从幽兰口中说出‘慧嫔’二字,端着茶杯的手下意识地颤动了几下,索性放下茶杯,竟然没有放稳,半杯的茶水就那样洒落出来,溅湿她袖子的一角。
幽兰见状,掏出丝帕替她拭去茶水,又扶好那茶杯,抹去了小桌上的一滩水迹,问道:“姐姐何须如此惊异。若然没有查明白姐姐为人,我又如何会同姐姐这般亲近。”
柳贵妃定了定神,看了幽兰一眼,道:“是,没错,我的确是为了慧嫔一事。只是个中细节,我是如何也不能告诉你的。你也无需知道。”
幽兰闻言,一时气急,但是念及在德云宫中,所以还是压低声音,道:“好,慧嫔一事,我无需知道,那一年多前的那个夜晚,那两个行刺我的女刺客,姐姐又作何解释呢?”
“你,你究竟都知道了什么?”柳贵妃闻言,更是诧异。
“该知道的,我基本上都知道了。姐姐,我不是慧嫔,颐指气使是不能在后宫立足的,这个还是姐姐教我的呢。从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所以我不得不小心。自然也不是你们用一点下三滥的手段就可以糊弄过去的。凤仪宫令,除了李贵妃和姐姐你,后宫又有几个妃嫔能够弄到。我从前不说只是因为知晓姐姐不会轻易害我,如今看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幽兰怒道。
“好,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慧嫔的事,那我就一一说与你听。”柳贵妃终究还是决定告诉她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