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爬上房顶的人,一身夜行服,在这漆黑的夜,没有一双鹰眼,根本不可能看出那房顶上隐藏着一个人。暮雨之后,屋顶上的青瓦比平时湿滑不少,那黑衣人找了一处雨水已流得差不多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坐下,时而仔细环顾四周,时而看看天空,今夜无星无月,实在伤感,往日总会有些星月陪着她的,从踏入陶兰宫中的那一天起,她几乎每晚都会爬上这陶兰殿的屋顶,守候着她的公主。她又看了看那在殿前候着翠环,此刻翠环还好好站着,她可以先在屋顶歇会儿,如若翠环倦了,她就会立刻提起精神,像猫头鹰捕猎那样,紧紧盯着陶兰殿方圆五十步的范围。
翠环守在殿外,自然不会觉察到屋顶上有人,今天她太累了,此刻有些许困倦,天气又冷,她不禁有些睡意,只能揉揉双眼,呵了口气,努力提神看着殿前,保持精神集中,分毫的失神都会给有心之人可乘之机。
随着宫灯一盏一盏的灭去,此番已是万籁俱寂。但静寂的夜总会有人未眠……
御花园东侧,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因此处遍植白杨,宫人们便称之为‘白木林’。雨过之后,白木林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雾。近看,可以看见那白杨落了叶子的枝干上一滴一滴地往下垂落着水滴。
一年轻女子收起伞,来到白木林中的‘飞絮亭’,因亭子周围植了不少柳树,春天总能看见漫天飞舞的柳絮而得名,现在已近深秋,却是甚少有人到这飞絮亭来。
“哎呀!讨厌,二哥!吓了我一跳。”忽听那女子惊呼了一声,原是一个男子从背后拥住了她。
“小妹,你终于来,可想死二哥我了。”男子紧紧拥住了这个他唤作‘小妹’的女子,头部紧紧贴着那女子的香肩,不停地嗅着。
“二哥,大雨方停,你却约我到这白木林相见,一路泥泞,又湿又滑,一会儿我若是回去可如何是好?”女子娇嗔道。
“小妹,别生气,此次是为兄的不好,让小妹受累了,只是此地甚为僻静,你我才好安安静静地说些体己话呀不是?”男子似有反问,显然也是觉得自己考虑不周吧。
“这倒也是,这近冬的天儿,倒是不会有人到这飞絮亭来。二哥,你最近忙什么呢?三个月了,你才见了我这一回,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别碰我了。”那女子一脸埋怨,说着便扭动着身子挣脱了男子的怀抱。
“小妹,你别生气。三个月前,爹忽然让我到弋阳城卢员外家去替他办件事,这才耽搁三个月的时间。这不一回来,我就马不停蹄地见你来了?”那男子悠然道,口气极为讨好。
“真的?办什么事,竟要三个月?”女子不依不挠。
“你也知道,爹交待的事,是不允许我们对外透露半分的。”男子脸上有些为难。
“没曾想入宫两年,我竟成外人了。”女子幽怨地说道。
“这是爹一贯的做法,你也要理解为兄的才是。”男子上前拉着女子手温柔道。
“我若是不理解你,我断然是不会入宫的。”女子微微低头,语气极轻,似有叹气。
“是为兄方才失言,你别低头,抬头看着我好吗?”男子握了握那女子的手,道。
“有什么好看的。”女子慢慢抬头,显然是还在生气,下一刻已是笑靥如花。
但见那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慢慢打开锦盒,赫然是一个极为通透的玉镯,那成色一看就价值不菲。
“我给你戴上?”男子温柔道。
“嗯。”女子有些羞涩,脸上微微泛红。
男子说着取出玉镯为那女子戴上了玉镯。女子戴上后,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显然很是喜欢。
“喜欢吗?”男子问道,眼神一片温柔。
“恩,喜欢。”女子用手摸了摸玉镯,触手温润,果然是上佳品质。
“我还以为你在宫中呆了两年,应该什么奇珍异宝都见过了,不会稀罕这枚玉镯了。”男子见那女子欢喜的模样,甚是高兴。
“皇上从没亲自送我镯子。”女子一如春闺少妇般说道。
“别伤感了,你若是喜欢,以后我多买些首饰给你便是了。”男子上前搂住了女子。
约莫过了半刻,男子带着那女子离开了飞絮亭,穿过了那片颇大的白桦林,来到一间荒废的宫殿,名曰:“揽翠殿”,这间宫殿,是先帝在时设立的冷宫,先帝死后,云轩便将里面关押的妃子都放出了宫,由于是冷宫,宫人们俱是觉得晦气,甚少到这来。因此也就成了这一对男女长年私会的好场所。
不多时,那冷宫里边传来了一阵一阵淫靡之音,和这荒凉的宫殿,却是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