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凉点头,便迈开大步朝那杂草处走去。
刚走近便听见怪大爷那老年人独有的喉咙卡痰咳嗽的的声音,然后又冲着溪边大啐一口老痰,不少衙役则拧眉侧身不去看他。
怪大爷清了嗓子,又闻身后悉索的脚步声,不冷不热的说道:“大人来了?那老头儿我再细说一遍。”
季凉扫了眼怪大爷以及身旁那被拉来临时做文书的衙役那张憋屈的脸不由好笑,“廖小文你哭丧个脸干嘛?大人我给的月例少了?”
那衙役手中拿着的毛笔哆嗦了一下,笔尖上的墨汁啪的一声滴落在宣纸上,很快黑色的墨迹晕染开来,像一朵盛开的黑莲。
“大人……”叫廖小文的衙役双眼圆睁,看着那全是圈圈叉叉的案卷有种要被大人责罚的感觉,被张三哥赶鸭子上架来写案卷本是个好差事,奈何学堂里那一年只跟着小伙伴弹石子了,字……却没学会多少。
张三见这小衙役说话都不利索了,一把抓过那案卷,看着上面七扭八歪的字,还有许多圈叉裹在其中,觉得好丢脸。这群衙役都没几个识字的,刘武范廊他们又不在,只得让上过两年村学堂的廖小文上了,没想到……哎……
季凉接过张三递来的案卷,只看了一眼那案卷,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前面几个字写得倒是顺畅,‘八月二十一日,申时,城北外林子X现男尸,O形壮……’
“对不起大人。”小衙役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管手上沾没沾墨汁便朝脸上挠去,很快便成了大花脸。
季凉憋着笑,将案卷递给了范廊示意他亲自写,后又冲着怪大爷问着:“怪大爷可有何发现。”
怪大爷抬起他那已经下垂得厉害的眼睑,伸出有些蜡黄的手指摸着已经被翻转过来的蔡大能的身体开了口,桀桀声音依旧,“死者全身已经冰冷且僵硬,因已渐入秋,天气较为凉爽,身体未出现腐败现象。”说着又将蔡大能紧闭上的双眼撑开,“双目渐浑浊,周遭又有苍蝇飞近,可以推测出死于昨夜寅时一刻左右。”
“大人可看那处有已经被烧尽的竹灯笼。”怪大爷说着又指向蔡大能脚后方不远处的鹅卵石上,确有一盏被烛火烧尽的烛灯笼,只剩落入水中的小半截竹篾灯框。
不等季凉开口,怪大爷又将蔡大能的沾满了草屑的上衣掀开,露出里面白净的肚肉,轻拍了一下道:“大人请看,此人全身无明显伤痕。”
随后又指着他的脖间的细痕又开了口:“唯有喉间有条细痕而不见血,可见杀人者剑术极其厉害,能一剑封喉又无血溢出。还有他是朝前方倒下,可看出他是面对杀人而站交谈着,不注意间便被杀害。”
季凉看了眼蔡大能脚端处的脚印,因近溪水潮湿得紧,确是能看出脚印是朝向所倒的方向。想着又赶紧看了眼四周,能否发现其他人的脚印,但未果。
怪大爷指着周遭的杂草道,“大人,我们来时这些杂草只有中间这一茬朝四周偏倒,其余均直立生长着,无从看出由他人存在的痕迹。昨夜丑时后虽有下一刻钟小雨,但今晨地面早已干亮,踩不出痕迹。”
丑时后有雨?他怎么不知道?季凉看向范廊。
范廊见季凉询问立即回道:“大人,昨夜丑时末是有场小雨,但不挤一刻钟便停了,仅能沾湿一点发丝罢了。”
季凉习惯性的拧眉抿唇咬唇内侧,低垂眼睑看着那蔡大能的尸体道:“怪大爷摸摸他衣服与发丝看看,可有湿润?”
怪大爷依言前后上下的摸了一遍,“身体前面的衣服与地面相接的地方是湿润的,有些则是干的,后面则是干燥的。发丝也只有额前的有些润。”
“昨夜那丑时末的夜雨只能使衣服湿润,而蔡大能死时刻刚好在寅时一刻左右,而从吉祥赌坊到此处得近两刻钟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