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免礼。”楚望天随意说道，而后才放下手中朱笔，抬头，目光锁定在了秦凰女身上，而后蓦地勾唇一笑：“皇弟，这位是？”
“回皇兄，她……是我未来的妻子。”楚望陵微微抬了抬下颌，几分恭敬，几分散漫的说道。
“哦？你是想让朕为你们赐婚。”楚望天笑弯了眼睛，他这个皇弟，终于要从陆倾华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真是值得庆祝呢。
“皇兄圣明。”楚望陵垂眸，沉声说道。
“那，你是哪家千金呢？”楚望天眸光一闪，瞳孔紧缩，再次将目光落在了秦凰女的身上，出声问道。
“臣女秦凰女，家父官拜右相。”秦凰女垂眸，不留痕迹的避过御案之后那束侵略意味极强的目光，不卑不亢的说道。
“右相？”楚望天沉吟片刻：“那不是秦相府里的吗？怎么，做朕的贵妃，秦小姐很委屈吗？”
这话，楚望天虽是笑着说出来的，但语气，却又带了一抹不动声色的威胁。
而秦凰女却只是淡淡的接纳了楚望天的所有情绪，而后，眸光一变，四两拨千斤的说道：“皇上此言差矣，侍君这种美事，谈何委屈，只是臣女与闲王相识在先，情根早已深种，更何况，何况王爷血气正盛，神勇无比，臣女已有一月……身孕。”
“……”纵使楚望天如何能谋善断，此时他也断然想不到，这世间竟会有将自己的清白当儿戏的女子，一时间，只能五味陈杂的看向了自己的皇弟。
楚望陵也着实没有想到，身边的这个女人会突然说出这么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搞得他只能硬着头皮的接话：“启禀皇兄，凰儿是个好姑娘，向来谨守礼教，行事无差，这一切都是臣弟鲁莽，怪只怪，佳人过分……窈窕。”
“皇上若不肯成全，那臣女就带着腹中骨肉，与闲王一起，一家三口共赴黄泉。”秦凰女在心底冷笑一声，又不动声色的将这把火烧的更旺一些。
只是听她这么一说，楚望陵的心顿时就狠狠的抽了几抽，只恨不得甩袖离开，但一想到她手中的羊脂白玉环，他冰山一般的脸上还是勉强浮现出一抹动容，艰难的说道：“臣弟与凰儿虽无夫妻之名，但既已有夫妻之实，我便绝不可弃了她！”
“行了行了，就看在你那一句［只怪佳人过分……窈窕］的份上，朕准了你们的事！”楚望天又看了几眼面色淡然的秦凰女眼，最后没好气的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谢皇上（皇兄），臣女（臣弟）告退。”秦凰女一看目的达成，也不管楚望天目光中的那一抹打量，只服了个身便要离开。
她没想到的是，楚望陵竟然也要一起离开，心里一下子就升腾出一股子好奇。
楚望天目光幽深的看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对着身边侍奉的董桑淡淡吩咐了一句：“再去太师府宣趟旨意吧。”
“那，秦府就只能出一位庶妃了？”董桑犹疑着问道。
秦家后位，毕竟是先皇许的，如今凭空被褫夺，已是不合礼法，若再不许其贵妃之位，只怕对秦相，对先皇，都是一种挑衅吧……
“老师对朕有恩，朕又与娰儿青梅竹马，先前有负颜家，实是无奈，然现在，秦家嫡女退出，那庶女，又如何配得上堂堂贵妃尊位，朕许她一庶妃之位，已是我皇家底线了。”
楚望天冷哼一声，眉里眼里，都是对秦家庶女的不屑。ps：也就是秦凤女捏。
“是，奴才遵旨。”董桑淡淡应了一声，屈身正要退下，又听御案之后的楚望天突然补充道：“南隅国不是新贡了一批贡品吗？挑几件顶好的，替朕亲手送给老师和娰儿。”
“是，奴才遵旨。”董桑又躬身应了一声，才弯腰退了出去……
…… ……
坐在出宫的马车上，董桑摸了摸脸上几可乱真的皮子，重重叹了口气，心里想着：人人都道当今皇上性情如玉，惜情重孝。
可只有他这种贴身伺候的人才知道：事实真相，其实并非如此。
他知道，当今圣上其实是一个极端口不对心，刻薄寡恩，睚眦必报的人，可是他，却不能说出来。
他知道，真正的董桑早在当今皇上登基的第一年就被秘密处死了，而那些戴着董桑面皮生活的“董桑”，也从来没有活过一年的。
他现在，已经在他的身边伺候了十一个月零三天，他知道不出一个月，又会有一个新的“董桑”来代替他，他也知道，还有一大批的“董桑”藏在了帝王寝宫的秘道之下，只是这一切的一切，他，都不能说出来。
因为，他和那些人一样，都只是当今皇上的一枚棋子，一枚小小的禁脔……
很久之后，董桑才收回了自己的思绪，唇边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 ……
宫门口。
秦凰女瞄了眼从头到尾都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一直把她甩在后面的楚望陵，只能厚着脸皮，叫了一声：“王爷！”
“怎么？”楚王陵优雅转身，刺目的阳光下，只见他黑发缭绕在肩头，红色的袍子衣摆微扬，紧抿着薄唇，面无表情的问道。
“你明天何时会来迎亲？”秦凰女昂着矜傲的小下巴，双手环胸，威风十足的问道。
“辰末巳初，本王亲自迎你入门，至于聘礼，便以承诺为聘，本王保证，只要有本王一日，便绝对可保你秦家不倒，如何？”一阵风起，楚望陵任肩头墨发飞散，沉声说道。
“王爷所说甚好，那臣女就先行一步，告辞。”秦凰女说着，随手抱了下拳，就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既然已经得到了他的承诺，那么，她还有什么可担心呢？
大周朝上下皆知，那闲王虽羁狂，但却是位性情中人。
反正这一生，情之一字，于她已是无望，倒不如，倾心尽力，以保秦家无虞。
秦凰女这样想着，嘴角不由得噙起一丝恬淡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