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施和粱蓝两个人胸有成竹,像巨灵猿一样在满是冰雪的绝壁上上下翻越,很快就在各处钉好了固定的支点。
以前我总觉得粱蓝准备的冰镐和和冰锥一点用处都没有,很大笨重且不易携带,但现在我们人手一个,在光溜溜的冰壁上就能像猫爪一样, 死死的扣住冰,行动速度极其的快。
越往上山势就越陡峭,就算有再先进的工具,我们也很难像在普通的崖壁上攀爬,但因为玉脖子的能力,我可以带头给冰体上凿开一些可以 筑基钉铆的洞来,这倒是省了不少事。
到了虚颠的第三层,这里的山石居然像桂林山水一样,层次不齐嶙峋不一,但这里是倒立的,冰冻的桂林山水,巨大的冰挂有五十多米长。
最奇特的是,这里的冰是呈现蓝色,简直就像童话里面的一样,王铮边走还不忘边给我们科普,“年代久远的冰川内部巨大压力把空气挤压 出来而晶体化,失去了反射光线的能力。阳光穿透冰山时光谱中低能量的红绿光被吸收,剩下高能高穿透力的蓝紫光,所以这里的冰山是蓝 色的!”
这位当我们是科考队吧?
又爬了五百米,早晨十点因为气温的升高,云雾开始渐渐升腾起来,感觉整个人置身仙境,踏云采雾,飞身云颠。
“成了,咱们就在这里潜伏下来,然后跟在他们后面!”匡施喘着s粗气把快要‘飞升’的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咋整?”粱蓝的东北大碴子味又回来了。
王铮攀在冰壁上,“这里的山石里面有田黄石,质地很软,我们到山里面去!”
excuse me?!
我眼睁睁的看着三个傻男人开始凿山,你们当自己是愚公呐?!
我知道田黄石很软,我知道你们想藏在山里面,但是!!!
“元宝!愣着干什么?快来!”
啥?!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凿空了一个巨大的冰挂,我才发现这一带有黄石成分,因为其松软的质地,冰挂产生的时候就带了山土,所以 看起来很脏,透明度可以说几乎没有,三米宽的巨大冰挂悬空挂在一突出的巨石上面,他们从后面将冰石凿空,然后把行李和珂桢何玉都放 了进去,然后把融了的水又一点点的浇上去,只留下几个为不可闻的吸管和换气孔,如果不趴到跟前仔细观察,绝对发现里面藏了人。
我哩个乖乖……
我们剩下的几个人都被如法炮制,等到最后匡施把自己封进去的时候,天彻底的亮了。
我和粱蓝待在一起,这娃冰刚浇好就差不多昏睡过去了,也不怕我们俩太重把冰挂给压断了。
我有轻微的幽闭恐惧症,这还是得益于在水道下面的经历,我踹了几脚粱蓝,他睡得死去活来的根本醒不过来,我只好拿出金纸自己琢磨, 尽量不要去想自己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面。
金纸上面的字还是那么的难懂,但太阳刺穿冰体时那种整个人仿佛坐在冰晶里面的感觉很棒,很遗憾的是没有人能个我看到同样地景色。
突然我屁股上一震!
动静很大,连睡得和死猪一样的粱蓝都给震醒了过来,“怎么回事!?”
我连忙捂住他的嘴,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不敢动弹,我没有想到雇佣队的人速度这么的快,他们的体力都没有耗尽的时候?
粱蓝绿森森的眼睛一转一转的示意我松手,我小心的松开手,他连忙对着吸管大口的气了几口气,然后整个人才缓过来。
现在我们不敢说话,不敢比划动作,只能靠表情和唇语交流,这娃就来劲了,整张脸都扭曲成了毕加索画派的,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方派来 的间谍了。
我强忍着没有被粱蓝惹笑出声,仔细听外面雇佣队的动静,隔着一层厚重的冰,他们说话和动作的声音都变得有些空洞和模糊,间接着还有 一些粗重的喘气声。
等等,喘气声?!人的声音能这么大?
我转头用眼神问粱蓝,他也收了不正经的表情凝神仔细听,然后瞪大了眼睛,只张嘴不出声的告诉我,“狐狼!!!”
卧槽!
有了这东西我们还躲个屁啊!狼鼻子那么灵光,肯定早就觉得不对劲了!
“怎么了,这里不对劲?!”果然!外面有人问道,我明显感觉有个黑乎乎的身影趴在了冰外面,是个人,他在打量这个不同寻常的冰块。
“没什么!”那人又迅速的离开,我和粱蓝诧异的对视一眼,不可能没有被发现啊,刚才那人爬的地方,明显有三个通气孔,难道他以为这 是冰体上的气泡?
一直过了一个多小时,雇佣队彻底的从我们身边走过,我们才确定刚才是真的没有被发现。
破开冰出去的时候一股新鲜的,最纯净的空气扑鼻而来,我们贪婪的吸了好几口,才把珂桢和何玉也给弄了出来,现在的珂桢比冰雪都晶莹 剔透,如果放在冰雪上,肯定会融为一体,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软软的靠在粱蓝的背上,蜷缩成一团,我感觉他就快要消失了。
事不宜迟,虽然天还没有黑,我们躲过了雇佣队,但他们的速度很快,如果被甩的太远,我们的目的也就达不到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我们继续出发,夕阳的霞光在昆仑山的迷雾中横行万里,带着最后一点炽热,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距离虚颠还有不到八百米,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激动万分,这么长时间的跋涉,经历了无数次的生死劫难,我们之间曾经多少次的相互猜忌和埋怨,但现在我们活下来了 ,终于到了最后一关,就像是打通了所有关卡,面对最后一个终极BOSS,谁都不知道最终会面对什么,我们的敌人是谁,如何的强大。
但即便是这样,我们依旧难掩雄心壮志,如果我们死在了虚颠,那永远都没有人知道我们曾经到过这里,我有的时候会想,有几个不满十八 岁的姑娘,能深入昆仑山腹地,攀上几千米高的雪峰,找到世人所向往的九重天虚颠呢?
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感觉就像是成吨的吗啡流窜在我的血液里面,也许是苏家人天生的,热爱探险的基因作祟,我觉得整个人在极度的 疲惫之下居然意识更加的清醒,体能冲过一个临界点以后,所有的一切都防空了,就只剩下抵达最后的信念和想法。
肉体和精神分离,不知道那些得道修仙的道人和那些坐禅顿悟的弥陀,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
我不禁思想放空,想起来小时候的很多事,稀奇古怪,光怪陆离,竟然不再那么模糊,多变成了切实存在的东西,奶奶说过的那句话又响起 ,直到我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才真正的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谋活路,求生途。心中有鬼,鬼即在你身边!’
海拔五千米之上的雪山,我们已经目不能视,一句话得喘七八次才能说完,因为全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脸上一丁点地方都不敢露出来,所 以我们尽量减少多余的交流,就像在脏王府的水下一样,全凭简单的挥手来表达意思。
我和王铮走在最前面,挑拣最好走,最容易下脚钉铆的地方,用以提高速度。匡施和粱蓝的体力最好,他们俩负责把行李拖拽上来。
到了凌晨三点,虚颠突然开始刮起了大风,夹带着雪花撞在身上就像小石头一样。因为从里到外呼出的热气让面罩外面结了一层冰甲,让本 来就困难度饿呼吸更加的艰难,我只能边走边拍自己巴掌,打的冻木的脸回暖,顺便拍掉面罩上的积冰。
王铮比较体力有限,我感觉他现在已经有些虚晃了,每一步都要踩空好几次才能踏踏实实的让钉子刺进冰里面。
我一把拉住他,给下面的匡施和粱蓝示意停下来,这里的环境完全不适合停下来休息,但继续走下去,王铮肯定会坚持不住,这种得不偿失 的事情绝对不能做!
匡施和粱蓝都赶了上来,匡施把王铮彻底从冰上给抱了下来,二话不说拉开王铮的面罩,他的脸一片惨白,嘴唇青紫,整个人都在发抖。
匡施给王铮吸了一整瓶氧,然后把背上的何玉放下来给他挂上安全绳,把王铮背在了自己的背上,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何玉趴在冰面上一 脸的懵逼,没想到自己一下子就被抛弃了。
我忍着笑给他把安全扣检查好,然后分给他冰镐冰抓和冰锥,他哭丧着脸啥都说不出来,只能认命的自己往上爬。
我看着好笑,但心里知道何玉已经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匡施本身是没有打算管何玉的,但他不仅背着何玉爬了几千米的冰山,还把最珍贵 的氧气毫不犹豫的给他用。
就凭这点,匡施这个人就值得我一辈子当做朋友,他的所有‘最优化’,都不是本性,只有这种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才是真正的匡 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