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细川藤孝的努力之下,义昭与信长的第一次交锋便如此落下了帷幕。这对义昭来,未必是一件坏事。
但是,在义昭看来,这无疑是细川藤孝无视了他这位将军大人,这令他感到很不爽,不爽到了极点。对这位忠心耿耿的家臣,义昭终于无意识的开始了冷眼相向。
“你说什么!信玄死了?”虽然武田家尽全力的封锁武田信玄去世的消息,但无处不在的探子终究还是将一代战死逝世的消息传了出来。
“是的!据说是在征途中旧疾复发而死。武田军现在已经退回了甲斐。”细川藤孝说道。
“混蛋啊!可恶的信玄!他违反了我们的约定啊!”义昭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这个混蛋啊!”
比起义昭的愤怒,信长则显得更加的平静。
“听说信玄死了?”信长很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个矮小的长得如同猴子一般的男人。
“是的!”羽柴秀吉回答道。
“但是,为何他们再次出兵三河,而信玄本人则是坐镇平谷?”
“据家康大人那边传来的消息,那位‘信玄’,乃是信玄的四弟——武田逍遥轩。据传闻,逍遥轩与信玄长得极为相似。”
“那么,若信玄真的死了,我当如何?”信长冷静的问道。
“主公您对将军太宽容了!”羽柴秀吉说道,“我不明白,连比叡山都敢烧的主公,为何会如此容忍将军。您对将军虽然宽容,但是,他却不会领情,更不会领会您的好意。时势残酷,冬天的落叶是无法吐出新芽的。属下以为,主公应当痛下决心。”
“恩!我想,虽然义昭与我签订了盟约,但他绝对不会忍耐到秋收之时的。所以,猴子,马上秘密调集军队!只要义昭有异动,马上进攻二条城!”
“是!”
比起其他人来说,信玄一生的宿敌上杉谦信却突然像是失去了什么似的。得知信玄去世的瞬间,谦信当时便仿佛老了几十岁一般——信玄就这么死了?与自己争斗了几十年的信玄就这么死了?从未流泪的谦信流泪了,信玄不但是他的敌人,更是他的知己。若不是这战国乱世,他与信玄必然是好友吧?
“传令下去,全军白旗,为信玄斋戒三日。这三日里,我就在佛堂。若不是十万火急之事,切勿打扰我。”丢下这一句话后,谦信走进了佛堂。
“大人,请不要发怒。纵然信玄死了,我们依旧有办法对付信长!”细川藤孝看着不安走动的义昭,说道。
“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义昭怒道,“我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信玄身上啊!他居然就这么死了!谁叫他去死的啊!”
“不!大人,请您忍耐下去,以待反击的时机!”细川藤孝说道,“小的非常了解大人您现在的心情。但是,若我们继续向信长挑衅,必然是死路一条。希望大人您能自重,静待时机。”
义昭听了细川藤孝的话,不由全身颤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是,细川藤孝的话,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在毛利家的支持下,义昭于六月十三日再次向信长宣战了。
“那位黑齿的公方殿下,真的就这么像和我信长作对吗?”信长冷笑道,“信玄之后又是毛利吗?难得他不知道,男人的路,只有靠自己才能走下去吗?真不知道,这位将军大人何时才能学会不再依赖他人的力量!”
当得知信长准备起兵的消息后,自知不敌的义昭留下几员大将死守二条城,自己则带着大部队跑到了毛利水军能够救援的槙岛城,等待毛利家的援救。
“细川藤孝!你马上去信长的阵营,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槙岛城内,足利义昭大声喊道。
“是!”细川藤孝现在几乎对义昭失望透顶了,既然你已经举兵了,那么便应该明白信长带着大军前来是为了什么。作为大将,此时应当做好与城共存亡的准备,而不是派出使者,去探听对方的意图。
“在下细川藤孝见过信长大人!藤孝在此见信长公阵营一片恭顺之意,不由欣喜万分。”细川藤孝话中有话的说道。
“就连佛祖也曾说过:‘事不过三’,我信长已经给了义昭很多机会了。现在,就算正町亲天皇亲至,我信长也未必会卖他面子!”信长淡淡说道,“细川兵部太辅,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知道,纵然你再怎么奔走,也无法让义昭逃脱败北的命运。不过,我倒也愿意与足利家最后一位将军堂堂正正的在战场上一决胜负!比起他,兵部太辅,你更应该想想自己的命运,自己的将来。你和义昭不同,义昭空有抱负,却没有真才实学。而你,则不同。愿意跟随我吗?兵部太辅。”
“……”细川藤孝看着信长沉默了。
“好了,你就住在埠岐城吧!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信长大笑道,“既然连你都背弃了义昭,那么,他的结局,基本上可以预见了!”
元龟四年七月三日,日本最大的淡水湖——琵琶湖畔,两百艘新建的大型铁甲战船安静的停在湖里,这些船长约五十四米,宽约二十二米,船身设置有两百个专供火枪射击的射击孔,船的两边各安放有十门近百斤重的巨大火炮。船头和船尾则设有箭塔,并且都用铁皮与铁钉固定。可以说,信长这两百艘战船是专门为毛利水军准备的。
“出发吧!光秀,你与柴田进攻二条城,其余人,登船,随我去会一会足利家最后一位将军!”信长一声令下,两百艘战船如巨大的海怪一般驶出了军港。
“猴子,那是什么?”信长站在船头指着远处的黑影问道。
“哦?是山吧?”羽柴秀吉想了想,“好像是安土山。”
“安土山?”信长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义昭他们有什么异动?”
“义昭已经召集了三千五百名士兵做好防御工事,准备死守槙岛城。而毛利家则动向不明,不过,义昭似乎已经与三好三人众、松永久秀等人定下了盟约。除此,他还要求小早川家与浦上出兵相助,可谓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信长放声大笑了起来,“黑齿殿下还真会找人啊!三好、松永、毛利、小早川……哈哈哈哈哈!他们可能是我信长的对手吗?如果他向本愿寺求救,我可能还会有些麻烦!这些人吗?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兵部太辅,你见过本愿寺显如吗?他是怎样一个男人?居然能让全国十万信徒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
“以前曾在二条城见过此人,但小人无法看透这个男人!”细川藤孝说道,“不过,这个男人曾说:‘托信长大人进攻比叡山之福,我本愿寺最大的难题已迎刃而解。我本愿寺与比叡山乃百年之世仇,终有一天,我们将刀兵相向。若信长大人先与比叡山结盟,先对付朝仓浅井家,然后再让比叡山进攻本愿寺,我本愿寺必将陷入空前危机之中。’。”
“原来如此!有趣的男人!”信长笑了笑,“不过,兵部太辅,下次你遇到显如之时,帮我传句话:‘我信长纵然不借助比叡山之力,一样可以根绝本愿寺十万信徒!’,就是这样!”
“是!”
令信长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明智光秀与柴田胜家包围二条城,并在城外放了一把火之后。被义昭请到城内做客的公卿便开始向守城的武将施加压力,不过短短一天时间,织田军甚至还没来得及准备进攻二条城内便派出了使者请降。
“义昭这个笨蛋!他放弃京都的时候,便已经注定了他将失败!”信长得知二条城投降的时候如此说道,“身为征夷大将军,他的任务与责任便是确保京都与正町亲天皇的安全,如今,他居然舍弃了京都!根本就是自取灭亡!”
七月十日,信长的铁甲船将毛利家派遣来的水军一个不剩留在了槙岛城外的水面下,这令守城的士兵感到万分的惊恐不安——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毛利水军,可如此,毛利水军被信长在一个时辰内给全灭了。失去了外援的槙岛城顿时士气大降。
七月十三日,信长冷冷看着眼前这座城池,仿佛那不过是沙滩上的沙雕一样,只要自己稍微用力,这座城池便会化为沙砾。
“混蛋!都是那个白痴!居然把二条城白白送给了信长!”槙岛城内,义昭大怒。
“我们最大的失误,便是将公卿留在了城内。这些公卿,一旦爆发战争,他们比女人和小孩更没用!”
“报!信长军攻城了!”
义昭大惊,站在天守阁上看下去,信长军黑压压一片,如同蝗虫一般向槙岛城涌了过来。
在信长军的猛烈攻势下,不过半个时辰,槙岛城守备真木昭光便带着一干重臣投降了。
“义昭大人,快快放下手中的刀吧!”细川藤孝慢慢走向义昭,“现在,这座城里,已经没有一个士兵会听从你的命令了!”
“住嘴!你这个叛徒!”义昭怒道,“我还有真木昭光!”
“大人,聚散离合本就是乱世常理。”细川藤孝淡淡说道,“真木昭光已经在一刻钟前投降了!若你能放下武器,我们将会把你送到河内国的若江城。但是,您不能携带武器,身边也只能带几个亲随。信长大人说,这将是作为您选择与他一起上洛的信长送给您的最后一份礼物!”
“混蛋!”义昭无力的放下了手中的刀,眼中充满了不甘。
七月十八日,义昭被信长流放,室町幕府就此退出了历史舞台。
看着远去的义昭,信长冷笑着撇了撇嘴:“哼!看不清自己有多少器量,是这个男人最可悲的事情!光凭意气用事,怎么可能取得天下?”
同月二十八日,在信长的要求下,正町亲天皇将年号改为了天正。信长,正一步步达成自己天下布武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