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看着她那风一吹便能倒下去的身子,宫洵瞳眸染上怒色。
“我要永远站在你的刹那回眸处。”
黑夜笼罩的甬道里,数千甲士森寒的弓弩下,女子身子虚浮,脚步却沉稳有力,嘴角绽开绚丽的微笑,坚定的眼神里,没有杀伐屠戮,没有浴血摧残,只有一抹白色身影,只有他的如画眉目,“此生之愿,仅此而已。”
温怒渐褪,宫洵身子动了动,刚要迈出步子。
“别动!”方初久冲他摇摇头,“这一次,纵使前方有荆棘万里,冰霜千层,都该由我来走完,你只需站在山河那头等着我。”
坐在大门上的夏侯茗于夜色中微微黯了眸色。
疾驰而来的司马昭云突然勒住缰绳,马儿急刹,嘶鸣声破天,他恍若未闻,目光穿过身前重重甲士的阻挡直接落到蹒跚而行的娇小身影上。
宫洵心中微动,却是盯着方初久每一下都有细微改动的步法眯了眼睛。
夏侯茗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再度拿过无声弩,这一次直接填满六箭,对准宫洵的后背,指尖缓缓扣动机括。因他将弩竖了起来,六箭一出,自上而下整齐向着前方站立的人后背飞去。
短箭离后心一寸处停在半空,宫洵并未转身,盈盈目光定在那个说要永远站在他回眸处的人身上,手指却抚上腰间软剑,褪去锦绸的包裹,霍然出鞘往后背一竖,那瞬间,众人只觉得眼眸被那极致的华光点亮,似天空之雪自混沌处凝结一刹绽开无数碎光,六箭在那样圣洁的力量下甘愿化为齑粉,然后,随风,零落。
甲士们面面相觑——这样高深的武功,头一次见。
夏侯茗懒懒向后一靠,仿佛这一切早在他预料之中,唤了底下五军营参将过来低声问:“所有的东西都翻译出来了吗?”
参将惶恐地摇摇头,“回二公主,只翻译出来一半,后面一半的符号变了。”
“变了?”夏侯茗瞳眸一缩,几乎就在那一刻,另一支箭自方初久身后最高的房顶上倾泻而下,直逼她后心,也是那一刻,夏侯茗霍然起身,血色衣袍飞掠而出,一道无形的气线自掌中挥出,出手他才发现那箭速度太快,他这一掌除非是直接袭到方初久身侧才能阻挡那支箭的伤害,可是方初久忽左忽右的身子,让他根本无法把握,这一掌下去很有可能直接将她杀死。
思索不过一瞬,夏侯茗突然将挥出去的掌风收了回来,飞在半空的身子承受不住这弹指间的一放一收,内力全部撤回时,他一大口血雾喷出,直直坠落。
那瞬间,仿若枝头红梅被暴风雪压落。
那瞬间,仿若幽冥彼岸血色之花迅速枯萎。
那瞬间,仿若被神剪裁断的重锦,即便垂落,依旧华丽。
那瞬间太快,快到所有的甲士都来不及反应。
“嘭——”终于落地的声音,夹杂着几分骨骼与汉白石地面接触的脆响。
宫洵手中的软剑如同嗅到血腥的灵蛇,一刹华光移动,飞奔过去拽过方初久的衣袖后原地一转,将方初久护在怀里,挡羽箭于身后。
“锵——”乌青箭头与锃亮软剑相撞,宫洵剑尖撑地,软剑弯出一个极大的弧度,箭剑相触,宫洵突然放开剑柄揽住方初久纤腰闪到一边,软剑回弹,再加上宫洵趁势注入的三分真气,顷刻间那枚羽箭以双倍速度返还回去,然而放箭的黑手早已离开,射中的仅是拉满弓蓄势待发的五军营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