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此时的心情是怎样的,但我想,你每逼近一寸,宫洵的心都像是被人掰开揉碎那样疼痛而无力。”
“方初久,你何其忍心!”最后一句,夏云依咬得极重。
方初久垂下眸子看着宫洵,他只是静静的跪着,微微阖着眼眸,面上平静得看不出情绪。
“皇后娘娘,皇上醒了,他说想见您。”绿萼突然从屋里跑出来,满脸欣喜。
指尖忽地松开,银针落地,没入雪里不见。方初久抬眸,看着绿萼安静道:“你回去告诉他,我稍后就来。”
绿萼一喜,转身就往回跑。
“另外……”方初久再出声,绿萼身子僵住,竖直耳朵听着。
“他说好要为我补办的大婚,请务必要隆重,足以轰动天下。”
绿萼彻底僵住,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拍了拍脑袋,又一口咬在手臂上,感觉到疼痛才惊觉过来这不是在做梦。
唯恐下一秒皇后娘娘改变主意,绿萼拔腿就跑,皇上要是听到这个消息,定然会高兴得病都好了。
同样不敢置信地还有被封住穴道定了型的陈岩和苦口婆心半天的夏云依,最震惊的莫过于单膝跪地的宫洵,他猛然睁开眼,紧紧盯着方初久,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帝陛下行此等大礼,本宫消受不起。”冷冷撇下一句话,方初久抬步进了屋。
再也抑制不住胸腔内的血气翻涌,宫洵自方初久进屋的那一瞬间,一大口血喷出来,洒落在洁白的雪上,妖冶刺目得让人心惊,他似乎觉得不够,右手一挥,衣风将落在雪里的那两支银针带出来“嗤——”一声刺向胸膛。
“陛下——”陈岩睁眼欲裂,逆向冲破穴道,顾不得胸腔内似火烧,顾不得嘴里大口大口鲜血,更顾不得瘫软得几乎爬不起来的身体,一步步挪动爬向宫洵。
而宫洵,自银针刺进胸膛到他闭上眼睛,都一直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仿佛面前的人还在,仿佛自己还能得到她最后的原谅。
听到身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方初久身子顿了顿,头稍稍偏转了一个角度,还没触及到身后的人便又强行扭回来。
进了屋,夏侯茗极其虚弱的躺在床榻上,见到她,勉强扯了扯嘴角,看那满含宠溺的神情,显然绿萼已经把刚才的话一字不漏地跟他说了。
“初久,我很庆幸。”夏侯茗嘴角蔓延开一抹笑,温声道:“幸好有你。”而我在乎的从来只是你。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刚才外面的情况,绿萼进来后说了个七七八八,他也了解了大致情况,更明白此刻的方初久虽然看上去面色平静,实际上内心早已风起云涌。
“好好休息吧,等你恢复体力,我们就回帝京城。”方初久找了个凳子坐下,倒了杯早已凉透的茶喝下。
“你刚才的话,都是真的吗?”夏侯茗挥手退下绿萼和肖镜,挣扎着坐起身,认真看着方初久,“你真的愿意和我大婚?”
“我自醒来就莫名其妙成了你的皇后,既是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我有这个权利要求你为我补办一场婚礼的吧?”方初久淡淡看着他。
“自然。”夏侯茗轻轻点头,脸上浮现柔和的笑意,“只要你喜欢,想要多隆重都可以。”
方初久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喝着早已凉透的茶。
屋内一时陷入沉寂。
片刻后,夏侯茗蹙眉望着窗外,“宫洵他……”
“不相干的人,提他做什么?”方初久原本就清寒的脸色似乎又冷了几分,灯光映照下,如同覆了一层冰霜。
“好,我不提。”含笑点点头,夏侯茗又躺了下去,眼睛始终望着方初久,舍不得闭上,良久,他低声乞求,“初久,你今晚能不能别走?”
方初久心思一动。
“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看在我受了伤的份上,陪我说会儿话?”
方初久放下茶杯,深深看了夏侯茗一眼,最终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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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庵被烧,先前御林军们遵从方初久的懿旨将着火地带周围的房子拆了个精光,如今灭了火,房子也拆了大半,除了方初久和夏侯茗的那个院子,就只剩下佛堂和东南边一个小院。
净慈师太带着两个得力弟子逐一将其余尼姑们安顿进去。
由于宫洵他们来的时候报的身份是路过的商人,再加上事态紧急,静慈师太没有过多地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便也没有发现他们之中有两个昏迷的人——一个宫洵,一个秦燕。
师太给他们三人安排了两间房后就带着小尼姑去了夏侯茗和方初久的房间,毕竟是一国帝后,若是在这里出了事,整个尼庵都要获罪。
陈岩心急如焚,目不转睛地盯着床榻上已经严重昏迷,呼吸薄弱的宫洵,“陛下,您可不能有事啊!”
床榻上的人毫无动静,陈岩接连喊了几声都没反应,他转眸看着夏云依,“云依,你再给陛下把把脉,看看能不能暂时给他延缓一下毒性散发。”
“没用的。”夏云依摇摇头,“现在不是中毒的问题,而是宫洵他潜意识里不愿意醒过来。”
“怎么会?”陈岩大惊,“陛下若是出了事……”
“行了陈岩。”夏云依挥手打断他,问道:“你们带来的那个女子做什么用?”
“什么意思?”陈岩拧着眉,一脸疑惑。
夏云依瞥他一眼,继续道:“宫洵事先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方初久和夏侯茗,所以他没道理会带着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来膈应方初久。”
“那你的意思是,秦燕她……”陈岩似乎懂了几分,若有所思。
“她应该是有异于常人的地方,而且宫洵此行一定用得上她。”夏云依抿了抿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