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上班,林密没有先去江文景办公室,也没有去见设计部部长,而是直接在设计部找了个角落,随便听听别人都在说些什么。
“哎哎,听说新任设计部经理今天会来。”
“是啊,我还听说是空降兵呢,好像跟董事长有关系。”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位新经理姓林,是咱们林氏前任董事长的女儿。”
“不是吧?!这么爆炸性的新闻,你从哪里听来的?”
“我表舅舅是市场部的部长嘛,当然会知道一点内部消息喽!”
“唉,就算是董事长的女儿,也是前任了,现在的老板姓江,人家只有江副总一个儿子,看来这位林经理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是啊,真是可惜她爸爸去世的早,不然怎么会只派到设计部来当一个小小的部门经理?”
“嗳?听说不是去世,是携款私逃呢,不过过了这么多年,是死是活还真说不准。”
“好了好了,上头的事咱们还是少议论的好。都散了吧,散了吧。”
众人回到各自的格子里去不再议论。
林密则一副刚进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走到刚刚那位市场部部长表侄女儿的身边,问道:“不好意思,请问设计部部长的办公室在哪里?”
那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倒还和气,“请问你是哪位,找部长什么事?”
“哦,我是新人,来设计部报道的。”
“新人?叫什么名字?”
“林密。”
“林密,林……”她一下站起来,“您是新来的林经理?”
林密笑笑,“请问部长办公室在哪里?”
“我,我带您过去。”
“谢谢。”转身的时候林密扫了一眼办公室里神态各异的众人,依旧温和的笑着离去。
设计部长林密认识。姓高,今年36岁,爸爸在时他还是个设计部的小职员。高部长待她很客气,为她准备的办公室并不比自己的那间差多少,正式将她介绍给设计部众人之后简单嘱咐了几句,同林密一起回到办公室,并未说太多话就出去了。
林密看着他的背影,虽不带有多少热情,却不想其他人一样让她觉得讨厌。稍微一坐,林密便去见江文景。
不料在门口碰到刚刚从里面出来的江溢,她依旧一副笑脸,叫了一声,“副总,早啊!”
江溢轻蹙了眉头看了她一眼,林密当作没看见,指了指笑语江溢身后的门,“第一天上班,我来跟江叔叔报个到。”
江溢动了动嘴角,终于还是没有说话,却也站着没有动,林密一脸微笑的看着他,也不催,两人就那样面对面的站着。
最后还是江溢让到一边,林密开门进去。
林密张嘴就是一声,“江董”江文景一通客套话,直说道“叫叔叔就可以了,不必见外。”
林密表达一番对江文景收留的感激之情。简短的会面于是就结束。
从办公室出来,却发现江溢依旧在办公室外的房间里没有走。他倚着窗子,眼神跟着她,林密只想当作没有看到,开门出去。
“密儿!”江溢低声叫她,几步追过去站到她身后。
“副总有事吗?不好意思,出来没看见你。”
“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副总有什么事要交代的吗?”林密一脸不懂的样子。
“你不要叫我副总!”他情绪有些激动,声音却依旧是低的。林密也压低着嗓音,咋一看还想是两人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那我该叫你什么?在公司我叫你副总有错吗?你难道不是江副总吗?”林密一连串问题问下来,江溢愣在一边没有接话。
林密换回一副笑脸,“副总没什么交代的话,我先回设计部去了,初来乍到很多不懂,有很多事情要做。”
江溢没点头也没摇头,没有表情。林密推门要走。
“中午一起吃饭。”江溢突然冷着声音说。不是邀请,不时询问,像是命令。
林密转回身看看他,说,“谢谢。那中午来设计部接我吧。”
说完走出门去,门外的小秘书偷偷探头朝里面望了望。
中午一下班,江溢就出现在林密的办公室,两人在设计部众人的目光里一起出了公司。出了门,江溢才问了一句,“车子修好了吗?”
“明天去取。”
“那,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开车。”
不等林密说话,江溢已经向停车场走去,林密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觉得有些累。仅仅是一上午而已,对着他就觉得那么累,那么累。
江溢默默的开着车,并没有就想吃什么征求林密的意见,林密也不问要去哪里,两人就一个看着前面的路,一个看着旁边的路,一路无语。
江溢开着车到了一个路口处拐个弯又往回开,林密心里悄悄诧异,但过了一会儿就了然,“他竟是开过了头。”这时才转过头去看了看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他一眼,轻轻笑了笑。
江溢未看她,嘴里却嘟囔了一句,“你笑什么?”
“别以为我很久没回来,就真的连路都不认识了。”
他扭头看了林密一眼,没有说话,眼神却变得温和起来。
他带她到了一家面馆儿,生意极好,座位却少,那是正是饭点,不少人等在里面,跟赶集似的。
江溢示意她跟着自己,走到热气腾腾的大煮锅旁边。那个胖胖的拉面师傅看了看江溢,哈哈一笑,把手里刚拉好的面熟练的扔进锅里,又招呼旁边的小徒弟过去替他。自己则带着江溢绕道屋后的一个小隔间里。笑说,“你说要来,我就给预备好了!”说着又笑眯眯的看向林密。
林密只觉得他有几分眼熟,也朝他笑笑。江溢心情好起来,对林密说,“你不记得了?原先咱们学校门口小面馆儿的李师傅。我们经常去的,你最爱吃那里的炒刀削面。”
林密恍然大悟,“哦,对,想起来了,炒刀削面。离开那么久,再没有吃到过那么好吃的刀削面。您怎么搬到这里来了?”
“学校附近的小铺拆了,还是江溢帮忙找了这么个地方,生意果然比原先更好了!”李师傅说着哈哈笑起来。
“我那是怕那里拆了你搬到别出去,想吃的时候找不到了,还不如自己给您找个地方,看,吃饭还有包厢。”
“这个小间就给你预备着,可不能让其他客人知道了,不然还不吃了我?!”李师傅乐呵呵的又看了林密一眼,“姑娘吃什么?”
“当然还是炒刀削了,好久没吃,我可还记得那个味道呢,要是没有原来好吃,可不给钱!”
李师傅哈哈一笑,“保管满意!”
江溢笑说,“真的是饿了,我也要炒刀削。两碗面汤。”
李师傅笑嘻嘻的离开,小房间里一下子又变得安静下来。六七步大的房间,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角堆着几个纸箱。一切都简单的好像世间的任何事都没有改变过一样。
五六分钟的功夫,李师傅端着两大盘炒刀削面和面汤回来,只说前面忙,没做停留就走了。林密倒了辣椒酱,又倒了很多醋,吃了一口,只觉得这和从前一模一样的味道,将心里的各种情绪都翻了出来。
江溢拿过她面前的那碗面汤,用勺子将里面的香菜和葱都捞出来看了看没地方丢,直接放进了自己的碗里。林密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捞着,心里生出一丝不知道是怅然还是欣慰,“他记得,原来他还记得。”
江溢好像感觉的林密在看他,抬头瞥了瞥嘴,对她说,“明明不吃香菜不吃葱,直接别让人家放就好了,还偏偏要喝那个味道。就是事儿多。”
林密冷哼一声,“我又没让你帮我拣。”
江溢不理他,依旧把林密碗里飘着的绿色尽数划拉到自己的碗里。
两人各自吃面,依旧没有交流。吃到一半时,江溢才迟迟的问了一句,“你还欠了高利贷?”
林密头都没抬,“前天已经还了。”
“车子其实是被高利贷砸的?”
“已经修好了,明天就可以开了。”
“密儿!”他语气严厉的叫她的名字。
“我的事你不要管。”林密冷着声音说。
“你回来公司究竟是为了什么?”
林密这才放下筷子,抬头看着他,“我说过了,外面混不下去,只能来投靠江叔叔,好歹我手里还有一点点股份,难道我爸爸不在了,我连那个公司门都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