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宿舍马上要熄灯了,陈可刚刚从外面练功归来,换了单薄的睡衣在桌前继续修炼心法。最近他已经不再隐瞒自己修炼的事实。假象可以装扮一时,怎么演得了一世。
王波和袁小辉凑在一起阅读电脑杂志中页。广告画面里,一台很诱人的电脑摆在一个美女的大腿旁边,冷冰冰的机械和千娇百媚的女人放在一起,让人心旷神怡。
王波说,终于有本杂志买值了。
袁小辉说,不值不值。这都是假的,PS出来的。
王波说,那是什么东西?
袁小辉讲解说,PS是修改,学名叫修片。好比你长得像卡恩,我可以给你修成卡卡;要是长得像凤姐,我可以给你修成凤凰。
王波惊讶地说,这么好?这东西生活态度也太正面了吧?
袁小辉说,也不完全是,可以反向操作。你要是喜欢芙蓉姐,我也可以拿芙蓉王来修下试试。
王波说,算了吧,我还是要自然的美女,我反感这种的,还有去棒子那儿转一圈,装作涅槃归国的。
袁小辉放下书本说,咂嘴道,自然?你这话是有所指吧?谁啊谁啊,说谢琦的吧?
王波说,不然是谁?
说起这话,王波心里突然有点酸楚。眼看着自己的死党陷入恋爱的甜蜜,他当然忠心祝贺。但要说这样一个朋友,活生生被另外一个人抢走,心里总归有点不是滋味,人人如是。倘若对比起来,更显失落。袁小辉和人家只有一面之缘,连姓名都不知道,就靠天天“梦遗”,愣生生走在了一起;自己和谢琦也算经历了人生几件大事:火灾啊、警匪啊,把世间好多权贵啊、世俗啊都看了个遍,要说也是同舟共济,最后仍旧过的不咸不淡。这是怎样的一种幸福者和哀痛者呢?他真恨不得有个炸弹把这摊混沌炸了稀烂,还内心一片空白。
有些愿望真不敢乱许,天上可是有人在听着呢。王波心思还没翻腾完,一个酒瓶像炸弹一样就砸在了袁小辉的桌上,“嘭”的一声爆裂开来,玻璃渣四处飞溅。四分五裂的抛物线在眼前形成,三个人条件反射遮挡住脸面。陈可更为出彩,大喝一声“危险”,王波正期待他挺身而出使出古墓派绝学,发现他已经滚到铺上去了。功夫的确练得不错,学得最好的一点就是古墓两个字,要躲得无影无踪。
门口歪歪扭扭站着一个面红耳赤,眼泛红光的人,左右摇晃着,像是找不到宿舍门口的中轴线,骂骂咧咧地说,谢琦轮不到你喜欢,你们都跟我去操场挑,谁赢归谁。
陈可哆哆嗦嗦靠着墙边地说,我对电灯发誓,这跟我无关啊。
袁小辉审视了一下局势,镇定地说,哟,是马格啊!你发什么酒疯!当然呢—袁小辉看着狭窄的房间,针对马格的此刻有点爆表的战斗指数做了下衡量,说——这办法好。我室友胆小,这儿地方比较封闭,一会儿万一吓尿,积水成深,把醉汉冲溺毙了,责任难认定。
马格说,好,这么说定了!我先去操场等你们,不敢来是孬种。
眼见马格走出门去, 袁小辉跟王波说,你先跟去。
王波胆怯地说,让我一个人去挨揍吗?关键时刻你怎么掉链子?
袁小辉说,你怎么会不信我?我是去给链子上点油,你先走。但是,在我未到来之前,你什么都不要动。露个头之后打个洞钻地底下都行。
说完,袁小辉推着王波下楼,之后大步流星往女生宿舍跑去。对付醉鬼只有两种手段,一是冷水,能让他新陈代谢大乱;二是女人,能让他内分泌大乱。照今天形势,最好两种一起用,寻一个能泼他冷水的女人。
女生宿舍宿管大妈正戴着老花镜织毛衣,袁小辉进门就说,阿姨,我找六班宿舍的谢琦。
宿管大妈头也没抬地说,今天探讨学习来这么早啊。
袁小辉打了几句哈哈,心说,哎呀这对狗男女!天天就打着这旗号,蒙骗纯洁无瑕的老大妈,太可憎了。
等待女人是痛苦的,谢琦花了点时间出来,见到袁小辉,惊讶地说,怎么是你?
是的,袁小辉说,马格忙去了,喝醉酒去操场和王波拼杀了。
谢琦诧异得心神不安,仍尽可能平静地说,那你找我干吗?
袁小辉一阵头大,跟女人讲道理常常无功而返,尤其在她们明知故问的时候。
他说,不然呢?难道以色列巴勒斯坦没停火的事,我才来找你?我求求你了,全世界都知道你和马格正在谈恋爱,就连脑子那么不济事的王波都晓得一二了好不。我总比他聪明点吧?不来找你,我又去求哪位神仙告哪个奶奶?
谢琦脸色微闪了下白色,她抿着嘴唇说,你等会儿,我去换衣服。
袁小辉拉住她说,别换了,穿得好好的就走吧!我是让你去撑台,不是让你去坐台。她被袁小辉拽着往外走,袁小辉那拯救兄弟的速度自不待言,谢琦却瘦的跟纸片人一样。这拉扯间,袁小辉还脚踏实地,但他跑着带起来的风,简直要把谢琦刮到天上去,整个景象像极了放风筝,折腾得谢琦心神不宁。
袁小辉把她安放在主席台后面,交待说,我先出去应对。不到打起来,你势必不用出来。
谢琦点点头,藏在主席台后面喘息观望。
操场上阴风阵阵,马格又变戏法一样变出一瓶啤酒,拎着酒瓶脖子,喝上几口,打量王波几眼,缓缓地吐字说,还少一个,一会儿给你们难兄难弟一起算账。
袁小辉转出身来,吆喝着,不少不少。我来了。不好意思啊,刚去拉屎了,现在屎的事解决了,该解决你了。
马格把瓶子往地上一摔,稀里哗啦满地碎玻璃,十几个长得奇形怪状的人随即从附近涌出来,聚集在他身后,捋胳膊挽袖子,手持棍棒。
袁小辉冷静地把王波挡在身后说,马格,你想干什么?
马格说,让你们打小报告,今天揍死你们。
袁小辉破口大骂,谁打小报告,你才打小报告,你全家都打小报告!揍就揍,还准备这么多人,丫的你打终结者呢?
马格冷笑道,不给你们放放血,祭拜一下我们的祖先尧舜禹,你们就不知道我的厉害!
袁小辉大叫,我当你多厉害!搞什么啊,我们的祖先是轩辕黄帝啊。
阴风的寒气加重了,马格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红,他骂道,老子不跟你们罗嗦。
随后,他冲身旁那些奇形怪状的人挥手说,上,灭了他们!
转眼间,袁小辉三个人身边就围满了一批形同黑恶势力的家伙们,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陈可吓得要哭出来,他拽住袁小辉的胳膊说,我们怎么办?
袁小辉说,我也没办法,你看吧,圈里总是很复杂很恐怖啊。
就在这个时候,谢琦一声怒吼“我看谁敢动”,从主席台后面走上这段历史的舞台。袁小辉看到谢琦的一刹那,眼睛一亮,几乎滴血出来,昏死当场。
他抱怨说,你哪头的?我跟你说不打不出来,是让你劝架,不是让你挨打。现在一群人,我除了管王波还要管你,你给我添麻烦不是姑奶奶!
谢琦显然还没有从奔跑中缓过来,她定了定神说,可是,那些人能拿你怎么样呢?
袁小辉仔细一看,反应过来,发现确实没有人冲上来。
马格同一时刻也懵了,对周围吆五喝六说,怎么不上,钱都给你们了!
只见那帮领头的打手突然收起武器,冲谢琦这边挥挥手,喊道,七姐吗?
谢琦说,是我,是小阮吗?
那边直接把棍子就扔在地上了,小跑过来说,真是七姐啊!唉,兄弟们,自家人自家人!
棍子刀子铺了一地。大家都跑过来,激动地说,七姐,我们全都站错队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啊!
袁小辉和王波楞得出神,袁小辉和王波说,这谢琦什么外号,怎么感觉在哪儿听过一样?
一干人朝拜完,谢琦问,小阮,你来这儿干吗?
小阮说,有人请我们打一架,我们顺便弄点钱去吃大排档。
谢琦怒目而视说,你们帮规不是劫富济贫,除暴安良么?来打我朋友干什么?
小阮舔了舔嘴唇说,是是,七姐。你说的对,所以你看,我弃暗投明了!
谢琦摆了摆手,命令道,你们去把场地打扫干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小阮说,好嘞!对了七姐,雨哥他…
谢琦打断他说,不用提他。
小阮说,哎,好……
大家呼啦一下又散开,过去收拾武器,马格悲鸣地说,怎么会找到你们这批人啊!
小阮说,真是不好意思,混黑道也是混社会嘛,难免有些社会关系。这次只当大家交个朋友,以后再找机会合作吧!
马格说,那你把钱还给我。
小阮一瞪眼说,什么?要钱?你见过投资帮派生意后来撤资的吗?这样,我记得你,下次免费帮你服务一次,只要不是这俩人,我们还是讲信用的。
马格说,讲信用有屁用?一个女的都把你们吓得不敢动,还敢打谁?
小阮被顶上了劲儿,怒声道,你会不会说人话?我们敢打你,行不?兄弟们,上!
大家一呼百应,蜂拥上去拳打脚踢,马格鼻青脸肿地从地上站起来。
小阮说,喏,免费帮你服务一次了,只不过服务对象也是你,清帐!
马格站在那里,晃晃悠悠,他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他本来也未曾想过,一定要置袁小辉和王波于死地,只是从男人角度一展阳刚,给他们点教训。这点他心里有数,因为在预定大手的时候,他查阅了对方提供的订单,发现手头的闲散钱财至多也就够对方俩人断一条胳膊。而且他的逻辑已经偏移了,觉得对方正是理亏,活该得这样的报应,于是心满意足付了钱。结果最后竟然一切“福祉”落到了自己身上,真是应了自作自受的念头。更狠的是,眼前自己那心爱的女人啊,到底是中了什么魔咒,可以为自己的仇敌打抱不平,却对自己遭受的痛楚袖手旁观。
越想越不能自已,他硕得从兜里掏出来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刀尖的光亮映照出他心底最本质的愿望,他要消灭这吃人的一切!他攥紧了刀子,发疯一样向袁小辉冲去,眼神里充满的火光像要把袁小辉焚化。他叫嚷着说,我跟你同归于尽!
袁小辉身边几个打手身手很是敏捷,同一时间全部闪开,嚷道,有刀,快跑啊快躲啊!
袁小辉没见过这种架势,只是本能伸手挡去,但脆弱的肉体和生命,如何能阻挡锋利的侵袭。瞬间听见“扑哧”一声,血从袁小辉的手上流下来。伴着一声惨叫,一个身影倒在地上,鲜血和苍白色的脸融入了漆黑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