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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逆向跟踪

甄子鸿和李鱼儿步行到了川藏公路边上,上了一辆省城至康定的客车。到泸定后,两人下了车,一起去走了走大渡河上的铁索桥,然后再在大渡河边喝茶,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李鱼儿说她去年从体校毕业后,在省城一所中学当体育老师。

天色很快暗了。川藏线因太过险峻,晚上没有班车,两人叫了一辆出租车。一路的费用,都是李鱼儿埋单。甄子鸿第一次跟她抢着付车费时,李鱼儿拦住他说:“你和我出来,一是为了我的事;第二,我的经济条件,似乎比你好一点儿。我母亲在省城黄金地段开着一家超市。希望我没伤到你的自尊。”

甄子鸿哈哈一笑,说:“那好极了!”一路上,他果然连样子都没有做一下。

离那个“山溪客栈”牌子约五公里的地方,有一家路边饭店,两人在那里下了车,准备吃过晚饭后,再慢慢地步行去山溪客栈路口。知道二郎山昼夜温差大,甄子鸿早在电脑包里面放了一件薄羊毛衫。一下出租车,甄子鸿就冻得打哆嗦,他刚想把羊毛衫加在身上,忽然想到李鱼儿穿得也不多,就准备把羊毛衫让给她穿。李鱼儿摆手说谢谢,从大坤包里拿出一套内衣内裤,说这是保暖内衣。两人分别在饭店里把衣服穿上了。

慢腾腾地吃过晚饭,才八点半,再慢腾腾地顺公路往上走。山风呼呼地刮着,两人都打着寒战。甄子鸿说:“咱们没有准备充分。你能不能坚持,如果不能,明天晚上出来也一样。”李鱼儿叫甄子鸿别担心,她有‘法宝’。走到山溪客栈路口时,刚刚十点半。五公里路,两人走了两个小时。

“山溪客栈”附近的斜坡上,有一片矮矮的灌木林。李鱼儿轻声对甄子鸿说:“时间还早,我们到灌木林中休息。”

两人进入灌木林,李鱼儿拉开大坤包拉链,取出一团灰色的东西来,展开,原来是一个简易单人帐蓬。甄子鸿又惊又喜,笑着说:“你的包不该叫‘坤包’。”李鱼儿问不叫坤包叫什么?甄子鸿说:“该叫‘乾坤包’才对,因为你的包里大有乾坤。”李鱼儿笑了笑。两人动手把小帐蓬支了起来。甄子鸿说:“你在里面休息吧,我盯住外面。”

李鱼儿说:“那怎么行?气温这么低。咱们一起挤在里面吧,听到外面有车子停靠的声音,立即出来。进来吧。”说着钻进了帐蓬。甄子鸿在外面犹犹豫豫。李鱼儿伸出一只手把他一扯,把他拉进了帐蓬。

帐蓬太小,俩个人呆在里面,耳鬓厮磨,那是当然的。两人都是正常的男女青年,在此种情况下,难免不心猿意马。进去十来分钟后,甄子鸿感觉李鱼儿在用力往他身上依偎,他忍不住就想反手抱住她,但还是忍住了。甄子鸿极力稳住心神,轻声说:“你可以睡一会儿,我听着外面。”

李鱼儿轻轻地嗯了一声,说:“我是想睡一会儿,但就是太冷。我想躺在你的怀里,那样可以暖和一点儿。你也可以抱着我。但是……”

甄子鸿狠狠地咬了咬舌尖,说:“你放心躺下吧,我可以抱着你,但我保证,我绝对不会乱动。”

李鱼儿说了声谢谢,轻轻地往甄子鸿怀里一躺。甄子鸿左手揽住李鱼儿的肩,右手环住她的腰,稳稳地坐着。李鱼儿在甄子鸿怀里合了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她又盯开眼来,在朦胧夜色中,睁大眼睛盯着甄子鸿,突然坐了起来,双臂一伸,勾住甄子鸿的脖子,向他嘴唇吻去。

甄子鸿不是无耻之人,但也并非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这种情况下,正常的男人哪能拒绝?他也紧紧地搂住李鱼儿,回吻起来。李鱼儿在女性中算是高个子,而甄子鸿在男性中,个儿只算中等,两人若不穿鞋,几乎一般高。李鱼儿坐在甄子鸿的大腿上,高出甄子鸿半个头,两人接吻,甄子鸿的脸要仰起来。

一时间,两人都发出了粗重的喘息声。

李鱼儿的身体渐渐变得炽热,一阵强烈的欲望向甄子鸿袭来,他情不自禁地把手伸进了李鱼儿的衣服,刚刚碰到胸罩,李鱼儿一激灵,轻轻地把他一推,嘴唇离开了他的嘴唇。李鱼儿握住甄子鸿摸向她胸部的右手,喘息着说:“别这样好吗?”

甄子鸿的内心深处,也不愿就此和这个初识的女子发生关系,听李鱼儿这么说,就顺从地把手从她衣服里缩了回来。

李鱼儿离开甄子鸿的大腿,坐回了地下,整了整衣服,在甄子鸿耳边悄声说:“我保留了23年的初吻,刚才献给了你。你相信吗?”

甄子鸿没说话,其实他心里不太相信。他掏出手机看了看,还不到十一点,说:“你还是睡一会儿吧,咱们不冲动了。”

李鱼儿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我就知道你不相信。你别动,这次我真的要睡了。”说完,又躺在了甄子鸿怀中。甄子鸿仍是左手搂住她的肩,右手搂住她的腰,再把帐蓬拉开一条小缝,全神贯注地盯着通往山溪客栈的路口,心里渐渐宁静下来。

一辆又一辆的货车和出租车,呼啸着从离他俩十几米远的公路上来去往返。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零点过后,李鱼儿醒来,非要甄子鸿睡一会儿。甄子鸿昨晚睡得迟,中午又没休息,早有些疲倦了。他想也许等会儿还要跟踪扛包人,是该休息休息养养神才行,他说声好,说完垂下头,把头抵在双膝上,准备就这样眯一会儿。李鱼儿说:“不行,那样是睡不着的。这样,你也像我刚才那样睡,躺在我怀里。”甄子鸿正要说不行,李鱼儿已一把把他揽了过去,左手搂住了他的肩,右手环住了他的腰,像刚才甄子鸿按她那样,说:“别不好意思,咱俩保持克制就行了。你别怕压着我,你的力气不一定有我力气大。”

甄子鸿不再拒绝,听话地躺在了李鱼儿温软的怀里。又一阵欲念袭来,甄子鸿拚命咬舌尖,终于把欲念压制了下去,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鱼儿轻轻地捏住了甄子鸿鼻子,甄子鸿一下醒了过来。李鱼儿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地说:“来了。”

甄子鸿一激凌,翻身坐起。

山溪客栈牌子下面,停着一辆红色的QQ车。星光下,甄子鸿看见,俩个男子从车里跳了出来,走到车后。司机从坐驾驶室里下来,走到后面,用钥匙打开了后备箱。

甄子鸿忙把袖珍红外线望远镜罩在了眼睛上,红外线望远镜能增加人在夜晚的视力。甄子鸿看见,先跳下车的两个男子,一人从后备箱里拖出一包东西,扛在了肩上。甄子鸿认出,其中一个扛包男子,年约三十五六,就是山溪客栈的老板,也就是那个脸有高原红的老板娘的丈夫。另外一个年轻稍轻,正是山溪客栈的两个厨师之一。

甄子鸿注意到,老板和厨师背上扛的塑料袋,里面是液体,那是肯定的,但液体里面,却没有鱼,或者说,里面没有活鱼。因为,那塑料袋死软软的搭在两人的肩膀上,动都没有动一下。李鱼儿在他耳边小声说:“记住车牌号,我看不清楚。”甄子鸿正在留意车牌号,他看清了面包车的牌号是:川F3318。

面包车开走了,老板和厨师一人扛着一个塑料袋,顺着小土路,向山溪客栈方向,步行而去。

甄子鸿扭头悄声对李鱼儿说:“追不……?”哪知李鱼儿也扭过头来,也问:“追不……”两人挨得很近,几乎同时向对方扭过头去,异口同声地问对方“追不追”,后一个“追”字都没问出口,互相的嘴唇就碰在了一起,把“追”字堵了回去,巧得不能再巧。甄子鸿连忙把头摆回,重新问:“追不追?”

李鱼儿想了想,说:“今夜不追。明天晚上,咱们追那辆车。”

“追车?”甄子鸿问,心想难道你还能坐出租车去追?

李鱼儿说:“你明天晚上还有兴趣出来吗?明天晚上,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冻了。走,咱们慢慢收拾收拾,走回客栈休息吧。”

山溪客栈离川藏公路约三公里,两人收拾完毕,慢慢地顺着小土公路,回到客栈,此时,已近凌晨三点了。

服务员卓嘎睡眼朦胧地来为两人打开门,她一声不吭,垂着眼睑,也不向甄子鸿和李鱼儿看一眼,开门后把大门关上,转身回值班室睡了。甄子鸿心道,看来,要叫你帮我捉“蛇蟥”,那是不大可能了。

甄子鸿和李鱼儿身上有各自房间的钥匙,走上楼梯,李鱼儿轻声说:“那藏女的醋罐子完全打翻了!”甄子鸿轻拥了李鱼儿一下,两人各自回房间睡了。

次日,甄子鸿一觉睡到上午十点过,他以为李鱼儿还没起床,就一个电话拨了过去,电话响了许久断了。甄子鸿呆了呆,想,难道李鱼儿生气了?看来,今夜的追踪QQ车行动,怕是要取消了。

甄子鸿下楼,准备叫卓嘎给他煮碗面条,卓嘎冷冰冰地说:“对不起,早餐时间已经过了。”

甄子鸿苦笑道:“那我吃午餐吧,帮我炒一个蕨菜回锅肉,一个清炒苦瓜。”

卓嘎脸色暖和了一下,抿着嘴说:“对不起,午餐的时间还没到。”

甄子鸿说:“那帮我拿包方便面来吧。”

卓嘎说:“对不起,我们这儿没有方便面卖。”

甄子鸿以为李鱼儿还在楼上房间,就想故意气气卓嘎,站起来说:“唉。肚子好饿,上去看看小李那儿有什么吃的没有?”

卓嘎“噗哧”一笑,说:“楼上还有一个小李吗?”

甄子鸿问:“她走了吗?”

卓嘎说:“不知道。”

这时,甄子鸿的手机有了短信提示音,他一看,是李鱼儿发来的:我在回省城的路上,晚上见,信息联系。

卓嘎一看甄子鸿的表情,猜测那条短信可能是李鱼儿发来的,脸色又冷了下来。甄子鸿想故意逗她,说:“幺妹,我请你帮我捉的‘永远不死虫’捉到没有?”

卓嘎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要捉你自己去捉。那么一个牛高马大的女人你都捉得到,何况一条小虫?”

甄子鸿想,你这个藏族小妮子真是口无遮拦,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他解释说:“幺妹,你别瞎说。我跟她刚刚认识。你知道昨天我跟她出去干什么吗?是她出钱,叫我给她假装男朋友!”

“真的?”卓嘎来了兴趣,面色一喜。

甄子鸿说:“他们的有几个同学在泸定聚会,人家都是有家有口或成又双成对的,只有她,老大不小了,还是单身,她觉得没面子,就找我商量,每天一百块钱,叫我冒充她的男朋友,吃饭、住宿和路费她全包了。我想想很划算,就同意了。可能接下来这几天,我还得冒充。”

卓嘎咯咯笑道:“她还说自己男朋友是西藏部队的呢!你别冒充了好不好?如果她真把你当男朋友了,你怎么办?”

甄子鸿说:“可我已经答应了她的。只要我不把她真当女朋友就没事。我要找女朋友,也要找幺妹你这样既温柔又贤惠的女孩子啊。”

这话一出口,甄子鸿就有些后悔,心想本来这小姑娘对自己就有好感,这么一逗,人家怕是要当真。

果然,卓嘎直视着甄子鸿的眼睛,大胆地说:“那你就把我当女朋友啊。”这话说完,卓嘎脸上那两团本来就红彤彤的高原红更加红了。

甄子鸿这下懵了,一时不知该怎样答才好。幸好,卓嘎站起来,说:“饿坏吧?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帮你煮面条去,你吃什么面?还是酸菜肉丝?好。”

几分钟后,卓嘎就把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来了。甄子鸿见面条的分量较多,面上铺的肉丝也很多,小声问:“你帮我煮的三两吗?”

卓嘎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她,轻声说:“二两。”

甄子鸿把这碗面条当着早餐和午餐一起吃了。

吃过面条,甄子鸿上楼,进入房间,斜靠在被子上看书,看着看着,眼皮又沉重起来,干脆打开被子,结结实实地睡了个午觉。醒来,见手机上有条李鱼儿发来的信息:晚上八点,你在公路边上等我。

晚上八点,甄子鸿准时走到公路上,几分钟后,一辆北京现代在他面前停下。司机伸出头来,说:“上车!”

那司机正是李鱼儿。甄子鸿坐上副驾驶位置,问:“车是你的吗?”

李鱼儿说:“是我妈的。现在才八点,还有六个小时。我有些累了,你会开车吗?”

甄子鸿说几年前开过,在这川藏线上,他没把握。李鱼儿说:“这车是无级变速,跟开电车差不多,没关系,你慢慢地往前开吧,想开到哪里就到哪里,只是在一点半之前要赶到这附近。”说着下了车,从后门钻进去,躺在后座上,往身上搭一条毛毯,闭上了眼睛。

甄子鸿把车子缓缓地开动了起来,他以二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小心翼翼地在二郎山中的盘山公路上开着,倒也出没什么问题。

李鱼儿在车里一直沉沉地睡着。在子夜一点半时,甄子鸿把车开到“山溪客栈”牌子附近,叫醒了李鱼儿。两人商量好,由甄子鸿躲在昨晚那片灌木丛监视,李鱼儿把车停靠在一里远的地方等着。只要那辆红色QQ车一开到,甄子鸿就立即给李鱼儿发信息,李鱼儿马上开车过来,跟踪QQ车。

事情在向两人安排的方向发展。深夜两点左右,车号为“F3318”的QQ车,从省城方向开了过来。跟前一夜一样,山溪安栈的老板和一个厨师,从车上卸下两袋什么液体,扛着往山溪客栈方向的小土公路而去。

QQ车待人货一下车,就掉头开走了。

甄子鸿和李鱼儿跟上了QQ车。QQ车一路向省城方向行驶,两个多小时后,QQ车驶进了二郎山东麓的天全县城,进入了一个叫“青衣仙寓”的小区院门。

甄子鸿说:“看来,这个小区里,就是QQ车司机的家。现在已快凌晨5点,我估计,那司机会睡到下午才出动。小李,下一步你有什么计划?”

李鱼儿说:“下午或晚上,QQ车一定会去接山溪客栈的老板和厨师。咱们继续跟踪。”

因甄子鸿有个袖珍红外线望远镜,夜间在跟踪QQ时,距离一直相隔两三百米,QQ车毫无觉察。李鱼儿把车开到离青衣仙寓一百米开外的地方停下,两人用望远镜,轮流对着青衣小区的大门进行监视。

终于熬到了红色QQ车再次出去的时候,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半。QQ车一直驶向汽车站。在站门口,有两个人上了QQ车,正是山溪客栈的老板和另一名厨师。甄子鸿想,每天他们一定是中午两点左右坐班车到这儿来的。在山溪客栈吃饭的食客,基本集中在中午一餐,晚上去就餐的很少,只需一个厨师就够了。两个厨师,每天下午至深夜,可以轮流和老板一起出来扛塑料袋。

李鱼儿的北京现代车跟着红色QQ驶入国道,两辆小车一前一后,向省城方向飞驰。快七点时,驶入了市区。市区车辆多,李鱼儿怕离远了跟丢,就紧追其后。因怕被山溪客栈的老板和厨师从反光镜里认出,甄子鸿坐在了后排,而李鱼儿则拿出了一顶白色凉帽和一副茶色眼镜戴上。

小车在省城市区行驶,比走路快不了多少。走走停停,两个多小时后,红色QQ车驶入了“蜀汉大酒店”大门。

蜀汉大酒店是家四星级酒店,在里面,随便简单地吃一顿饭,也要上千块。酒店外院的停车场很大,李鱼儿把车开了进去,门卫递给她一张停车卡。

一个引车生把李鱼儿的车引到一个车位停好,就殷勤地过来开车门。李鱼儿递过去一张百元钞票,轻声说:“大哥,我们开车累了,想暂时停在里面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引车生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钞票,没说什么就走开了。

蜀汉大酒店的停车场上,停着几十辆小车,按说那辆红色QQ应该显得很突兀才对,可甄子鸿和李鱼儿却没看见红色QQ停在哪里。两人又不便下车询问,只有呆在车里,用眼睛四处扫描。

十来分钟后, 红色QQ出现了,是从蜀汉大酒店后院驶出来的。甄子鸿说:“我知道了,QQ一定是去了厨房或仓库,装上东西就出来了。现在,他们自然是要回山溪客栈去。从刚才的情形来看,他们是在这家酒店里收了两大包什么流体物质,应该不是残汤剩水。否则,不会跑几百里来这儿拉。”

李鱼儿说:“我想也是。但不知他们扛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问问那个引车生,看他知道不。”说着驱车缓缓退出车位。那引车生走过来指引。李鱼儿伸出头问:“大哥,刚才那辆红色QQ车是给你们酒店送菜的吗?”

那引车生得了笔不菲的小费,显得很热情,说:“不是,那辆车每天这个时候都来,好像是到厨房拉什么东西的,具体拉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我想可能是厨房的什么下脚料。”

李鱼儿说:“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看他们拉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说着又递了张百元钞票出去。

那引车生伸手欲接,手碰到钱,忽又缩了回去,眼中露出警觉,他退后两步,说:“对不起,我们酒店有严格规定,不该问的不能问。你们还有什么事?如果要用餐,车可以继续停放在这儿,如果不是,那就请吧。”

李鱼儿把车开出了蜀汉大酒店,说:“弄巧成拙了,如果第二次不给钱,说不定他就说了。今晚到我家吧。咱俩再商量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哎,你无端端的跟着我奔波受苦,愿意吗?”

甄子鸿说:“不是无端端。我说了,我对山溪客栈的红娃娃鲶鱼的来历也很感兴趣。凡是奇异古怪的事,我都感兴趣。我想,这酒店里是不是也有那种娃娃鲶?是不是酒店通过什么特别渠道进的货,而山溪客栈只是来分了一些。你认为呢?”

李鱼儿说:“这个分析不无道理。但前两晚上你也看到了,那两个塑料袋里,装的应该不是活鱼。山溪客栈里的娃娃鲶,都是鲜活的。难道,他们把这儿的娃娃鲶弄昏迷了,回去再弄活过来?”

甄子鸿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李鱼儿说:“蜀汉大酒店究竟有没有娃娃鲶,咱们去吃他一顿就知道了。”

“吃他一顿?”

李鱼儿说:“现在先回家再说。你怕不怕去我家?”

甄子鸿笑道:“怕什么?难道你还会吃了我?”

李鱼儿的家是一套近两百平米的跃层。李鱼儿的母亲50左右,是个富态而慈祥中年妇女,她正在书房上网,突然见女儿带着一个小伙子回来,非常惊讶,因为在这之前,女儿从来没说她有男朋友,李鱼儿带甄子鸿来之前,也没跟她打电话。但女儿是成年人了,而且很有主意,李母不相信女儿会把不三不四的男人带回家。她稍稍愣了片刻,见甄子鸿的模样,也不像是个不正经的人,而且相貌英俊,就微笑着让坐,热情地泡茶削水果。

李鱼儿笑着说:“妈,你不怕他是坏人吗?怎么你也不问问人家姓什么,叫什么?”

李母笑着说:“是坏人你就不会带回来了。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上班?”

甄子鸿说:“我姓甄,名叫甄子鸿。我……”

他刚想说自己是个自由职业者,李鱼儿抢着说:“你们保密单位,不方便说就暂时不说吧。妈,我们都有些累了,你说叫小甄睡楼上还是楼下?”

李母见甄子鸿带着手提电脑,说:“睡楼上书房吧,书房有网线。好,我进去了,鱼儿,好好照顾客人。”说着进了自己的房间。

楼上的书房是李鱼儿父亲的,书架上,放满了各类书籍,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关于水产养殖方面的。甄子鸿几乎把那些水产养殖书籍的目录看了个遍,也没有看到介绍“娃娃鲶”的条目。他翻看了《大鲵》和《鲶鱼》这两章,上面介绍道,鲵有四肢,叫声似儿啼,所以也叫“娃娃鱼”。鲵是水陆两栖动物,严格地讲,它不属于鱼类。鲵的生活很其特,一般生活在大山里的湍急溪流之中,不仅能吃水中的鱼虾,而且还能爬上树去捉虫子或小鸟吃。鲶鱼,是中国四大名贵淡水鱼之一,分多个种类。有一年能长四五斤的南方大口鲶,也有多少年也长不大的“黄辣丁”,还有一种,被称着“塘角鱼”的,因嘴上有六根胡子,也叫着“六胡鲶”,六胡鲶生命力极强,几乎可以在任何天然水体中生活,甚至可以在下水道、化粪池里生长、繁殖。

甄子鸿想,如果能把大鲵和六胡鲶两种动物结合,那就几乎适合在任何自然水体中生长。李父所培育的那种适合高原生长的鱼类,是不是就是大鲵与六胡鲶的结合体呢?从外形看,山溪客栈的红色娃娃鲶,已具备鲵与鲶的两种特点。但是,鲵不算是鱼,能和鲶鱼杂交得起来吗?

甄子鸿准备睡觉的时候,李鱼儿打电话给他,说明天他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起床后,可以到厨房里随便弄吃的。有什么事就叫她,若她不在就打电话。明天正好是周末,明天晚上,去蜀汉大酒店吃饭。

若不是非常疲惫,甄子鸿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第二天,他一早就起床了。洗漱完毕,上网查查东西,看看书,饿了就到厨房煮了两个荷包蛋吃。李母一早就到她的超市去了。没有看到李鱼儿,甄子鸿估计她在睡懒觉,没事也就没有惊动她。他想,这母女对我还真的放心。

李鱼儿直到十一点才起床。中午李母没有回家,两人在家随便弄了点东西吃。孤男寡女共处,李鱼儿没有再主动向甄子鸿做出亲密的举动,而甄子鸿也极力压制住了那个念头。

晚上五点半,李鱼儿邀了六个男女同事和朋友,一起去蜀汉大酒店吃饭。去酒店的路上,同车的三个同事,开李鱼儿和甄子鸿的玩笑,说李鱼儿的保密工作,做得那是“相当的好”。李鱼儿和甄子鸿都只是笑笑,没理会。

蜀汉大酒店的各个包间,一律按三国时蜀汉所统属的各个地区命名,有汉都厅、汉中厅、荆州厅、渝州厅、叙州厅、贵州厅、大理厅、南蛮厅,等等,甄子鸿他们进了叙州厅。

一个年轻的服务生送进了制作精美的菜谱。李鱼儿接过菜谱,正面是晕菜,背页是素菜。李鱼儿从正面看起,第一道菜,叫“西蜀天才”,价格8888元;第二道菜,叫“霸王挥鞭”,价格:6888元;第三道菜,叫“千年之恋”,价格:5888元;第四道菜,叫“凤舞红尘”,价格:4888元;第五道菜,叫“镜龙在田”,价格,4088元;第六道菜,叫“十雄涅槃”;2988元……最后一道晕菜,叫做“华夏宠儿刘后主”,价格278元。

李鱼儿看得有趣,问服务生:“可不可以解释一下,这些菜名的具体含意?”

服务生说:“可以。第一道,‘西蜀天才’,就是猴脑,猴源来自蜀地,吃猴脑可使人增长智慧,食猴脑者成为天才的几率,比不吃猴脑者成为天才的几率,高出许多,所以,这道菜叫做‘西蜀天才’;第二道,‘霸王挥鞭’,即清蒸驴鞭,具体含意,略;第三道,‘千年之恋’,是一雌一雄两只天然甲鱼。千年,取‘千年甲鱼万年龟’之意,恋,雌雄相处,日久生情,所以就相恋了;第四道,‘凤舞红尘’,就是红烧孔雀。凤凰是传说中的动物,据说其原形来自于孔雀;第五道,‘镜龙在田’,是清炖野生眼镜蛇。蛇即小龙,‘镜龙’即戴眼镜的小龙。田,就是盛装小龙的容器。“镜龙在田”,取自《易经?乾卦》之九二卦“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之谐音,大吉利也;第六道,‘十雄涅槃’,是十只天然的活野乳鼠。老鼠天性好偷,胆大妄为,算得是反面英雄。涅槃,为佛教用语,即重生……最后一道,‘华夏宠儿刘后主’,就是猪蹄烧臭豆腐团子。”

那服务生伶牙俐齿,几十道晕菜不到5分钟就解释完毕,但没有一道与‘“娃娃鲶”与“鲵鲶”有关。甄子鸿、李鱼儿及其她的朋友们,看到那些异想天开的菜名,听见服务生那幽默风趣、既不失道理又不失文采的解释,无不觉得好笑。只是最后一道“蜀汉后主”,居然是猪蹄烧臭豆腐团子,觉得不可理解,纷纷叫服务生进一步解释一下。李鱼儿的一个同事大胖问:“刘后主不是刘备的儿子刘阿斗吗?为什么他成了华夏宠儿?为什么又成了猪蹄子烧臭豆腐?”

那服务生反问道:“刘阿斗有用吗?”

大胖说:“当然没用”

服务生问:“刘阿斗扶得起来吗?”

大胖说:“那还用问?但这跟猪蹄子和臭豆腐有什么关系?与‘华夏宠儿’又有什么关系?什么时候中国人把没用的刘阿斗当着宠儿了?”

服务生说:“猪蹄子烧臭豆腐,象征中国的一项体育运动。请问,在中国,哪项体育运动,全国人民都宠着它,而它偏偏又不争气?”

“啪!”大胖拍案大叫:“你们是绕着几道弯子,用猪蹄烧臭豆腐比喻中国足球!高!实在是高!鱼儿,就先点他一个宠儿刘阿斗吧!”

众皆大笑。

李鱼儿问:“‘西蜀天才’所用的一只猴子有多大?”

甄子鸿一听,心想你难道还真想吃猴脑不成?他眼前浮现出一只猴子的脑袋被卡在小桌面上,吱吱叫着,等着有人拿榔头敲碎头骨,用勺子舀吃里面还在波动的脑髓的猴子来。他虽没吃过,也没有见人吃过,但听得多了。如果李鱼儿提出要吃“西蜀天才“,甄子鸿决定反对。

服务生说:“三十斤左右。”

李鱼儿问:“它的脑子有多重?”

服务生说:“这个……这个,可能就半斤左右吧。”

李鱼儿问:“那我们吃了猴脑后,剩下的二十九斤半猴子呢?”

一桌的人全都笑了起来。

服务生说:“猴脑吃完后,如果您需要,猴肉我们可以为您红烧,或片成片,你们自己烫火锅,猴骨可以熬汤。”

大胖最喜欢吃各种动物血做的菜,他问:“那猴血呢?怎么吃?”

服务生一愣,说:“这个……这个……猴血由本店自行处理。”

大胖说:“那不行!我们出了差不多一万块钱,整个猴子都应该属于我们的,哪有猴血由你们自行处理这个道理?”听大胖的语气,好像主人李鱼儿已经点了“西蜀天才”似的。

这时,甄子鸿想到山溪客栈那鲜红色的娃娃鲶,以及山溪客栈老板和厨师两人扛着的两包软塌塌的液体物质,他心中一动:难道山溪客栈老板到蜀汉大酒店来拉的,是各种动物鲜血,其中包括猴血在内?他斜眼瞧着李鱼儿手中的菜谱,瞟见上面有个菜叫做“千秋万岁”,价格888元,再扫扫其他菜价,除“华夏宠儿刘后主”之外,低于888这个价的菜并不多,他想李鱼儿请这顿饭,这个价位的菜那是非点几个不可的。甄子鸿在桌下用膝盖碰了碰李鱼儿的腿,指着“千秋万岁”说:“这个不错。”李鱼儿虽不明白甄子鸿碰她腿是什么含意,但还是配合地说:“好,第一个,千秋万岁。第二个嘛……”

甄子鸿打断她,说:“别急。”对服务生说:“小兄弟,这道‘千秋万岁’是不是乌龟?”服务生说是。甄子鸿笑着说:“我们不仅要吃这千秋万岁,而且还要吃它的血。可以吧?”

服务生微笑着说:“完全可以。本店的各类飞禽走兽,只有猴子的血由本店自行处理,其他的,悉随尊便。”

李鱼儿一共点了八个菜一个汤,那道“蜀汉天才”不在其内。李鱼儿的几个朋友都不介意,只有大胖开玩笑说:“我说其他都不要,只点一只猴子就够了。”这话一出口,就被其他几个人一通鞭挞,说大胖没有人性。席间,甄子鸿问上菜的服务员:“我们想加一个猴血汤,可不可以?”

服务员说:“对不起,本店所有的猴血已有人订购了,本店跟客户签定了协议,本店不能把猴血再卖给其他任何客人。”

甄子鸿和李鱼儿对望了一眼。均想,难道,山溪客栈老板每天来拉的,是两袋猴血?李鱼儿干脆问:“你们是不是把猴血卖给了一台红色QQ车的主人?多少钱一斤?”

可能猴血外卖并不是蜀汉大酒店的秘密,服务生回答道:“是的。但多少钱一斤,我不知道。”

八个菜加上酒水,李鱼儿在蜀汉大酒店叙州厅中请的这顿客,花了一万多块钱。

李鱼儿有两个朋友开玩笑说:“鱼儿,我们可请不起你吃这么贵的饭哦。今天晚上算是请我们来帮你把把关吧。你和小甄还比较合适。你俩个,要好好发展,可别三心二意的啊。”

李鱼儿说:“小甄和你们一样,都是我的朋友。我请大家来,主要是放松放松。钱挣来就应该花的,我妈就我一个女儿,她的钱我不帮她花谁帮她花?你们可别想着回请我哦。”

饭后,八个人又去KTV娱乐了一番。

甄子鸿跟着李鱼儿回到家,李母早回家了,见两人回来,出来打声招呼,就回自己房间去了。甄子鸿径直上了二楼书房,李鱼儿跟在他后面,进了书房。

甄子鸿坐在椅子上,李鱼儿两手反抱后脑勺,斜靠在单人床上,问甄子鸿:“你有什么看法?”

甄子鸿说:“山溪客栈老板来蜀汉大酒店拉的,是猴血,这应该错不了。他们半夜送进山的,当然也是猴血。他们把猴血送进山,有可能是喂娃娃鲶。就算我们找到他们喂养娃娃鲶的地方,也不能证明那娃娃鲶就是你父亲培育出来的。如果你能找到你父亲培育娃娃鲶的相关资料,那就可以证明了。证明了娃娃鲶是你父亲培育的后,就可从山溪客栈老板那儿着手,查找你父亲的下落。”

李鱼儿说:“我父亲的资料,都在这书房里。因我对鱼类没什么兴趣,所以他的资料我从来没有看过。父亲说他所培育的那种新型鱼类是保密的,那我们也不一定能找到。纸质的资料可能没有,他的电脑我又不知道密码。”

甄子鸿说:“如果我们能在他的书籍或笔记本里,找得到‘娃娃鲶’或‘鲵鲶’两个字,都可以说算是找到一点证明。”

李鱼儿说:“那我们翻翻看吧。”

当夜,两人把李父有关水产方面的书籍资料翻了个遍,硬是找不到“娃娃鲶”或“鲵鲶”这样的字眼。

两人翻完所有资料,已经是凌晨一点过了,甄子鸿打着哈欠说:“有可能你父亲还话着。”

“真的?!”李鱼儿一下子跳起来,双手用力抓住甄子鸿肩膀,问:“如果我爸爸还活着,你认为他会在哪里?”

甄子鸿的双肩被李鱼儿抓得生痛,说:“你先放手。”

李鱼儿发觉自己失态,脸一红,放开甄子鸿的双肩,说:“快说,你说我爸爸会在哪里?”

甄子鸿说:“既然山溪客栈养殖娃娃鲶的地方那么隐秘,那么囚禁一个人在哪儿,是完全可以办到的!”

“对呀!”李鱼儿又跳起来,张臂把甄子鸿搂住,说:“你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

甄子鸿被李鱼儿搂在怀里,被那高耸的胸脯紧紧顶着自己的胸膛,禁不住冲动起来,但他没有反搂过去,而是极力避开李鱼儿的眼睛,轻轻地说:“我们得想想什么办法,找到山溪客栈喂鱼的地方,找到后,你爸爸可能就有下落了。”

一听到“爸爸”两字,李鱼儿心中一凛,连忙放开双手,说:“太晚了,休息吧。明天咱们在车里再仔细商量。”

甄子鸿说:“当然。怎么跟踪那两个扛包人,是个问题。如果有跟踪野生动物的那种电子跟踪器,把它安放在山溪客栈老板的身上或厨师身上,那晚上跟踪他们就轻而易举的了。”

李鱼儿说:“那种跟踪器应该买得到,只是要安在别人身上,可能有一定难度。”

甄子鸿一想也是。说那明天在车上再说吧。李鱼儿说:“那我下去睡了。”甄子鸿说好,明天见。李鱼儿转身出了书房,轻轻带上了门,甄子鸿正要脱衣上床,门又开了,李鱼儿站在门口,“喂”了一声。甄子鸿转过头去,问:“怎么?”

李鱼儿脸一红,说:“没什么。晚安。”说完拉上门,下楼去了。

次日,李鱼儿驱车载着甄子鸿,又上了川藏公路。他们把车停在二郎山东麓的天全县城一个收费停车场,然后再转乘客车。

两人商量好,回到山溪客栈后,不急于采取行动,那样的话,显得太突兀,要有个过渡,得先呆两天。之所以不立即进山,而要先呆两天,是想给人这样的感觉:这一男一女恋上爱了,一时心血来潮,想进山游玩。

虽然甄子鸿向客栈服务员卓嘎说过,自己是李鱼儿出钱请的“男朋友”,是假的,但看见甄子鸿和李鱼儿常常出双入对,卓嘎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两人在客栈里呆了两天。第三天一大早,两人下到碎蛇溪中,白天直接进山,去寻找山溪客栈养鱼的地方。

碎蛇溪中下游的水清凉沁骨,清澈见底。李鱼儿一直注意小溪两岸,是否有入山之道,甄子鸿则随时注意溪底,想看看溪中有无鱼虾。可水至清则无鱼,在溪中走了个把小时,甄子鸿硬是没有发现一只活物。他想,看来,这样的溪流,除了娃娃鱼这种两栖动物,一般的鱼在里面,根本就找不到吃的。

在一片水流湍急的浅滩上,甄子鸿看见一条尺多长的红赫色带子,随着水流左右摇摆。甄子鸿以为是一束青苔,他弯腰去捞,想把这束青苔拿在手中把玩会儿。他的手刚碰到“青苔”的尾部,那青苔忽然向前一蹿,脑袋昂出水面,身子与水面平行,扭曲着快速向前游动而去。

甄子鸿的心里咚咚直跳,那条在水中游动的“青苔”,是蛇的头,蚂蟥的身子。那是一条蛇蟥!

甄子鸿赶紧从溪边的树上摘下一根带叉的小树枝,对着溪水中的蛇蟥,连叉带戳,想把它捉住。蛇蟥在水中迅捷滑溜之极,甄子鸿连叉十几下,都被它逃脱了。

李鱼儿问:“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甄子鸿充耳不闻,紧跟着那条蛇蟥,向上游追去。李鱼儿在后面边喊边追了上去。

那条蛇蟥逆水上游了百多米后,从一片乱石处上了岸。甄子鸿大急,生怕蛇蟥钻入石缝,就此不见。他赶紧上岸,拾起溪边的鹅卵石,不断地向蛇蟥砸去。蛇蟥蹿行迅速,行的又不是直线,鹅卵石根本砸不着它。

还好,蛇蟥并没有穿入乱石间的缝,而是在乱石面上蹿行。甄子鸿跌跌撞撞向前追。过了乱石,是一片密集的灌木丛,蛇蟥“嗖”地蹿入灌木丛中。甄子鸿分开灌木枝叶,毫不犹豫地跟着钻了进去。

甄子鸿钻进灌木后,刚走得两步,突然一脚踏空,身子向下急骤坠落。

甄子鸿心想完了,这一摔下去,不死怕也得重伤。甄子鸿听到李鱼儿在高处呼喊“甄哥”,刚听得一声,“扑通”一声,他一头栽了一个深潭中。

甄子鸿呛了几口膻腥的水后,浮出了水面。听见李鱼儿还在岩上大叫“甄哥”。他仰起头来,见李鱼儿坐在离水面高约三十米的岩边上,一手攀着一株岩松,口中叫着“甄哥”,满脸惊慌,看见甄子鸿从水中浮起来,才惊魂稍定。

原来蛇蟥钻进的那片灌木丛,是长在悬崖边上的一片灌木林带,甄子鸿钻进去后,毫无防备,一脚踏空,掉下了悬崖。幸好崖下有水,崖也不高。

李鱼儿冲下面说:“潭里的水怎么是红的?甄哥,你快起来,水中好像有蛇!”

甄子鸿垂眼向包围着自己的潭水一扫,入眼果然是一片鲜红。鲜红色的水中,有一些东西在游来游去,猛一看,有的像蛇,有的像鱼。再仔细看,那些像蛇的活物,是一条条蛇蟥!那些像鱼的活物,颜色或鲜红,或暗红,或黑红,长着两只前肢,似鲵非鲵,似鲶非鲶,那是一只只红娃娃鲶!

甄子鸿心花怒放,正想伸手捉住一条蛇蟥,突然见眼前几条蛇蟥张开蛇口,吐着信子,如经过商量似的,齐刷刷地对着他的脸游了过来。

甄子鸿大骇,右臂在水面一挥,在水面激起一层红浪。那几条蛇蟥潜入水中不见了。

红水潭不大,甄子鸿几把就游到了岸边,抓住一棵苦楝树,爬上了岸。他站在岸边,见红水潭直径只有十来米,呈圆形稍扁。一条条颜色深浅不一的娃娃鲶,和一条条红赫色的蛇蟥,在水中游弋来去,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潭中的红水,相安无事。

红水潭里蛇蟥很多,甄子鸿可以毫不费劲地捉一条来吃了,再给梅婷婷捉一条带回去。但甄子鸿不想让李鱼儿知道他要活吞蛇蟥,他打算一会儿装着毫不在意地捉上两三条,等回到旅馆后,再悄悄地吞吃。甄子鸿冲崖上的李鱼儿说:“鱼儿下来,我们想办法捉娃娃鲶。”

“是谁敢偷我的红孩儿?”突然一声暴喝,在甄子鸿耳边响起。

“爸爸!”李鱼儿在崖上一声大叫,跟着手一松,扑通一声,跌进了红水潭。

“快起来,别吓着了我的红娃娃!”那人冲潭里喊。

李鱼儿是学的是体育专业,甄子鸿不用担心她爬不起来。他向刚刚吆喝的那人望去,见离他四五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披着一头垂肩长发、戴着一幅眼镜、脸色黄瘦,肚子却如个七月孕妇般的瘦脸老者,大约六十岁的样子。

李鱼儿已上了岸,扑过去抱住瘦脸大肚老者,哭道:“爸爸,原来你在这里?你怎么这么多年不回家?是谁把你关在这儿的吗?”

瘦脸大肚老者说:“瞎说!谁敢把我关在这儿?你是鱼儿吗?”

这瘦脸大肚老者,正是李鱼儿的父亲李令鱼。

激动过后,李鱼儿松开父亲,问:“爸爸,这三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你住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好吗?”

李令鱼深情地注视着红水潭水面上那一条条红娃娃鲶,说:“这三年来,是我这一生过得最快乐的日子。你看,我的红孩儿们在嬉戏、打闹、游玩、恋爱,它们过得多么的快乐啊!只要它们过得快乐,我就比他们还要快乐!它们最听我话了。鱼儿,红孩儿们比你还听我的话,它们从来不惹我生气。你瞧,我叫它们过来它们就会过来——孩儿们,过来!”李令鱼说着冲潭面喊了一声。喊声刚落,红水潭里像开了米锅,水面上的,水中间的,水底的大大小小红娃娃鲶,全都汇聚了过来。

那些红娃娃鲶,最大的有十来斤重,最小的,只有一两寸长。甄子鸿粗略估计了一下,这堆鱼大约有两千至三千条,总重量不低于两千斤。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想到这一分多面积的水潭里,会生长着一两千斤鱼?

李令鱼吃力地蹲下身子,把两手伸进水中,抚摸着一条条红娃娃鲶的头,眼神中充满着爱恋。有两条最大的红娃娃鲶挤过来,张开腥红的大嘴,一只把李令鱼的右手含在嘴里吸吮,一只把李令鱼的左手含在嘴里吸吮。两只大红娃娃鲶的嘴张开来,比吃饭的小碗还大,把李令鱼的整只手含在口中吞吞吐吐。李令鱼爱怜地说:“鱼儿,女婿,你们孩子都有这么大一群了,还这么淘气!”

甄子鸿和李鱼儿对望了一眼。甄子鸿想,孔令儿可能太想女儿了,把一条雌红娃娃鲶当着李鱼儿,把一条雄红娃娃鲶当着李鱼儿的丈夫。李鱼儿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她担心地说:“爸爸,小心它们咬你!”

李令鱼慈祥地笑着说:“它们都是我的好孩子,怎么会咬我呢?当然,也不能让它们空欢喜一场,得赏点东西给它们吃——嘘,嘘!”李令鱼说着,撮唇嘘了两声。

忽然,水中“唰”地一声,挤在一起的红娃娃鲶迅速从中间分开了一道细缝,细缝约莫有四五寸宽。

但见红水潭中,昂起了两个红赫色的蛇头,两个蛇头吐着腥红色的双叉信子,在水面如鸡啄米般,头一前一后点着,向鱼群游过来。两只蛇头轻车熟路地穿过鱼缝,游到李令鱼的面前,一左一右,向李令鱼的手指咬去。

“爸爸!蛇要咬你!”李鱼儿见蛇头要咬父亲,俯身拾起一块石头,砸在李令鱼面前的水中,“扑通”,溅起的红水打湿了李令鱼的头脸。只听水中又是“唰”地一声,几千条红娃娃鲶和两只蛇头,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令鱼“腾”地站起来,冲女儿怒喝道:“你干什么?吓着了我的红孩儿们!”

李鱼儿愣愣地看着怒发冲冠的父亲,喊道:“爸爸,你是不是疯了!”

孔鱼令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说:“你才疯了!你如果再吓着我的红孩儿们,就给我滚蛋!”说完又蹲下身去,口里又“嘘嘘”了两声。

刚才那两只蛇头又从水中钻了出来。距离离得近,甄子鸿看清了,那两只蛇头后面,连着一段如蚂蟥般的身子,大约有两尺长——那是两条蛇蟥。

两条蛇蟥一左一右地咬住了李令鱼的左右手中指。

李鱼儿张嘴欲呼,她父亲的一张黄黄瘦瘦的脸猛地向她转过来,对着她怒目而视。李鱼儿只好不吭声了,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两条蛇蟥咬着父亲的手。

两条蛇蟥咬着李令鱼的手指,一动不动。不一会儿,两条蛇蟥那扁扁的身子开始渐渐膨胀——它们在吸食李令鱼体内的鲜血。

山谷中,一时如死一般寂静。甄子鸿看见,红水潭里,又开始出现大大小小涟漪,涟漪中间,是一条条大大小小的红娃娃鲶。

几分钟后,两只蛇蟥的身子已变得浑圆,李令鱼的双手轻轻一抖,两条蛇蟥放开他的手指,扭头缓慢地游开了。

李令鱼的双手则继续放在红色的潭水中,左右两手的中指中,两条血线源源地注入潭水水面。李令鱼身前那片本来就是淡红色的水,变成了深红。

李令鱼冲水里喊道:“孩子们,快来,吃点心了。”

“哗哗哗……”红水潭中如一阵“米锅开”般沸腾,刹那间,李令鱼身前,又汇聚了一大堆大大小小的红娃娃鲶。红娃娃鲶们张开大口一呼一吸,正在吞咽着从李令鱼手指中流出来的血水。

甄子鸿看出了眉目:蚂蟥能准确地盯在人的血管之上,它们体内会释放麻醉剂和和扩张剂,麻醉剂使人不知疼痛;扩张剂不仅使人的创口扩大,还会破坏人的血小板板组织,令人的血一时不能凝固,从而流血不止。而蛇蟥,显然也具有蚂蟥的功能。李令鱼是利用蛇蟥把自己的手指咬出血来,当着了红娃娃鲶们的点心的。看样子,这样的“点心”,他好像经常赏给他的“红孩儿”们。红娃娃鲶们喜欢吃血,无疑,山溪客栈老板每夜所扛的两袋猴血,就是扛到这儿来喂红娃娃鲶的。难道,李令鱼是受到山溪客栈老板的控制,从而不得不为他养殖红娃娃鲶的?

眼睁睁地看着群鱼吞噬李令鱼的的鲜血,甄子鸿和李鱼儿不敢阻止,怕李令鱼发火。好不容易,李令鱼的两个中指尖端不再有鲜血流出,群鱼在李令鱼面前的水里徘徊游弋一番后,才恋恋不舍地络绎散去。最大的两条红娃娃鲶“鱼儿”和它的丈夫,在游走之前,各自张嘴吮吸了一会儿李令鱼的左右手。李令鱼轻轻地把手从它们嘴里抽出来,拍了拍两条鱼的头,爱怜地说:“乖女儿,乖女婿,去吧,好好地给我生儿育女,好好地管束好你们的子孙们。”

待所有的鱼散去,李鱼儿才惴惴地叫了一声:“爸爸!”

李令鱼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把脸转向两个年轻人。甄子鸿看见,李令鱼那本来就腊黄色的瘦脸,变成了青黄。想来是因为刚才失血过多所致。

李鱼儿怯怯地说:“爸爸,可不可以把你这三年的情况跟我们讲一讲?”

李令鱼说:“到我屋里去说。跟我来。”说着躬身钻进了潭边的一丛灌木,忽然不见了。甄子鸿和李鱼儿大惊,李鱼儿大叫“爸爸,爸爸,你在哪里?”

“你们大呼小叫什么?看吓着了我的红孩儿们。”李令鱼从灌木丛里伸出一个头来,招呼两人:“进来呀。”

甄子鸿和李鱼儿这才发现,原来紧挨着红水潭边的灌木丛里,搭着一座绿色的窝棚。甄子鸿和李鱼儿钻了进去。窝棚面积有十多平方米,周围全是活的灌木,上面搭了一层绿色塑料布,塑料布上,又蒙了一层绿色的绳网,绳网上,又附着一层活的藤条。整个窝棚,与这片灌木,几乎完美地溶合在了一起。

窝棚里,除了一张简易的木床外,还放着一溜直径约一米左右、高约半米的大木盆,甄子鸿数数,共是十个。十个木盆占了窝棚空间的一大半。十个木盆里,都装着液体,液体里,有东西在动。

甄子鸿从头至尾,一溜儿看过去。见第一个木盆,水色鲜红,有四条两斤左右、颜色鲜红的娃娃鲶在里面游动。甄子鸿刚看想第二个木盆,见第一个木盆的水面突然冒出一个鲜红色的蛇头来,紧接着又冒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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