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子鸿带着笔记本电脑,又来到了二郎山碎蛇溪边的“山溪客栈”。朱依青说,有碎蛇出没的地方,就有蛇蟥。二郎山的碎蛇溪上游碎蛇多,那么蛇蟥肯定也多。虽然甄子鸿上次跟梅华胜父女上山,一条活碎蛇都没看见,但他不相信,这二郎山上的碎蛇,真都全被阎奂生招来弄得死干净了。就算是碎蛇全死完了,那应该也还有蛇蟥存在的。
甄子鸿决定在山溪客栈住下来,每天早出晚归,上山寻找蛇蟥。
山溪客栈除了长得奇特、红得诡异的鱼很贵外,其他东西价格倒还合理,单人间30元一个晚上,素菜一份5至10元不等。此时离甄子鸿第一次来,已过去了半个多月,客栈的人显然对他没什么印象了。
次日,甄子鸿沿溪而上,来到碎蛇溪上游的温泉,见泉面上浮的那层碎草已长满了黄黄的霉毛,泉面上,散发出一股腐臭味。碎草间的碎蛇段已不见,想来是蛇段上的肉腐烂后,蛇骨沉到水里去了。甄子鸿不敢下到温泉中,怕被蛇齿蛇骨刺伤。温泉这一段较缓,旁边是大块起伏不平的草甸,草都不高,种类繁多,其间点缀着或红或紫的花儿,蚱蜢在草丛里蹦蹦跳跳,彩蝶在花间翩翩起舞,一片宁静祥和。如果不是要找蛇蟥,甄子鸿是绝不会来打扰那些自由自在的花草虫蝶的。
甄子鸿摘下一段树枝,低头在草丛中拨弄,把周围的草甸拨了个遍,一无所获,累得手脚俱软。
晚上,甄子鸿回到山溪客栈,吃了饭,回房间休息了。慕名来山溪客栈吃鱼的客人较多,住客却很少。今夜,在客栈住宿的,就甄子鸿和一个年轻的女背包客。那女背包客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个头有约有一米七,身体健壮,相貌端庄清秀。吃晚饭时,甄子鸿和她说过几句话。女背包客是骑着一辆山地自行车来的,称从成都而来,准备骑自行车从川藏线入藏,见二郎山西坡风景优美,且吃了这山溪客栈的红色娃娃鲶鱼后,令人欲罢不能,她想在这儿多住几天再走。
甄子鸿自称是个业余文学爱好者,趁年休假期间,找个安静的地方写点东西,他也可能要在这儿住一小段时间。甄子鸿的话,其实是说给客栈里的人听的,他得为找蛇蟥在这儿打“持久战”,找个较为适当的理由。
甄子鸿所住房间的窗户,是靠山一边的,碎蛇溪从房头流过。打开窗户,向右转一转头,就可以看见二三十米长的一段,在月亮下银光闪闪的流动的溪水。
溪流潺潺,平稳而单一。平稳而单一的声音,最易使人入眠,甄子鸿渐渐入梦。
山里的夜,除了溪流,万籁俱寂。半夜,甄子鸿起床方便,完毕,躺在床上,正要再次入梦,听见一阵“哗哗”不协调的声音,从溪里传来。那声音,似乎是有人在溪水中涉水而行。甄子鸿一看时间,已是凌晨两点。他轻轻起床,把头探出窗户,向右侧的碎蛇溪望去,小小的溪里除了银鳞般的流水,什么也没有,但“哗哗”之声尚闻,似乎是有人踏水向上游去了。
甄子鸿想,是什么人半夜三更还要涉溪进山?或许不是人,而是什么动物?但这里是二郎山西坡,森林不密,难容稍大的动物。难道不是陆上动物,是大鱼逆溪而上?
想到这儿,甄子鸿哑然失笑。碎蛇溪最深处不到两尺,最宽处不足5米,哪有什么大鱼?
清晨,公鸡打鸣声把甄子鸿吵醒,他睁开眼,见窗外天已发白。“突突突”,房门轻响了几下,甄子鸿想,怎么服务员这么早就来敲门?他穿上衣服,打开房门,见门口站着的,是那个女背包客。
甄子鸿正要开口询问,那女背包客把一根食指竖在嘴唇上,意思是叫甄子鸿禁声。甄子鸿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女背包客小声问:“大哥,我可以进来坐会儿吗?”
甄子鸿忙闪开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女背包客小声说“谢谢”,迈步进屋,反手轻轻地掩上门,走到椅子上坐下,小声问:“大哥,你昨夜听见溪里的声音了吗?”甄子鸿说听见了。
女背包客说:“大哥,你能不能别对其他人说起昨夜溪水里的声音?特别是山溪客栈的人。”
甄子鸿问:“为什么?”
女背包客小声说:“我叫李鱼儿。三年前,我父亲在川藏线上失踪了。我父亲是个水产专家,他说高原上的小溪流很多,却因为水冷,水浅,水流急,里面几乎没有鱼。父亲别出心裁,想培育一种适合在高原溪流里生长的鱼。这种鱼如果培育成功,一是填补了世界水产界空白,二是这种鱼未受任何污染,口感好,营养价值高,经济价值也高。三年前,他兴冲冲地出发了,却一去不归。”
甄子鸿听得奇怪,问:“在高原溪流里养鱼,真亏你父亲想得到。高原溪流里的水冷水浅不说,水流那么急,鱼苗鱼食一投下去,不就立即冲走了?你父亲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李鱼儿说:“我也问过父亲,他总是说,只要是问题,就有解决的办法,办法总比困难多,他正在研究之中。”
甄子鸿说:“你怀疑,你父亲的失踪,与这家客栈有关系?”
李鱼儿说:“我只是感觉那娃娃鲶鱼红得诡异,长得也诡异,味道美得也诡异。大哥,不管怎么样,请你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对半夜溪水声有兴趣好吗?”
甄子鸿点点头,说:“没问题。”
李鱼儿问:“大哥叫什么名字?我们互相留个电话好吗?”
甄子鸿向李鱼儿说了名字,两人互留了电话号码。李鱼儿再三向甄子鸿道谢后,起身出门,轻轻地回了自己的客房。
甄子鸿到碎蛇溪来寻找蛇蟥,在寻找蛇蟥的过程中,没想到会遇上了另一系列奇异之事。
现在,甄子鸿只想早些找到两条蛇蟥,把自己和梅婷婷身上的碎龙邪功解了。他寻思,自己一个人盲目上山找,找到猴年马月都不一定遇得到,干脆装得有意无意地向客栈的人打听,看他们知道不。只要我不说找蛇蟥的真实用途,想来也不会引起人们过多兴趣的。
吃早饭的时候,那个脸有高原红的女服务员给甄子鸿端上了面条——从客栈其他人对她的称呼,甄子鸿知道服务员名字叫“卓嘎”,是个藏族名字。甄子鸿故意向卓嘎搭话问:“幺妹,客栈旁边这条小溪有名字吗?”
卓嘎说:“有啊,叫碎蛇溪。”
甄子鸿装着奇怪地问:“碎蛇溪?这么奇怪的名字。难道蛇一进入这儿小溪,就会粉身碎骨吗?”
卓嘎说:“不是这个意思,是这小溪边上有一种叫‘碎蛇’的蛇。上游特别多。”
甄子鸿说:“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种蛇。你见过吗?听说碎蛇被摔成几截后,自己能把自己接起来,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卓嘎说:“是真的,我亲自见过。”
甄子鸿问:“你亲自见过,在上游山上见过的吗?”
卓嘎说:“不是,有的时候,就我们园子里的李子树上都有。有一次,我看见一条两尺长绿色小蛇从李子树上摔下来,摔成了几截。那时我还不知道那种蛇叫碎蛇,我以为它肯定死定了,回屋去拿铁锹,准备把那几截蛇段铲来埋了。谁知等我把铁锹拿来,却只看见两截尺来长的长蛇段,并且,这两截蛇段正在向互相跳拢,跳着跳着,两截合成了一条完好的蛇,一扭一歪地爬走了,真好玩。”
甄子鸿一喜,心想这山下就有碎蛇,那是再好不过了。山下既有碎蛇,那很可能就有蛇蟥。他装着惊异:“当真奇怪。我还听说,有碎蛇的地方,有一种怪虫,蛇的头,蚂蟥的身子。据说把这虫烧成灰后,把灰全部放入一盆水里,过一会儿,那些灰就会恢复成一条完整的蛇头蚂蟥身子的怪虫。有人给这种虫取了个名字,你猜叫什么名字?”
卓嘎是个来自蜀西北藏区的未婚姑娘,见甄子鸿是个帅气小伙子,很喜欢跟他说话,她格格笑了两声,说:“你说的那种虫,我也听说过,它有一个名字。你先说它叫什么名字,看是不是跟我说的是同一个。”
甄子鸿说:“那种蛇头蚂蟥身的虫,连烧成了灰都不会死,它的名字,就叫住‘永远不死虫’”。
“咯咯咯咯!”卓嘎笑得花枝乱颤,说:“哪有永远不死的东西?那种虫,蛇的脑袋,蚂蟥的身子,就叫做‘蛇蟥’。”
甄子鸿说:“哦,原来叫蛇蟥。估计它的蛇和蚂蟥的杂交品种。”
卓嘎飞了甄子鸿一眼,嗔道:“胡说。”
甄子鸿说:“我听说,有碎蛇的地方,就有那种永远不死……蛇蟥出现。是不是?”
卓嘎说:“好象是。听说蛇蟥是碎蛇的克星。如果完好的碎蛇被蛇蟥咬一口,那条碎蛇就摔不碎了;如果摔碎的碎蛇其中一截被蛇蟥咬上一口,那条碎蛇就永远接不起来了。”
甄子鸿说:“真有这种怪事情?我想到树林里去捉两条碎蛇,再捉一条蛇蟥来。然后,把一条碎蛇摔碎,让蛇蟥咬一口;再把那条好碎蛇也叫蛇蟥咬一口,看是不是跟你说的一样。”
卓嘎说:“碎蛇你可能捉得到,但蛇蟥就不一定了。我在这儿两年多了,都从来没看见过一条蛇蟥。你要住到捉到蛇蟥再走吗?”卓嘎目光炯炯地盯着甄子鸿,那眼神,似乎充满着期盼。
甄子鸿说:“这个……这个……能捉到碎蛇和蛇蟥当然好。我在你们这儿住的主要目的,是这里的环境适合我的工作。当然,如果三月两月都捉不到碎蛇了蛇蟥,我恐怕在这儿住不下去了。”
卓嘎问:“问什么?”
甄子鸿笑道:“囊中羞涩啊。”
“什么‘郎中羞涩’?”
甄子鸿想,看来你这个藏女没什么文化。他解释道:“囊中羞涩,囊,就是口袋;羞涩,就是没什么钱。囊中羞涩,就是口袋里没什么钱。住上个把月可以,时间长了就吃不消了。”
卓嘎笑着说:“哦,原来是那样的。我在电视上看到,以前的人称医生是郎中,你不解释,我以为是医生害羞呢。”
甄子鸿哈哈大笑。
“这一大早的,你们遇上什么高兴事了?”李鱼儿已梳妆完毕,下楼来到餐厅,对卓嘎说:“幺妹,你们的早餐供应什么?”
卓嘎收敛笑容,说:“我们的早餐只有面条。有绍子面,有鸡蛋面、有酸菜面,姐姐要哪种?”
李鱼儿说:“来二两鸡蛋面吧。”
卓嘎转身到厨房煮面条去了。客栈只有两个厨师,主要负责中午和晚上,因在客栈住宿的人少,吃早餐的人也少,客人的早餐就由服务员卓嘎代煮了。
女性天生有好奇心。李鱼儿装着不知甄子鸿的姓名,问:“大哥,刚才你们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
甄子鸿说了碎蛇和蛇蟥的事。
李鱼儿说:“我也听说过碎蛇,那东西确实神奇,可以化整为零,又可以化零为整。如果有人能研究出碎蛇的基因,把它用于医学,那就能造福于人类了。”
甄子鸿想,早有人把碎蛇“研究”透了,可那是一门主要用于讨饭的邪功。当然,他不可能把“碎龙功”的事情透露出去的。
卓嘎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出来,见甄子鸿和李鱼儿在同一张桌子上说话,她脸上微微有不愉之色,甄子鸿没有注意,心思慎密、观察入微,并且深懂同性心思的李鱼儿却觉察了。她对卓嘎说:“幺妹,有对象没有?喜欢兵哥哥吗?我男朋友在西藏的部队,如果没有,我叫他给你介绍一个部队的帅哥,怎么样?”
卓嘎一听,脸一红,却是微现喜色,这丝喜色,是听李鱼儿说自己有男朋友之故。她大方地说:“好啊。只怕你只是说说而已。”
甄子鸿不想听两个姑娘婆婆妈妈,他站起身来,走出餐厅,边走边说:“我到李子园中看看有碎蛇没有,捉一条来,学学它们的‘化整为零’,又‘化零为整’的神奇功夫。”
两个姑娘在他身后咯咯笑了起来。甄子鸿却是心中苦涩,想,也许碎蛇好找,那奇虫蛇蟥,是不是真的存在,那还是个问题。
知道了山溪客栈附近有碎蛇,甄子鸿就不打算上山去了。白天,他大部分时间呆在房间里看书写东西,每个一两个小时,出去转悠一二十分钟,一是休息脑子和眼睛,二是碰运气,看能不能碰着蛇蟥那怪虫。
山溪客栈每天只卖十条红色娃娃鲶,大的一条两三斤重,小的只有斤把。中午来吃红娃娃鲶的客人很多,都是开着车而来的,有的客人想点三条,但对一次点的条数,饭店有限制,无论大小,每次每桌一次只能点一条。第十一批来的食客,只能遗憾地回去了。晚上,也有一些小车开来,下来的人都想吃娃娃鲶,老板娘不厌其烦,耐心地给他们解释一番。
除了在吃饭的时候,甄子鸿很少看见李鱼儿,不知她在做些什么。
晚上又到了。白天甄子鸿找到一个写作灵感,越写越带劲,直到凌晨一点左右,才煞住车。他洗漱完毕,躺上了床。甄子鸿平时烟不沾,酒很少喝,茶也喝得少,但在写东西的时候,为了提高思维的清晰度,无论白天晚上,他都要泡一杯浓茶。今夜,甄子鸿又喝了茶,上床后,神经依然兴奋,睡不着。过了个把小时,又是凌晨两点左右,甄子鸿又听见平稳而单一的溪流声中,夹杂着“哗哗”之声,似有大鱼逆流而上,又似动物涉水而行。
甄子鸿连忙起身,窗户本来是开着的,他把头伸出窗户,向右望去,月光下,见那段溪流中,一个扛着一个什么东西的人影,一晃就不见了,似乎是转过溪边的岩角,逆溪涉水,到上游去了。
甄子鸿想,原来半夜弄得溪水哗哗响的,不是动物或鱼,而是人。深更半夜的,是什么人扛着东西逆流上山?上山去又干什么?甄子鸿缩回头,正准备躺回床上,忽听隔壁有轻微异响,他又把头伸了出去,见一个人影,从李鱼儿的窗户里,顺着一条绳子,溜到了楼下。看轮廓身形,那人正是李鱼儿。
李鱼儿落地后,拉着绳子轻轻地抖了抖,把绳子收了起来,那绳子头上,有一个小小的精钢三股钩,那是攀岩者的的常用之物。李鱼儿顺着墙根,溜到碎蛇溪边,手一甩,把绳钩抛到溪边的一片危岩上,手拉着绳子用力拽了拽,攀着绳子,越岩而上,似乎是跟踪那扛包的人去了。
甄子鸿回到床上躺下。想,扛包人深夜行动,显然是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否则,为什么不白天进山?他的好奇心本来极强,如果有李鱼儿那样的绳钩,他也许也会跟踪上去,看个明白的。如果涉溪跟踪,那显然会打草惊蛇的。
清晨,甄子鸿快要吃完早餐时,李鱼儿下楼来了,表情无一点异常。甄子鸿向她点点头,道一声“早”,李鱼儿笑着说:“还是你早些。”说着坐了下来。甄子鸿吃完碗中最后一根面条,上楼去了。坐在电脑前,他忍不住用手机向李鱼儿发信息问:小李,昨夜看见什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才有了短信提示音,估计是李鱼儿吃了早餐回的。内容是:没追到。甄哥,我相信你能为我保密。
甄子鸿回复:放心好了。他想,你从岸上走,虽然难走一点,但总比水里扛着东西的人走得快吧,怎么会追不到?
为了在山野间搜寻碎蛇和蛇蟥方便,甄子鸿在随身携带的行李包里,带一只袖珍红外线望远镜,晚上只要不是完全伸手不见五指,就会增加人的视力。
甄子鸿下午整整睡了三个小时的午觉,晚上,看书写作到深夜零点半才熄灯上床,上床前,还猛灌了几大口浓茶,他躺在床上,侧身倾听异响。一直到一点四十分,外面还没声音。甄子鸿轻轻起床,走到窗前等候。过了二十来分钟后,溪里有声音了。甄子鸿想,看来那扛包人深夜的行动是相当有规律的。甄子鸿忙把袖珍红外线望远镜罩在眼上,把头伸向穿外,对着房侧的碎蛇溪。几秒钟后,望远镜的镜头里,出现了两个扛包人的影子。
那是两名男子,每人肩上扛着一个大塑料袋,正逆着溪流,涉水向上游走去。因是夜晚,甄子鸿看不清那两名男子的脸。那两个塑料袋,扛在两个人的肩上,袋身在轻微晃动,里面装的,似乎是液体。只十几秒时间,两个扛袋人就转过岩角不见了。溪中轻微的“哗哗”声,渐渐不闻。
甄子鸿知道,很多打着“天然野生鱼”的餐馆,要么那鱼直接是人工养殖的,要么,人工养殖的鱼,投入天然水体里过渡一段时间,就成了“野生鱼”。比如天然河鱼,是这样“养”成的:挖一个土池,引入活水,把人工养殖的鱼投入其中,个把星期后,人工鱼的颜色,就渐渐变成了野生鱼的的颜色。如果养上个把月,人工鱼的肉质就开始由绵腐变得脆嫩,肉味从腥膻变得清鲜,这就成了价格昂贵的野生鱼。不是内行,一般人是吃不出来那是“人造野生鱼”的。
甄子鸿想,显然,那鲜红色的“娃娃鲶”,也是通过类似的方式“练”成的。那两个人扛着的,一定是两袋娃娃鲶,就是不知道他们放养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们的进货渠道。如果能知道那娃娃鲶的进货渠道,或产苗地,这不失为一条创业致富之路。
这艳冶而味美的鲜红娃娃鲶,是否就是李鱼儿父亲的研究成果呢?甄子鸿决定问问她。
天亮后,甄子鸿给李鱼儿发了条短信:小李,你父亲准备放养在高山溪流中的,是一种什么鱼?
李鱼儿回短信道:父亲研究的新品种,未成功之前,他对任何人都是保密的。他说怕自己的构思透露后,别人会捷足先登。
甄子鸿又发信息问道:“昨夜你跟踪到了吗?”
李鱼儿回道:“跟踪了一段,差点被发现了。待我藏好身子再追,那两人已经不见了。”
第三夜两点左右,甄子鸿又看见了那两个扛包人。
次日上午,李鱼儿发短信给甄子鸿,说那两个扛包人,夜里在曲折的碎蛇溪里三转两转就不见了人,好像一下子蒸发了一般,这山溪客栈后山,可能有一个极度隐秘的所在。
甄子鸿回复道:可以换一种方式,你可不可以到我房间来一下,咱俩详谈?
过了一会儿,有了轻轻敲门声。甄子鸿拉开门,把李鱼儿让了进来。
甄子鸿轻声对李鱼儿说,这山溪客栈后山地形复杂,夜晚跟踪进山的扛包人,很危险。跟踪扛包人的去路不易,不如跟踪他们的来路。
“来路?”李鱼儿问,“你是说,逆向跟踪那些包的来源吗?”
甄子鸿说:“正是。只要知道他们那些包从哪里扛来的,就不难知道包装的是什么。我猜测,那包里装的,就是人工养殖的红娃娃鲶。他们深夜扛着入山,可以是到一个易捕捉的水源放养,放养一段时间,就成了‘纯天然’的了。”
李鱼儿说:“半夜的时候,没有听见任何车辆的声音,那两个扛包人,应该是步行进来的。”
甄子鸿说:“今天下午,咱们俩一起出去,到泸定或什么地方呆几个小时。夜里一点之前,回到进这山溪客栈的路口等着,估计就会看见那两个扛包人出现。”
李鱼儿盯着甄子鸿问:“咱们俩个?”
甄子鸿说:“对。老实说,我对这红色娃娃鲶的来历,和那两个深夜扛包进后山的人,产生了浓厚兴趣,我想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许你的父亲跟这红色娃娃鲶大有关系。咱们两个,在外人看来,这几天本来没什么交往,下午突然一起出去,显得有些突兀。这样,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开始交往,到中午的时候,咱俩就一起吃饭。吃完饭就一起出去。顺便问一句,那美味的红娃娃,你吃过几次了?”
李鱼儿说一次,说见那东西过于美味,不敢再吃。甄子鸿说:“那东西味道虽美,但我们没有弄清它的来历,不知道吃了对人体有无害处。你还记得果子狸与非典的教训吗?那红娃娃鲶不能再吃了。中午我请你吃饭,如何?”
李鱼儿说:“那我现在就开始拜访你,好不好?”甄子鸿说好。于是李鱼儿出了门。过了片刻,李鱼儿在外面用力敲甄子鸿的房门,边敲边叫:“有人在吗?”
甄子鸿故意大声说:“谁呀,什么事?”说着起身,开了门。
进屋后,李鱼儿用正常的音量说:“大哥,我看你整天呆在屋子里,神神秘秘的,你究竟在干什么啊?哎,你的笔记本是什么牌子的?可以看看吗?”
甄子鸿说:“请坐,随便看。”
俩个人随意地聊了起来。
“突突突”,有人敲门。“谁呀?”甄子鸿起身开门,见门口站着卓嘎,手上提着一暖壶开水。甄子鸿问:“幺妹,有事吗?”
卓嘎的脸儿红红的,分不清是天然的高原红,还是羞涩的红,她的眼睛向屋里的李鱼儿瞟了一眼,问:“大哥,需要开水吗?”
甄子鸿说声谢谢,接过暖壶,顺便把屋里的旧暖壶递给卓嘎。卓嘎接过水壶,临走,有意有无意地,又瞟了李鱼儿一眼,转身走了,走了两步,又回头横了甄子鸿一眼。甄子鸿正在掩门,看到卓嘎的眼神,心里跳了一下。
李鱼儿说:“你的艳遇来了。明里交往着一个,又有一个暗恋着你,还不知道你在其他地方有几个相好。这藏族小妮子明显吃我的醋了。”
甄子鸿说:“真有遇艳就好了,我长到二十五岁,还没有真正恋爱过一次。”
李鱼儿说:“什么?你没恋爱过?我以为,就算你没有结婚,女朋友应该会有吧?”
甄子鸿小声说:“有,现在有一个临时的。”说着似笑非笑地看了李鱼儿一眼。李鱼儿脸一红,看甄子鸿的眼神就有些异样。
甄子鸿心里“突”了一下,心想,怎么跟她说起这些疯话来?如果人家真的是军人的家属或未婚妻,那可是开不得的玩笑的。
李鱼儿在甄子鸿房间呆了半个小时,临出门借走了一本杂志。
吃中午饭时,甄子鸿与李鱼儿坐在了一起,点了个腊肉,一个麻婆豆腐,一个汤。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吃了起来。卓嘎来上菜时,狠狠地扫了两人几眼,甄子鸿和李鱼儿装着没看见。
吃过午饭,甄子鸿背着笔记本,李鱼儿斜背着自己那稍嫌大了点的坤包,两人正要出门,碰上了卓嘎,甄子鸿随口打了个招呼:“幺妹,我和小李出去有点事,晚上可能要回来得晚一点儿。到时帮我们开门啊。”卓嘎“嗯”了一声,扭过了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