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公元前：这是一个创造文明和产生英雄的时代(9)

克里特岛大约在前3000年进入了新石器时代，文明的进程虽缓慢，但这里的自然环境却非常宜居：阳光充足、雨量充沛，多山但土壤肥沃，比黎巴嫩更适合种植橄榄和葡萄。一个部落就是一个村庄，村庄最终演变为城市。前2000年左右，克里特岛已经拥有数座重要的城市，最重要的城市是岛上中北部的港口城市诺萨斯，以诺萨斯为中心，按照顺时针的方向，岛上还有马里亚、干尼亚、康摩斯和扎克罗斯等城市。克里特岛的城市具有一个明显的特点，每个城市都是天然的良港。

克里特人创造出了伟大的文明：他们能够制造出有龙骨的船只；可以冶炼并使用青铜；可以用石块砌出完美的宫殿，其中最豪华的宫殿无疑是诺萨斯城里的米诺斯王宫。克里特人拥有浓烈的艺术气质，他们在墙壁和日用器皿上绘有各种各样精致的图画，包括花、鸟、海生物；描绘日常生活的各种场景，也包括了人物百态，有农夫、斗牛士、少女等。克里特文明影响到北方的伯罗奔尼撒半岛乃至更远的阿提卡半岛，这些地区最初的城市文明中，几乎都有克里特文明的烙印。

克里特岛是一个平等的社会，每座城市里的王宫戒备宽松，位于城市的中心，被平民区和商业区包围着，甚至奴隶居住地距离王宫不过数百米；克里特岛的女性拥有极大的权力，女神崇拜非常流行，女性可以参与祭祀甚至充当战士。克里特岛的奴隶拥有很多权利，只是不能像自由民那样携带武器。

这是一个完美的社会，所有人在平等的环境中生活着。关于诺萨斯的米诺斯王宫人身牛头怪的传说，其实是以讹传讹。克里特人是在地中海和爱琴海中成长出来的人，他们友善、温和、聪明、勤劳，且重视平等。克里特岛物产丰富，以至于柏拉图提出亚特兰蒂斯的存在后，很多人都认为，克里特岛就是传说中海神波塞冬的领地亚特兰蒂斯。

克里特岛不是亚特兰蒂斯，却是独一无二的商业岛屿，向外输出了陶器、青铜器、金银饰品、橄榄油、葡萄酒、番红花以及香料。古埃及人对于外来者一向敌视，但对于克里特商人，他们称之为“客人”。

从前2400年开始，克里特人在杯、瓶和罐以及印章上铭刻了某种象形文字，到了前1700年，克里特岛人的象形文字演化为图示式文字，这些图示式文字在泥版上铭刻，但今人无法解读，这些文字被称为线形文字A。而到了前1700年以后，克里特岛上又出现了一种新的文字，这种文字由北方一支印欧语系民族阿卡亚人带来，又被称为线形文字B。

克里特文明在前1700年后出现了衰落，自然灾害让农业收成变得不稳定，而定居在北方伯罗奔尼撒半岛的阿卡亚人也开始侵入克里特岛。

阿卡亚人从巴尔干半岛一路南下，最终来到了克里特岛，一路上他们摧毁了原有的城市和文明。阿卡亚人的侵入以及自然灾害，最终使克里特岛的米诺斯文明在前1450年彻底结束。当阿卡亚人成为克里特岛主人后，克里特岛原有的完美艺术消失了，精美的克里特式壁画被枯燥的线条取代，这表明阿卡亚人的迈锡尼文明已经取代克里特岛的米诺斯文明。

阿卡亚人的政治和宗教活动中心是伯罗奔尼撒半岛北部的迈锡尼。因此他们创造的文明被称为迈锡尼文明，克里特文明拉开了古希腊文明的序幕，而阿卡亚人，他们是实实在在的古希腊人，是最早的希腊人，他们开创了古希腊文明。

二十一、奥林匹斯众神

巨大的石制城堡，宏大的圆顶墓，线形文字B，这是阿卡亚人给今人留下的遗产。阿卡亚人从克里特人手中学习手工艺品制造技术，还学会了克里特岛酿酒技术。他们在希腊本土和伯罗奔尼撒半岛建立了一系列城市，其中包括了迈锡尼、科林斯和皮洛士。

每个城市就是一个王国，一座巨型的城堡供国王们居住；以迈锡尼城堡为例，国王居住的区域位于城堡的最高处，城堡的低矮处，有一个隔离区，那里住着仆人和奴隶们，城堡的西侧，有着石砌的圆顶墓葬。因此，考古学家们又将前1450年至前1100年阿卡亚人创造的迈锡尼文明称为“圆顶墓王朝”。

在前1250年左右，阿卡亚人建立的城邦林立在希腊本土（西部地区被称为色萨利，东部地区被称为色雷斯）、马其顿南部、阿提卡半岛、伯罗奔尼撒半岛、克里特岛乃至于小亚细亚的西部沿海地区（本书此前称为安纳托利亚），这些城邦之间出现了战争，前1100年，一个更加凶悍的印欧语系民族多利安人冲入了阿卡亚人的世界，最终毁灭了迈锡尼文明。

一位吟游诗人把迈锡尼文明、多利安人的入侵、迈锡尼文明毁灭的故事记录下来，他还将阿卡亚人的神话和历史在故事中融为一体。他就是荷马，迈锡尼文明最后的历史，被记录在《伊利亚特》和《奥德赛》两部叙事史诗中。

阿卡亚人创造出了一个新的名词——“神族”。苏美尔人、古埃及人乃至后世美洲的玛雅人，都不认为神是一个种族，在他们眼中，神是一种奇异的、可以与世间任何事物对话的、可以了解人类悲苦的物质与精神的混合体，神是具有道德感和可以控制自然界一切的无所不能的生命体，神可以识破谎言，人们还相信，神可以保证公平。

苏美尔人、阿卡得人和古巴比伦人的信仰中，天神安和风神恩利尔原来处于最高位置，天神安是一个被祭司们创造出的苏美尔人的最高统治者，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神，但后来被恩利尔取代；恩利尔是风神，是苏美尔人诸神“联席会议主席”，即众神会议首领，苏美尔人向他祈求不要生气，少些风暴，这样普通人可以过得幸福一些。到了古巴比伦时期，洪水神恩奇的儿子马尔都克成为古巴比伦人的第一神。在他们眼中，神就是单一的神，神是生活、行为正义和道德的保护者，神又是无所不能的；每一个地区，每一种行业，都需要各自的神来保护。

古埃及人信仰太阳神拉神，他们认为太阳神的光芒是人间万物生长的基础；到了第五王朝时期，冥神奥西里斯开始流行起来，奥西里斯因弟弟的背叛而被杀死，又因为妻子和儿子的忠诚而复活并掌控冥府。古埃及人的神比美索不达米亚人的神更加唯心，苏美尔人最初把自然的变化看作神迹，而古埃及人创造出的冥神奥西里斯，则是一个控制人死后世界的神灵，苏美尔人的神掌握着现实世界，古埃及人却把人死后的世界现实化了。此外，神多是半人半兽模样。

对神的崇拜导致了祭司群体的出现，祭司群体则渐渐成为社会里最有权势的人：苏美尔人祭司的权力有时候比国王还大；古埃及的祭司们占有并消耗了大量的社会财富，在第二十王朝时期，阿蒙·拉神的祭司们占有全国五分之一的土地和十分之一的羊群；在玛雅社会中，祭司们要对王国里的一切做出指导意见，包括建造房屋、何时战争等。玛雅的祭司们虽然权势显赫，但毕竟创造出了伟大的象形文字和历法，而阿蒙·拉神的祭司们则完全是埃及社会的寄生虫。

阿卡亚人则认为，神族是与人类并行的一个种族，神族唯一超越人类的一点是，神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爱做的事情且不受限制。天神宙斯诱拐了再多的少女，他仍是天神，他的妻子还是赫拉；普通的古希腊人要是诱拐了少女，一般只有娶她这一条路。当然，神也被各种各样的诅咒和宿命困扰。阿卡亚人的神即古希腊人的神，往往被宿命所困扰。古希腊人的神拥有最完美的人类身体，他们与人类从身体到外貌完全一样。他们的生活主要就是几件事：开各种各样的宴会，吃喝玩乐；互相争斗，打仗。当奥林匹斯诸神被创造出来时，体现的是享乐主义和现实主义。

奥林匹斯诸神能够出现是抗争的结果：大地之母盖娅与天神乌拉诺斯创造了宇宙间的第一批生物，这批生物被称为提坦巨人族。巨人族吞食自己的孩子，一名名为克洛诺斯巨人的儿子宙斯被母亲救下，他成年后打败了自己的父亲，强迫父亲吐出自己的兄弟姐妹。

以宙斯为首的神灵们居住在希腊北部的奥林匹斯山中，主神有十二位，分别是天神宙斯、神后赫拉、海神波塞冬、冥王哈得斯，这四人是兄弟姐妹的关系，其中宙斯娶了妹妹赫拉；另外八人依次是智慧女神雅典娜、爱与美之神阿佛洛狄忒（罗马人称为维纳斯）、月神和狩猎之神阿耳忒弥斯、酒神狄俄尼索斯、火神赫菲斯托斯、战神阿瑞斯、光明之神阿波罗、畜牧神和神使赫耳墨斯，这八位神是兄弟姐妹关系，其父亲均是宙斯，母亲则各有不同。

阿卡亚人创造出的奥林匹斯山众神深刻地影响到人类社会，阿卡亚人认为，神就在普通人的身边，人的行为是受神所指引，若人不接受神的指引，那么神就只能采取诱惑的手段来影响人。人必须遵守神灵们的誓言。从奥林匹斯神的特点来看，古希腊人不是神秘主义者和教条主义者。

着名的特洛伊战争的起源，是主管争执的女神厄里斯扔出了一个“献给最美丽女神”的金苹果，赫拉、雅典娜和阿佛洛狄忒三个女神都认为自己最美丽，为得到苹果，她们要求特洛伊王子帕里斯做出裁决，三女神均向帕里斯许以条件，帕里斯选择了阿佛洛狄忒开出的条件，他承认她是最美丽的女神，她的条件是帮助他娶到人间最漂亮的女人——斯巴达王墨涅拉俄斯的妻子海伦。

帕里斯诱拐了海伦，斯巴达王的兄长迈锡尼国王阿伽门农，早就对小亚细亚西岸城市特洛伊虎视眈眈，帕里斯的诱拐行为导致伯罗奔尼撒半岛的阿卡亚人对特洛伊城的远征，明是夺回海伦，暗是要占领特洛伊；而被激怒的赫拉和雅典娜，为了报复帕里斯的行为，决定彻底毁灭特洛伊城。

二十二、荷马史诗

“歌唱吧，缪斯！是阿喀琉斯的愤怒，给阿卡亚人带来了无尽的痛楚。让众多豪杰强健的魂魄打入了哈得斯的冥府！”这是荷马史诗《伊利亚特》第一章的第一句话，阿卡亚人的英雄阿喀琉斯与阿卡亚人的主帅阿伽门农因为一个女奴闹翻，这是神的旨意，是阿波罗神故意让两人争吵。

荷马史诗共有两部分，为《伊利亚特》和《奥德赛》。《伊利亚特》描述的是特洛伊之战。特洛伊城在历史上是存在的；从历史学的角度来看，《伊利亚特》所描述的特洛伊之战，可能是阿卡亚人城邦间混战的真实写照，也可能是北方来的多利安人对阿卡亚人进行征战时的描述。前1200年以后，迈锡尼文明诸城邦受到战争的困扰，导致了社会秩序的混乱以及原有文明的倒塌。

迈锡尼文明在希腊存在了三百余年，最后结局是可悲的，阿卡亚人城邦为争夺利益展开混战，战争带来了社会动荡，港口城市因为海盗的进攻而变得不安全。各城邦因战争和海盗入侵，财政收入大减，经济出现了衰退；多利安人的入侵，则使迈锡尼文明遭到了灭顶之灾。

多利安人是一个印欧语系的游牧民族，习惯于居住在帐篷中，善于操控马车，不喜欢工艺品（制造），也没有文字。他们对迈锡尼诸城邦的进攻很彻底。迈锡尼人中，一些被多利安人征服，一些为逃避多利安人而迁徙离开。大量的伯罗奔尼撒、阿提卡、色雷斯、小亚细亚西部的人民离开原来居住的城市，向更远的地方迁移；有人去了小亚细亚的东部，有人去了叙利亚，还有人去了古埃及。希腊化的时代其实从前1100年就开始了。其中有一支名为伊特鲁里亚的部落最初在小亚细亚西部居住，此时漂洋过海来到意大利中部，在那里创造了伊特鲁里亚文明，罗马人是从他们身上接受到古希腊文明的。

多利安人能够成功占领迈锡尼诸城邦，与他们是一个尚武的民族有关。其部落内部也充满矛盾，家族间经常出现仇杀，但却产生了一个可怕的、连男性儿童都会使用武器的民族。多利安人在占领迈锡尼城市后放弃了迈锡尼文明中的线形文字B，这导致了古希腊的文明出现了中断。

前1100年，多利安人的入侵使希腊陷入黑暗时代，这个时代持续了三百余年。阿卡亚人还留在希腊，他们成为被多利安人统治的、没有公民权的人。

失去视力的吟游诗人荷马，把迈锡尼文明的故事吟唱出来，荷马的史诗中包括了迈锡尼文明的一切，有迈锡尼诸王的生活与阴谋、诸神们的生活、普通人的生活，以及阿卡亚人特有的英雄主义。荷马生活在前800年前，不同的人对《伊利亚特》和《奥德赛》的态度是不同的：考古学家们从中看到了一个混乱时代的写真；文学家们看到了两部伟大和创世的艺术作品，从中可以理解到“古代诗艺思想的精华”；普通人则看到了古希腊第一个黄金时代的写真记忆。即使在战争中，阿卡亚人也相信他们的命运是奥林匹斯诸神所安排的，但阿卡亚人永远不会接受命运的安排，这是一种不屈精神的表现。

前750年左右，赫西奥德出生，他编写了古希腊的《神谱》，在这部作品中，迈锡尼文明中的天文学和农业技术被展现出来。

多利安人在伯罗奔尼撒半岛上建立了一座城市，这座城市在迈锡尼时代被称为斯巴达，多利安人把自己也称为斯巴达人。

古希腊文明在经历了多利安人的黑暗时期后，因为一些永不放弃文明的人的追求和努力，正在出现一种新的气象。前780年，经过黑暗时代融合形成的古希腊人似乎更加优秀了，他们保留了克里特文明的手工艺制造术，拥有阿卡亚人的现实人生观，拥有多利安人的体格；古希腊人还根据腓尼基人的字母在前900年创造出了24个希腊字母。在这个时期，环爱琴海的地区建立起数百个城邦王国，大约在前750年，从叙利亚西海岸、西里西亚、塞浦路斯、意大利中南部乃至法国东部和西班牙东部，又建立起上千座希腊殖民城邦。经过黑暗时代的洗礼后，古希腊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希腊城邦时代。

为了对抗多利安人，迈锡尼的城邦国王被允许拥有绝对的权力，他不再需要召开议会就可以做出任何决定；某些多利安人也学会了这种制度，国王的权力可以传给儿子，独裁制度出现了；僭主制度也出现了，这种制度可以看作是贵族少数派寡头政治的延续，是另一种独裁。

城邦时代的初期依然战乱不断。这个时代需要领袖和榜样。雅典和斯巴达成为希腊各城邦的领袖。

二十三、雅典

前776年，古希腊的诸城邦们依然战斗不休，某个城邦的国王对战争实在厌倦了，他提出了“神圣休战”的要求，即在夏季停止战争，举行一次体育、音乐和文艺的综合竞赛，这次竞赛是献给奥林匹斯山的领袖天神宙斯及其妻赫拉。所有城邦都答应了这个要求，这就是历史上第一次奥林匹亚竞技会，也是希腊纪年的开始。在未来，每四年都会举行一次奥林匹克运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