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一发而牵全身。
再往深处,这里面还隐藏着一层蝴蝶效应。
阿拉丁丁将ibay易有网打得落花流水,被迫之下,ibay极有可能暂时退守美国本土。回到美国,ibay依然是在线销售领域的老大。紧随其后的是玛雅讯,但玛雅讯和ibay之间,还有着比较大的差距。也就是说,ibay是一枝独秀。至于奥尔玛在线,差距更大。据最新的统计数据,奥尔玛在线在欧美网上零售业中的排名,沦落到了43位。加乐丰商城更惨,50位开外。ibay重回欧美市场,奥尔玛在线和加乐丰商城的威胁也就更大了。所以,他们就加快了进军中国市场的脚步,挑战阿拉丁丁。
绕了一大圈,这其实是阿拉丁丁自己给自己设了一个局。
“老邵,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打出致富宝这张牌?”
“没错,利用致富宝这把尖刀,插向加乐丰等传统零售巨头的软肋,再加上数十万蚂蚁军团的拥簇,此乃上上策。”邵小峰笃定道,“还有,我一直很赞成老马你说过的一个观点,阿拉丁丁是在带着穷人闹革命,革富人的命。这些洋巨头,是富人中的富人。除了革命,我们还要给他们洗脑,让他们低下高傲的头颅,屈膝互联网,膜拜互联网。”
随后,邵小峰又讲了一个故事。
在英国,DIXONS是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早在上世纪30年代,这家公司就开始经营照相器材,后来,发展为英国最大的电器零售连锁店。对于许多英国人而言,DIXONS是伴随着他们的岁月一起成长的。然后,受到电子商务的冲击,公司的业绩大幅下滑。不过,DIXONS很快就做出了调整。花了四年的时间,逐步关闭租金高昂的门市店,向纯网络零售商转型。四年来,DIXONS的电子商务运营,保持了50%的年增长率。如今,DIXONS已成为英国最大的网购平台之一,仅次于奥尔玛、加乐丰和英国本土之王“快购”。
故事虽简单,慢慢解读,却是颇具深意。其一,互联网是大势所趋。其二,传统零售行业想要活下去,就该学会变通。
“的确,是该改朝换代了。这么多年了,可都是我们在膜拜传统行业。”马清扬感叹道。
邵小峰的话,句句说到马清扬的心坎上,这也更坚定了他重用邵小峰的想法。当然,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毕竟阿拉丁丁不是他马清扬一个人的阿拉丁丁,还需拿到公司的高层会议上去谈论。否则,背后会有人骂他马清扬太独裁,指责邵小峰拿着鸡毛当令牌。
只是,鲁朝希不在,高层会议一时半会儿也开不了。
四天前的深夜,鲁朝希老婆的来电,把马清扬惊醒了。当得知鲁朝希突发心脏病时,马清扬和章英火速赶到了市人民医院。经诊断,鲁朝希情况不太乐观,钱塘的医疗设备又不及北京和上海先进。于是,第二天,马清扬就派人把鲁朝希夫妇送到了上海的中山医院。此外,他还联系了陈天堃,希望陈天堃能利用他在上海滩的人际关系,找到中山医院最好的几个心脏科医生,专门针对鲁朝希的情况,做一个详细的评估报告。
不巧,宏大赴纳斯达克上市,恰进入最后阶段。每一个环节,都马虎不得。陈天堃正带着唐镜,四处做路演。尽管如此,陈天堃还是答应找人安排。两天过后,一切安排就绪。
鲁朝希是马清扬麾下的一员大将,他不在,那几个空降兵又如同可有可无的影子。公司里一大堆的事情,就压在了马清扬夫妇和庞蕾的身上。这才几天的时间,马清扬就被搞得焦头烂额。
私下,他也找蔡从欣谈过,试图说服蔡从欣,出面处理一些琐碎之事帮他分担。蔡从欣却说,大马哥,一家企业定下来的规矩,不能随便变动。随便变,就成了朝令夕改了。既然她已经退居幕后了,就不能随意插手台前之事。拒绝的同时,蔡从欣给他提供一条的良策。趁此机会,提拔十八金刚中的某个人,削弱“空降兵”的权力。
而且,蔡从欣的心中,也有了人选,在公司内部工号为13的姜芳。当初,马清扬对十八金刚动大手术时,该把姜芳安排到什么岗位上,曾令他非常为难。不得不承认,姜芳的能力,是有的。但也有缺点,过于正直,容易得罪人,一发现别人犯错误,哪怕是小错误,都会死揪住不放。因此,有“黑面女包公”之称。
重用姜芳,势必会遭致大多数人的非议。无奈之下,马清扬只好给姜芳安排了一份闲职,任公司文化研究部的主任。
一个有能力的员工,关键要看你怎么用,用好了,就是人才。用不好,就是庸才。姜芳,的确是可用之人。一来,她有能力。二来,她从不参与庞蕾和金建航的派系之争。
回到办公室,马清扬给鲁朝希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他最近几天的状况。鲁朝希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微弱,说医生先建议他保守治疗,实在不行,再动手术。关于是否重要姜芳一事,马清扬也和鲁朝希做了沟通。鲁朝希回应说,十八金刚被“下放”的几个人,他最看重的就是姜芳。马清扬“嗯”了一声,为不打扰鲁朝希休息,说了句老鲁,你保重身体,我抽空去上海看见,便结束了谈话。
一个星期后,马清扬做出了两项和人事任命有关的决议。第一,任命邵小峰为淘贝网的副总裁,主要负责致富宝板块。第二,姜芳担任总经理特别助理,直接向章英汇报工作。
三月份到五月份,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加乐丰网上商城,又推出了第二批试点。这次的试点,是以南方的深圳和广州为根据地。深圳和广州挨着香港,加乐丰在香港又设有分公司。如此安排,想必加乐丰也是经过一系列的市场和数据分析的。另外,加乐丰正尝试着与几家大型的房产公司洽谈通体合作,希望通过合作以降低交易门槛,最终目的,是暂时缓和物流配送方面的瓶颈。
放在平时,这条消息对整个行业来说,也许会是大新闻。但恰恰发生在五月中旬,就微不足道了。
五六两个月,互联网界最大的新闻有两条,或者说,也可以合并为一条,上市,先是宏大在纳斯达克上市,随后企鹅又亮相香港主板。辅以上市,宏大和企鹅就表现出强劲的生命力,股价一路飙升,特别是宏大,一路凯歌,把早些年上市的三大门户网站,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马清扬记得,孙复义曾说过,宏大不仅要上市,陈天堃本身,还极有可能成为业界,乃至中国内地的首富。当时,马清扬是将信将疑。现在看来,一向神机妙算的孙复义,又一次赌对了。按宏大时下的股价,以及陈天堃手上持有的宏大的股份。能否成为内地首富,还不好确定。但一两年内,成为业界大佬,希望还是很大的。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
五年前,互联网行业是属于三大门户网站的。可就短短五年的时间,三大门户的历史,就被扔进了角落,仿佛就在远古时代一般遥不可及。宏大、企鹅、千寻等接过了三大门户手中的接力棒,开创了一片崭新的局面。互联网新老交替的速度之快,超乎想象。
当然,马清扬希望,这份名单中,也包括阿拉丁丁。
阿拉丁丁上市,尚缺搜索引擎关键一环。没有搜索引擎的加入,构架就不够完善,即便上市,意义也不大。关于阿拉丁丁以何种形式上市,马清扬也早有了主意。分两步走,第一步,等平台搭好了,再分割成几大板块,先拿其中的王牌B2B上市。第二步,再整体上市。
宏大上市了,企鹅也上市,那千寻呢?
李岩恒喊出上市的时间,可不比陈天堃和马华廷晚。令人疑惑地是,就在宏大和企鹅上市之后的几天,李岩恒在接受采访时说,千寻上市正面临着很大的困难。具体到困难的内容,李岩恒只字未提。业界也流传着各种版本的猜测,有说李岩恒和VC之间的矛盾很大,也有人说李岩恒正在选择到底是在香港还是美国上市,还有人说千寻赴美上市受到了谷壳的阻拦。
众说纷纭,让人看不透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直到半个月后,马清扬才把准了李岩恒的脉。据蔡从欣从华尔街获取的可靠消息,千寻上市,还会伴随着一项计划,卡牛计划。
千寻背后,有着众多的风投机构,大部分是洋机构。如果不上市,中国人对这家公司就没有控股权。如果上市,谁也不能保证收购和反收购间的较量,会演变到何种程度。
相比较于其他的互联网公司,千寻有着自己的特性。作为一家主打搜索引擎的公司,是传播国家文化和信息的重要载体,没有一个国家希望它被外国人控制。单纯的金融事件上升到了政治层面,味道也就变了。李岩恒能做的,就是尽量保住千寻的中国血统。这不仅仅是他个人需求,也是政治需求。因此,他才会推出相对于毒丸计划的卡牛计划。
可问题在于,卡牛计划只有在公司上市后才能生效,这是游戏规则。不上市,或者上不了市,卡牛计划也就沦为了空谈。
喧嚣过后,生活依旧。
马清扬的重心,又回到了应战加乐丰商城上。
诚然,致富宝是挫败传统巨头的最强利器。但越是最强利器,就越要去隐藏。不能一开战,就把你的底牌露给对方。不露底牌,最佳途径是转移对方的视线,制造假象,来个声东击西。
该如何声东击西,是一门学问。
首先,声东要让对手觉得靠谱。靠谱了,才能迷惑对手。不靠谱,难免会让对手一眼就看穿了。看穿了,对手就会寻找你的击西到底在哪里。如此以来,你也错失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机会。
六月底的一个上午,正逢周末。
马清扬夫妇和鲁朝希夫妇,以及蔡从欣与邵小峰,一道去往上海。这次上海之行,有两个目的:第一,陪鲁朝希来上海。鲁朝希回到公司后,尽管马清扬一再嘱咐,不能一上来就把工作的强度大幅提高,实在不行,就先在家里养着。鲁朝希不听劝,没撑多久,心脏又出问题了。于是,马清扬就给他下了死命令:彻底放下工作,赴上海治疗。第二,实行声东击西的策略。决定采取声东击西的第二天,马清扬就让邵小峰放出风,为扩充“军备”,阿拉丁丁打算并购一家物流公司。既然是演戏,就要演到位。此次赴上海,章英和邵小峰,会拜见某中型物流公司的老总。该怎么谈,谈到什么程度,只有马清扬、章英和邵小峰三个人清楚。
安顿好鲁朝希,四个人兵分两路,章英和邵小峰去了那家物流公司,马清扬则带着蔡从欣,前往宏大总部,拜访陈天堃。拜访完陈天堃,他们将从上海直接飞北京,会晤薛必正。
见陈天堃之前,蔡从欣主动向马清扬道出了她和唐镜之间的那些事。
正如马清扬所猜测的那样,蔡从欣和唐镜的关系,的确并非老同事那么简单。当初,两个人一起在华尔街打拼时,曾是情侣。蔡从欣在公司里追求者甚多,却偏偏选中了其貌不扬的唐镜。她所心仪的,是唐镜的才气和口才。随后因为种种原因,俩人分手了。一气之下,蔡从欣不辞而别,去了香港。从那以后,便和唐镜断了联系。
听完,马清扬心里觉得庆幸。
若当初蔡从欣真的嫁给了唐镜,十有八九会定居美国,自己和蔡从欣也就不可能成为工作上的“伴侣”。
没有蔡从欣,估计阿拉丁丁的资金链,会陷入年年告急的境地。
宏大总部,位于浦东新区张江高科技园区的张衡路上。到了门口,马清扬拨通了陈天堃的电话,告知自己已经到了。陈天堃说:“马总,你上来吧,16楼,我在唐总的办公室。”
马清扬说了句:“好,我这就上来。”随后,他朝蔡从欣晃了晃手机,笑道:“陈天堃在唐镜的办公室。”
“大马哥,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早就忘了。再说了,我是代表阿拉丁丁来宏大的,你放心,我不会失态。”
“我相信你!”
很快,电梯到了16楼,一位自称陈天堃助理的妙龄女子,面带微笑,站在电梯口等着他们。
妙龄女子在前,马清扬和蔡从欣在后,来到了唐镜的办公室。
唐镜的办公室,地中海风格,办公桌的一侧设有小型的吧台。此刻,陈天堃和唐镜正坐在吧台前,一个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一个品着红酒。
“陈总,唐总,客人到了。”说完,妙龄女子就退了出去。
陈天堃和唐镜相继起身,请马清扬和蔡从欣坐下。
人逢喜事精神爽。
陈天堃看上去满面春风,举手投足间,大有大杀四方的气势。
坐定后,马清扬举起酒杯道:“陈总,宏大上市,股价如同芝麻开花节节高。来,作为同行,我先给你道个喜。”
陈天堃爽朗一笑:“马总,宏大上市,只不过是在履行义务,和孙复义先生之间的对赌。实不相瞒,这只过是宏大崛起的第一步,一小步。接下来,我和唐总联手,还会制造一系列的大动作。”
马清扬随即问:“陈总,据我所知,去年宏大曾经打出过收购企鹅这张牌。真要是并购了企鹅,那在业界,可就真的会引起大地震的。”
“马总,你这是在取笑我。现在宏大在纳斯达克上了市,企鹅登录香港主板,这种假设想问题,也就不攻自破了。”陈天堃为马清扬和蔡从欣倒上红酒,又说,“实不相瞒,宏大的确有过并购企鹅的想法。为此,我还专门跑了一趟鹏城,拜访马华廷。不过,我和马华廷对互联网的许多看法不一致,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彼此尿不到一个壶里面。既然如此,也就没有深入谈的必要性。据我了解到的情况,和企鹅正式有过接触的,只有新波一家。”
“新波?”马清扬有些难以置信地问,“新波的股权如此分散,并购企鹅是大事,估计很难形成统一的意见。说不好,新波还会被企鹅反收购。毕竟,企鹅在门户领域的发展速度,是惊人的。”
“马总,一针见血呐。”陈天堃顿了顿,淡淡地问,“马总,那你觉得宏大收购新波的可能性大吗?”
“在互联网行业,一切皆有可能。”
“对对对,当初阿拉丁丁和ibay交战时,我估计十个人有九个人会认为最终获胜的将是ibay。结果呢,ibay再次在亚洲市场遭遇了滑铁卢。如今,加乐丰商城又来了,你马总又要创造看似不可能的事实,革掉传统零售巨头的命。”
“陈总,骄兵必败。这种话,我可不敢,也不能说在前头。”
“马总,你又跟我打太极。”
之后,话题又来到了雅猫中国。据陈天堃所说,周宏伟上任以来,已经烧了两把火,第一把火推出基于雅猫的搜索门户,宜搜网。第二把火,打造属于雅猫的1G免费邮箱,加入了门户网站的邮箱之争。褒扬周宏伟的魄力之外,陈天堃还指出了雅猫中国的致命弱点。以周宏伟的能力和野心,不可能长期给杨金元打工,他只不过是把雅猫中国当成过渡的平台罢了。等时机成熟,肯定会和杨金元一拍两散。
事实证明,雅猫再强大,但想要在中国市场活下去,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找一位本土化的职业经理人控局,另一条是和本土的企业合作。
“本土企业合作?”马清扬稍作思忖,提出了疑问,“陈总,这恐怕比较难吧,中国本土既做搜索引擎,实力又和雅猫旗鼓相当的,就千寻一家。雅猫和千寻,曾传出过绯闻,后来被李岩恒拒绝。现在又多了一道难关,就算李岩恒同意,也难过政治这一关。千寻拿下雅猫,暂时还没这个资本。”
“马总,不一定非得是一家搜索引擎公司,完全可以是一家需要搜索引擎来完善构建的互联网公司。至于合作的方式嘛,也不一定是单纯的并购那么简单。”
离开时,马清扬举杯向陈天堃道了谢,感谢他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把鲁朝希的事情放在心上。陈天堃笑道:“马总,你太客气了,咱们是老朋友了,往后多走动走动。”听陈天堃说走动,马清扬又借机邀请陈天堃来参加这一届的孤湖论剑。陈天堃不假思索地回复,一定来。
从始至终,蔡从欣都没怎么说话,只是一个人喝着酒。许多时候,不说话也是一种态度——既是礼貌,也是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