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铭闻言,倒是转过头来,将锦好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看了半响,才启唇道:“虽说五小姐容貌不甚出色,但我觉得还能入眼,倒也不至于不堪入目。”
不甚出色?不堪入目?
锦好怒了,世上的女子谁不爱美,哪个能容忍别人对自个儿的容貌挑三拣四的,即使活了两世,自认为抗打压的能力较别人强悍很多的锦好,也气得恨不得一把掐死了这个躺在床上的男子。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的眼线上挑,唇线勾勒出微微迷人的弧度,柔和了那一脸的冷清,淡染了冰霜之色,也淡了往日过分成熟稳重的老成模样,反而贴合他现在的年纪该有的模样。
他在调侃她?
锦好愣住了,这个连笑都吝啬的男子是在和她说笑吗?
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以为自个儿看花了眼,可是不管怎么眨眼,他微微上扬的唇角都没有看错。
有些失笑,不再理会他,其实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只不过这人一向稳重的让人忘了他真实的年纪。
不过心里,对叶若铭一句话就差点挑起她的性子,倒是有些诧异,她什么时候这般沉不住气了?
云燕端了碗红枣粥进来,瞧着自家小姐脸色不太好看,像是生气的模样,立马开口,岔开气氛:“小姐,刚刚可吓死奴婢了,就这么让叶公子躺在床上,若是有个人进来,只要一抬头就能发现,不想居然没有让你发现。”
锦好笑道,眉目精致如同墨色所画,眼眸转动时,流转着寒冰一般的光芒,顺着她的话开口:“众人只会注意门口发生的事情,先是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再然后注意力都集中在三婶子的脸上,哪个还有些查看我房里。”
她的屋子摆设简单,就是帘子都是薄薄的,站在外室,莫说打起帘子,就是放着帘子,都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得清楚,她光明正大的打开门,将一切展示在众人的面前,而她那一身装扮,精心设计的表演,可比观察这房间更来得精彩,那些人想不上当都难。
若是想要隐藏一件东西,无需欲盖弥彰地遮掩,只需让另一东西比你想隐藏的那一个更加引人注意就可以了。
所谓“月朗星稀”,其实就是这个道理,看似危险,其实最安全不过。
说到这里的时候,锦好那如同古井一般幽深寂静的黑眸中,带了一丝彻骨的凉意:“毕竟那血肉模糊,没有了鼻子的贵妇人可不常见。”
云燕想到张氏现在的模样,打了一个寒颤,而锦好却接过她手中的红枣粥,又吩咐云燕将紫金香炉中的檀香熄灭……浓烈的檀香可以遮住叶若铭身上的血腥之气。
“我,自己吃!”叶若铭动了一下身子,想要挣扎着坐起身子:“我可以自己吃。”
锦好点头,随即将手中的红枣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声音柔和,语气温润:“大公子金刚不坏之身,自个儿坐起身子吃点粥算什么请吧!”
云燕在一旁一个没控制好“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立刻让叶若铭的一张清冷的俊朗,难得的让上一丝窘态,倒也更像了十七八岁的少年,不再是高不可攀的星辰。
叶若铭想到自己和眼前之人,好像早就过了那么条界限,现在自己再顾忌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好像真的挺矫情的。
他的性子一向杀戮果决,从不拖泥带水,立刻张大嘴巴,表示出他最大诚意的接受锦好的好意。
锦好小小的报复了他对自个儿容貌的不敬,那手里的勺子,一下接着一下,不停的往他嘴里塞,连咀嚼的功夫都不给他,而叶若铭知道眼前的小佳人正气恼着,乖乖儿的喝粥,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讲。
淡淡的幽香若有若无,似远似近萦绕在鼻端,似兰似麝,说不出的舒服,说不出的迷人,让他那颗骚动的心,越发的动荡起来。
“小姐,你说三夫人被您打发回去了,那替嫁之事,会不会就此了结了?”云燕声音里的担忧浓烈,总觉得自家小姐嫁给叶二公子做平妻的事情,不会就此了结。
“不会就此了结。”锦好帮着叶若铭擦拭了嘴巴,将碗交到云燕的手里,站起身子,走到窗前,细细的描绘窗格,神情淡漠:“只怕等一下,叶家二公子就要上门要人。”
要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何尝不是想进她的闺房一探究竟。
“那如何是好?”
“走一步算一步吧!”锦好轻声道,自己心里一时也没什么主意。
她不是神,也无法解决每一个困难,何况是不熟悉的对手。
“他不会过来,至少今天不会有时间过来。”叶若铭的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寒芒:“五小姐若是信得过在下,今儿个好好的休息一番,至于明天的事情。”他声音一顿:“明天再去想它。”
一脸的笃定,让人想不信都不行。
锦好朝叶若铭看了两眼,四目相对,她的双眸漆黑,眸光流转如同最上等的黑珍珠。
而此刻,她的眼中却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似是对叶若铭未曾说出口的话心知肚明。
眨了眨眼睛,目光淡淡收了回来,唇畔泛起一丝笑意,然后打了一个哈欠:“忙了一天,还真的挺累。”说完,转上就上了窗前的美人榻。
叶若铭见到锦好如此行事,先是愣了愣,随即眼里极快的闪过一抹满意: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
她真是越来越让他难以割舍了。
难怪他那眼高于顶的二弟,在这等重要关口,还愿意花费如此多的时间,心计在她的身上。
她值得,不是吗?
缓缓的闭上那双漂亮的眼睛,只是面容又柔和了半分,仿若桃花般惹人注目。
云燕一时间傻住了,不知道这两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呆站了片刻,瞧了瞧榻上的锦好,又瞧了瞧床上的叶若铭,微微沉思了一下,拖了屏风隔在床和榻之间,又抱了两床被子铺在地上,守在锦好的榻前,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