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薇倒是不怕,毕竟,李申琳是李慕然的四姐,可是,李申琳眼中的寒意却让她有些不解,素未相识,看她眼中,似对自己有深仇似的。
“纪小姐请坐吧!”霍芙淡然的看着纪薇,不称她的全名,也不称她为皇后,而是叫着从前的称呼。
纪薇缓然坐下,闻着那香炉中的燃放的兰花与薄荷,心情越发沉重了。
“没想到,杜嬷嬷的忘忧散,真的这样厉害,不仅让你忘了所有的事情,甚至,把你的性子都给磨过来了。”李申琳依着桌角,头上的珠翠随着她的说话而轻轻颤抖着。
忘忧散?纪薇暗暗吃惊,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李申琳。
“纪薇,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李申琳戏笑的看着她:“原本,芙儿跟五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因你的姨母是皇后,所以,五郎才娶了你。”
“长公主若是要挑拨的话,那么,请不用白费心机了。”虽然纪薇心底极不舒服,极想知道所有的事情,可是,听她一开口便是这些话,心里隐隐不悦。
“你心虚了?”李申琳看了看纪薇,笑了,接着拉着霍芙:“芙儿,看看,我刚说几句她便这样害怕了,如果她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岂不是要撞墙而死?”
“四姐!”霍芙略略有些不安。
“你怜惜她了?”李申琳从霍芙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安:“你难道忘了珊珊是如何死的么?她可是你的堂妹?就因为知道了她还活着,就因为悄悄去看了她,便被赐死了?”
珊珊,又一个陌生的名字,可是,纪薇现脑中想的,全是之前李申琳所说的忘忧散。
“我今天,就将所有的事情一一告诉你,是去是留,你自己看着办吧!”李申琳哈哈笑着,眼角,甚至溢出了泪水。
“四姐!”霍芙拉着李申琳的衣袖,似是要阻止她。
“咱们这样痛苦的生活,可是她呢,她竟然懵懵懂懂,幸福的生活?倒不如告诉她与他同眠共枕的人是如何杀了她的丈夫孩子的。”李申琳越发尖锐起来。
纪薇吃惊的程度可以想象了,之前,霍芙曾说过“你的丈夫孩子,是他杀的”,现在李申琳又说这样的话来,还有,那戴之皓口中的欧师傅,曦儿,难道,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纪薇,四年前,五郎亲手放火烧了悠雅小筑,原以为你已经被烧死了,可是,却没想到你找了替死鬼,自己却从暗道出了宫,并且跟欧沛私奔了,还怀了欧沛的孩子曦儿。两年前,不巧五郎在洛南遇见你,你却不甘于做一个乡村野妇,于是使用媚术留住了五郎,可是,暗地里却又跟欧沛又私通,五郎是眼底揉不下沙子的人,亲手杀了欧沛,还有,你们的孩子。”李申琳的话中,带着丝丝张狂。
越听,纪薇越惊心,知道欧沛其人,听到曦儿的名字,可是,李申琳说的这一切她都十分茫然,脑中没有丝毫的印象,只是,心越发的纠得痛,面色也越来越痛苦了。
见她如此模样,李申琳的目的已快达到,于是又说:“你当时很痛苦,要杀五郎报仇,可是,五郎却让杜嬷嬷给你服下忘忧散,让你忘了所有的事情。”
纪薇难过的嗯了咽了口水,心痛得无以伦比,手紧紧的攥着丝帕,一字一句的问:“可是真的?”
“你何不亲口去问五郎?”李申琳看着纪薇如此难过,心底越发好了起来。
纪薇虽然心痛,可是,却有些莫明的紧张,因为这些事她都已经忘记了,没有亲身的经历的感觉,所以李申琳说起来,她却无法对李慕然恨起来。
“你是不是经常患头风?”李申琳走近纪薇,看着她年轻美丽的脸庞,心底的嫉意更浓了:“这便是服了忘忧散的症状!”说着,又笑:“五郎如果真的爱你,会让你每月承受这样的痛苦。”
纪薇有些黯然,的确,她现在极怕头风复发,每次锥心刺骨的头痛让她恨不得死去,可是,这一切,真的是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的李慕然亲手酿成的?这一次,她倒不是十分的相信。
见她不说话,李申琳突然双击掌,这时,一位五十多岁的婆子出来,十分精干。
“梁婆婆,你可认识这一位?”李申琳的唇朝纪薇呶呶。
梁婆婆仔细打量着纪薇,突然说着:“你不是欧沛家的吗?”
欧沛?纪薇略略的心惊:“你说什么?”
“你忘了,我曾替你接过生!”梁婆婆说着:“三年前的夏日,我在你家替你接生,当日你难产,费尽了千辛万苦才生下一个儿子。”
纪薇有些惆然,眉眼微皱,可是,脑中仍旧没有丝毫的记忆。
李申琳不耐烦的看着梁婆婆:“你出去吧!”
梁婆婆似乎有些畏俱她,于是赶紧离开,这时,另一位近四十左右的妇人进来了,见着纪薇便说:“曦儿她娘,你怎么在这里?”
她又认得自己?纪薇打量着这位妇人,也是极面生的。
“我是隔壁的罗大嫂,你忘了吗?”罗大嫂比划着:“我从前最爱帮你带曦儿了,对了,曦儿呢,他在哪儿?”
纪薇被罗大嫂的话逼得有些忐忑,曦儿,曦儿,是自己的孩子?她只是不语,有些无助的靠在椅子上。
罗大嫂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我知道我对不住你,当日不该抱了曦儿去讨好霍夫人,可是,霍夫人给的赏银多,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不过,我当真没有坏心眼,曦儿娘,你可别往心底去。”说着,她又伸手要拉纪薇。
纪薇略略的往后缩着,罗大嫂的手停在半空中,之后有些无奈的缩了回去。
李申琳遣下了罗大嫂,再看看狼狈的纪薇:“如若我骗你,是不会编得这样生动吧,而她们,都是认识你的人,”说着,略有些咄咄逼人般凑近纪薇:“如若你还不相信,那么,洛南认识你的人多得去了,就拿之皓来说吧,他也认得你,我再无聊,也不会串通那样多的人来对口供吧!”
纪薇的手指关节处微微发白,突然扬眉看着李申琳:“我与你有如何的深仇大恨,你竟然这样处心积虑的想要挑拨我跟五郎的关系?”
李申琳没料到纪薇突然发飙,她一怔,而后有些惆然:“深仇大恨?”说着哈哈大笑:“我没有挑拨,只是说了实情而已!”边说眼角有些湿润,话里的恨意相当明显:“若说恨,我哪有不恨的,我有哪一天不恨的?当年要不是你姨母眼里容不下咱们平阳王府一家,会将我们四姐妹都远嫁?她明知道我跟世家两情相悦,可是,偏偏将世安外放到偏僻的地方,还将我嫁给那骨瘦如柴,好色成性,年纪比我大上十多岁的普东侯?”想到自己痛苦的婚姻,她好想一口气发泄出来:“
“四姐!”霍芙见她怒气冲冲的模样,扶着她的肩,试图让她坐下来,可是,李申琳却别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近纪薇:“我得不到幸福,更不会让你得到,而你,也确实得不到,你以后,会天天面对杀夫杀子的仇人,你会活在痛苦煎熬之中!”
纪薇脑中,突然惊现一点一滴的零碎的情节,可是,她越是努力想想清楚,却终是一片混乱跟空白。
霍芙见李申琳这样咄咄逼人,反倒是有些同情纪薇了,正欲劝解李申琳,却不料,门外人声鼎沸,似是有许多人闯进了院子。
“去看看… …”李申琳也听出了异样,正让霍芙出去看看,没想到,一抹明黄色的身影走了进来,空气略略的有些让人窒息。
“薇儿?”李慕然俯身,拉着摇摇欲坠的纪薇,看着快要虚脱了的她,心底的焦急无法形容:“你怎么了?”
李申琳的脸色有些不好,可是,仍旧高高的扬着头,毕竟,她是他的姐姐,当年发生了那种事,他都不敢动她,现在,又能奈她何?
李慕然一手搂着纪薇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神色凛然的看着李申琳:“你不好好呆在洛南,到皇都来做什么?”语气十分严厉。
“我来祭拜我们的表妹剪雨,”李申琳说话的时候,丝毫不将李慕然放在眼底:“她为了你的帝业,放弃千金小姐的身份,在苏皇后身边潜伏了那么些年,为你的宏图大志,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可是,最后呢,你竟然为了另一个女人,将已经做了婕妤的她赐死?”说着,她冷冷的笑着:“她死得那样无辜,我做表姐的来看她,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李慕然拂袖,颇为生气:“那是她自作自受,谁让她处心积虑… …”
“她处心积虑也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爱你。”李申琳什么都不顾了,是的,爱情没有了,多年关怀的弟弟也不待见自己,她还有什么好顾的?
李慕然略略的沉默之后:“你难道忘了,两年前你是如何给朕承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