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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不堪回首

尽管曾子陌一再强调自己真的没事,靳深仍是坚持跟她去了活动现场,理由是,他下一部戏的取景地是瑞典,他要先考察一下,看看他适不适应这里的生活,再决定要不要接。

尽管曾子陌觉得巧合得离谱,可是靳深一副清冷的模样让她找不到任何他可能撒谎的蛛丝马迹,再说了,他也没必要撒谎不是吗?如果不是因为工作,难道大忙人靳深有那个闲功夫专程陪着她跑到瑞典?

子陌心里自嘲着,曾子陌,你以为你是谁,还会有这样的好事?最好想都不要想!

施宇此时正坐在印度一间寺庙里,参禅打坐,神色平静地跟着僧人们一起诵经。这么多年,只有这样的时刻,才会获得彻底的平静。

宁轩,施宇的医生,一位在印度生活了多年的华人,此时正站在禅房门口打量着他,若有所思。

一位僧人走了过来,跟他并肩站着,同样打量着施宇:“他已经很久没有发作了!”

医生面色凝重:“是啊,很久没有发作了。我甚至以为他已经彻底好了,可是......”

没有人能懂得一个医生医好了病人的那份欣慰。十年了,当时接触施宇时尚是一个心理科实习医生的他,用十年的时间跟施宇交朋友,引导他讲述他所有的故事,包括阳光的、阴暗的、晦涩的......

他以为他彻底医好了施宇,所以在施宇提出要回国的时候,他同意了,他以为一定不会有问题。但是,仍然是以探亲的名义,跟他坐了同一班航班,飞了回来。

可是,没想到,仅仅两天,他居然会在深夜歇斯底里地给自己打电话,狂躁、暴怒,反复地讲述着十年前的事......

“姨妈是那么善良的女人,可是,姨丈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地对她?”

“她突发脑溢血,下了手术台,却再也没醒来,抢救了七天七夜,终于还是带着不甘心走了。”

“表哥,我最崇拜的表哥,怎么可能跟姨妈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他是抱来的?他怎么可能是抱来的?”

“他就那么孤独地死在了异国他乡,身边甚至没有一个亲人,那么惨,那么惨!”

“他电话关机了,我联系不上他,我以为他只是不开心了出去走一走,我不知道他竟然再也回不来了!”

“最爱我的表哥,最疼我的表哥,我居然跟你的仇人做了三年的朋友!对不起,对不起!我抱着表哥血肉模糊已经僵硬的身体嚎啕大哭,可是,他在我怀里,那么安详,侥幸没伤到的脸仍然那么俊朗。”

“好端端的一个家,短短十天不到,家破人亡,阴阳相隔。”

......

宁轩的心冰凉得彻底,此时的他已不仅仅是施宇的医生,更是他的好朋友,他不甘心自己十年的努力救赎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突然消失殆尽,更不忍施宇重新堕入那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原来,施宇的痊愈只是假象,当原发刺激又出现,他的病情也随之再次发作了。

宁轩连夜把施宇接到了自己的住处,听着这个悲情的男子在房间里不停歇地踱来踱去,反反复复聒噪地讲述着他的故事,一如十年前,初见他的模样。

三天三夜。

然后,宁轩又把他带回了印度,让印度佛教的慈悲平息他的狂躁,他的悲情,他的歇斯底里。

可是,这样的施宇,要怎么才能彻底地好起来,正常起来。

时下作为心理专家的他,也是没了把握。

靳深挑选了一个非常好的角度,正好能看见CHANEC展台,然后点燃了一支烟,倚着一棵粗壮的树干,就那样聚精会神地看着子陌在展台前穿梭忙碌。

忙碌的子陌始终有条不紊,面对身边围绕着的商家,脸上始终挂着极具亲和力的微笑,美丽优雅,落落大方,除了脸色仍略显苍白。

都说认真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其实认真忙碌的女人才是真的有魅力,明明有着如花的美貌,显赫的家世,可子陌却偏偏选择了这样一条靠双手的道路,她的勇气让他钦佩,也着实让他觉得此时的她更加迷人。

他就那样,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中,眼神中跳动着喜悦,脸上带着柔和的爱的光辉,温暖地注视着他深爱了十几年的女孩儿,从没觉得原来生活可以如此一片静好。

手机响起提示音,显示有信息,靳深掏出手机,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却让靳深蓦地冷眉紧锁,眼神瞬间桀骜地盯着手机。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拒绝接受他们,他们也很清楚,所以一直也鲜少来打扰他,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三天后,靳深带着子陌第一次在他们婚后登了靳家的大门。靳如烟是一如既往地谈笑风生,仿佛,生活从未给这个美艳的女人以丝毫波折。

靳如烟知道儿子靳深并不待见她,亲切地冲着子陌伸出手:“子陌,来,到妈妈这里来坐。”

曾子陌礼貌地浅笑着,刚想走向婆婆靳如烟,不料,靳深一只大手生生拽住了她的,把她拽到了身边,然后牵着她坐到了母亲靳如烟对面的沙发上。

曾子陌尴尬地冲着靳如烟笑笑,不禁怪靳深怎么这样一点面子也不给老人家留。

靳如烟扑了个空,虽然也有些讪讪的,却并没当回事,仍然说笑着:“看来这小两口的感情很好嘛,这么一会儿也要黏在一起。”

靳深冷冷地,没有丁点儿的表情:“说吧,让我们回来什么事?”

“这孩子,没事儿就不能让你们回来吃个饭?这一晃,你们结婚也有三个月了吧?子陌还没登过婆家的门呢,是不是啊,子陌?”

靳如烟只是冲着子陌。

靳深却已经站了起来:“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不由分说拉了子陌就要走。

子陌急得想要挣脱靳深,边不知所措地持着靳母,她也知道他们母子关系素来不融洽,可是没想到竟恶劣到了这种程度。

靳如烟也微微变了脸色,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就听到有声音自屏风后面传来:“靳深,怎么跟你妈妈说话呢?给你妈妈道歉!”

曾子陌吃了一惊,就见屏风后,一个轮椅缓缓而出,轮椅上坐着一位与靳深的眉眼颇为相似的中年男子,脸色复杂,此时,正严厉地看着靳深。

靳深的嘴角扯起一抹嘲弄的笑意,子陌呆呆地看着他,他明明在笑,可是却似乎格外凄凉:“你,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然后抬起一只手,指着母亲:“她好歹还生了我!可是你呢?你做过什么?”

“啪”地一声,毫无征兆地,靳深的脸上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靳如烟正怒视着他,美艳的脸上因为愤怒而略显扭曲。

曾子陌完全吓呆了,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到底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靳深冷冷地大笑着,那笑声格外疹人:“好啊,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既然知道有今天,当初就不该做苟且之事,生下我这个杂种来气你们!”

靳如烟和那中年男子显然没料到靳深会这么说,当时气得浑身哆嗦,竟是说不出话来。

曾子陌倒吸了一口气,拽着靳深的袖口:“靳深,你瞎说什么?”

靳深脸色铁青,转而看向曾子陌,眼中有亮晶晶的东西闪烁,闪得子陌的心一阵阵地吃紧:“瞎说?你问问他们我有没有瞎说?你当初嫁人的时候怎么也不打听清楚?自己嫁了一个杂种居然都不知道?”

曾子陌紧紧地拽着靳深,满是心疼,靳深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这样一口一个杂种地作贱自己!

下一秒,靳深已经一把推开她,跑了出去。

曾子陌一个踉跄,很快站稳,顾不上别人,只对着靳深的妈妈微微点了点头,就慌忙追了出去。

中年男子长叹了一声:“如烟,你这又是何必!深儿说的没错!”

靳如烟满脸泪水,瘫坐在沙发上:“谁都有资格指责你,唯独他没有!他是你的儿子,他有什么资格?”

管家从餐厅走了出来,高高兴兴地,刚要喊大家过去吃饭,就看到了这一幕,脸色瞬间黯淡了下去,又如以前一样,这一次,看样子又是吵了个天翻地覆,不欢而散。这一家人,什么时候才能和和美美地在一起吃一顿饭?

曾子陌边喊着让靳深等一等她,一路小跑地追赶着靳深,可是穿着高跟鞋的她怎么追得上大步流星的靳深。

曾子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追到靳深,绝不能让他一个人这么伤心地离开。

情急之下她索性脱下高跟鞋拿在手里,光着脚丫一路飞快地追赶着,有小石子儿硌到了脚,钻心地疼,她皱皱眉,却没有丝毫的停顿,跑到别墅门口,正好看到靳深正绕过车子......

曾子陌急忙快跑了几步,赶在车子发动前拉开了车门,坐了上去。

靳深只是扫了曾子陌一眼,就急速发动了车子,让还没坐稳的曾子陌狠狠地前后晃了两下。

曾子陌稍稍坐稳了些,把高跟鞋放下,弯腰穿上。她穿鞋的时候,靳深恰好回了一下头,就看见子陌正在穿鞋。

靳深的心跳好像漏掉了一拍,她在穿鞋!那么,她刚刚是光着脚在追自己?那是不是代表她担心他?她关心他?她在意他?

有那么一瞬间,靳深真的以为曾子陌是有些喜欢自己的,要不然她怎么会那么着急,不惜光着脚丫儿一路追赶着他?

冲动之下,靳深狠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向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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