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面小分队急行军,天越来越黑,前面几步远就已看不见人影,大家只能凭声音紧紧跟上。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寒气逼人,遍地霜冻,每个人的头上都结起了寒霜。战士们双脚踩在衰草和盐碱地面上,发出嚓嚓声响。地上湿滑,有人摔倒,旁边马上有人扶起。战士们互相鼓励,奋勇前进。
十几里以后,队伍折向西方。逐渐出现了村落,听到了鸡鸣狗吠。不久见到右拐的大路,陈然向伪军官证实,知道这就是前往安河大桥的道路。
东方天际渐渐显出几缕晨曦,顷刻后越来越亮。大地变得清晰,万物开始苏醒。天空中有苇莺掠过,发出清脆的啾鸣。天际出现霞光,太阳就要升起。小分队所有战士抖擞精神,晨光照射下,迈开双腿,更加快行军。
汪明山和史国忠保护赵红雁走在陈然后面,他们知道前面就要接近大桥了,俩人一左一右紧走几步赶上了陈然。汪明山笑着询问:“陈连长,我们昨晚没睡,听到你们的谈话了,我们知道你有可能会留在根据地,如果真是那样,我们有个请求,到时候你帮助部队组建加强连特战队,可千万别忘了我们啊!我们一直想跟你学杀鬼子本领,你是知道的,一定要答应我们噢!”
陈然听了有趣:“原来他们俩跟在我后面一直相互嘀咕,憋了好长时间,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笑道:“我可以考虑,我观察过你们了,你们体格条件,灵敏反应,都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战场作战会怎样,这我还得考虑考虑。”这可把汪明山史国忠说急了,他们俩任务是保护赵红雁,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参加作战。偷袭顾家后花园,伏击山岩暗杀队,他们都没有在场,这可把他们急坏了,当即向陈然保证:“陈连长,以前我们没有机会参加战斗,那可不能说明我们不行,这次安河大桥作战,你就看再吧,我们一定会狠狠杀敌的。”说完,他们从怀里拿出以前作战勇敢,立功授奖的奖章递给陈然。陈然接过看了,两人都获得了抗战英雄二级勋章,两人果然是战斗英雄。笑着告诉他们:“好吧!没问题了,等到了根据地,我组建特战队时候一定首先把你们俩招入队伍。”
赵红雁和南宫妩月骑马在他们后面,听陈然和他们说笑,说是帮助组建新四军特战连,俩人眼睛一亮,知道陈然暂时不会走了,都会心地笑了。
就这样他们说笑着,终于接近了安河大桥。
清晨,七点过后,小分队接近了安河大桥。陈然徐铮山走在队伍前面,已经眺望到了大桥轮廓。又走片刻,不能再往前了,他们选择了一处高起的土坡,命令部队伏下隐蔽。
陈然徐铮山爬上土坡,透过乱蓬蓬茅草,用望远镜向大桥观察。
此时晨雾开始散去,远处的景物变得清晰。太阳由大桥的右侧照射过来,大桥及周边地形看得很是清楚。安河由西而来,经过大桥向东流去。河宽四十多米,河两岸水边,长满了一丛丛枯黄芦苇。在距大桥两端各一百米距离,芦苇被敌人纵火焚烧过,留下了稀疏的枝条。大桥南北向横架在安河上。桥长七十多米,宽约五米,粗木结构,下面两排桥墩,桥墩上粗木三角形向上支撑桥面,桥面全部是木板搭建。桥两端是土路,桥的南端,土路下来二百多米,有一条岔路,向西拐弯一直延伸了出去。土路西侧下面是并列的两排营房,是大桥守备队驻地。营房坐北朝南,前面是空地。陈然最关注营房,以及道路两侧,害怕有敌人埋伏。对营房仔细观察,每一间窗户,每一个门洞,包括墙角土堆后面,都仔仔细细查看,最终也没有找到可疑的地方。此时可能正是早餐时间,空旷的场地上只有一二个日本兵偶然走过。
他们再把镜头移向桥头,陈然猛吸口气,告诉徐铮山:“这里敌人布置非常到位,由营房支援大桥,五分钟即可冲上桥头。”徐铮山道:“是的,我也非常担忧,你们解决哨兵千万不能弄出声响,否则惊动敌人,马上就有危险。”陈然再观察又道:“不过敌人尽管狡猾,却也给自己留下了隐患,你看由营房去桥头之间,一溜平地,肯定是敌人为了迅速支援桥头,拆去了任何遮蔽,可是如果我们控制了桥头的机枪阵地,就可以完全封死这一段距离,敌人再想上桥就会遭受重大损失。”他们继续观察,南端桥头那个沙袋垒起的掩体,里面架设一挺九二式重机枪,有一个哨兵警戒。这让陈然高兴,如果占领了掩体,重机枪调转方向,就可以封死敌人上桥道路。掩体外面停着一辆三轮摩托,旁边一个汽油桶。桥头前面又有一个日本兵和一个伪军站岗,他们东面十多米处还有一座地堡。这座地堡里面是否有人,暂时看不出来,这让陈然有点嘀咕:“如果杀死桥头哨兵,地堡里面有人,万一看见那就非常危险了。”
再看桥的北端,有同样的沙袋掩体和地堡,不同的是那里只有两名哨兵在游动。
陈然和徐铮山交换看法,认为接下来首先应该把小分队运动到大桥下面,这样解决了哨兵以后,小分队就能迅速跃上桥面了。
陈然又端起望远镜观察大桥周围地形,搜寻是否有敌人埋伏。可是平荡荡盐碱地一览无遗,即使有一些小土丘,也藏不了大部队。他看到桥的东面,他们这一侧不远处,有一条干涸了的水沟弯弯曲曲通向大河。沟沿上长着一丛丛茅草蒿草,这恰好是小分队运动到桥下的隐蔽路径。他把水沟指给了徐铮山看,说了自己想法,徐铮山立刻欣喜赞成。最后,他们俩再一次把望远镜瞄向大桥两端远处,南北方向都是空荡荡旷野,既没有新四军接应部队,也没有敌人追兵身影。芦苇错落,大地茫茫。徐铮山遥望北面,喃喃自语:“他们为什么仍然没有来到呢?”
俩人下到坡来,一看时间已近七点十五分。陈然道:“不能再等了,这是有利时刻,敌人正在吃早饭,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如果我们现在展开行动,接应部队赶来,我们也占据了有利态势。万一接应部队赶不来,我们凭借自己力量也可以趁势冲过桥去,迅速摆脱敌人。”
徐铮山遥望桥北,仍旧渺无人迹,终究惋惜。他也知道战机稍纵即逝,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下定决心道:“也只能这样了,我们分头行动,你们伪装日军去桥上解决哨兵,我立刻率领部队运动去桥下,事不宜迟,你们成功以后往桥下扔一颗石头,我马上率领队伍上桥。”
徐铮山一声令下,小分队分成两拨行动,陈然率领了鲁大勇牛得草苏振明,加上那个伪军官,隐蔽身子,朝西拐的土路摸去。这一边,徐铮山带领其他战士,伏低了身子,迅速跑向东面的那条水沟。
几分钟后,陈然他们跃上了土路,开始大摇大摆向大桥走去。
他们接近营房,看到营房里面果然有许多敌人。营房西边是一排矮房,那里应该是伙房,正有烟囱冒烟,有老百姓穿着的人出来,拿取晒干的芦苇枝干和木材,其中竟然还有女人和小孩,他们猜想一定是被鬼子抓来作苦役的。
拐过弯,他们走上直道,对着大桥而去。陈然立刻看到地堡里确实有人,已经看到枪眼里晃动的人影,他轻声吩咐:“鲁排长,到了桥上以后,我会把那个哨兵骗去桥北,你和牛班长留在桥南,等到我和苏振明在桥北动手了,你们也立刻行动,杀死桥上两个敌人和地堡里敌人。这非常困难,必须连贯动手。我建议由你进入地堡,牛班长收拾外面的敌人,有一个是伪军,应该没有问题。”鲁大勇答应了,陈然又道:“但是记住,必须等我到达了桥北,干掉了敌人以后你们这里才能动手,否则让桥北的敌人看见,知道我们是伪装的新四军,立刻用机枪封锁桥面,我再要过去杀死他们就非常困难了。如果我们不能够消灭桥北的敌人,即使占领了桥南也没有意义。我们必须同时拿下桥南和桥北,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陈然说完仍然担心地堡里敌人,已经看清楚是两个,万一鲁大勇进去引起敌人怀疑,再想动手就非常危险了,急忙想办法,教鲁大勇一句日语:“哪里有水?”好在日语有些地方和中国话相近,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哪尼有西矣?”后面拖了一个长音。让鲁大勇假装进地堡讨要水喝,打消敌人怀疑。日军士兵一般身上都带有水壶,待敌人回身拿壶,鲁大勇突然拿匕首袭击,再杀死另一个应该没有问题了。鲁大勇现买现学,练习了几次发音,总算是差不多了。不过陈然仍然不放心,寻思:“由我尽量把地堡里敌人骗了出来,一起带往桥北去,这样鲁大勇牛得草就更没有问题了。”
桥头上敌人哨兵已经看见了他们,掩体外那个日本兵用疑虑的目光看他们走近,另一个日军和伪军也用警觉的目光注视他们。
陈然与以往一样,镇定自若,摆出一副队长的架势继续向前。鲁大勇跟随他假扮日本兵已经很多次了,习惯成自然,虎了脸面紧跟其后。
渐来渐近,他们来到了日军哨兵面前,哨兵一看对方是少佐,按日本军规只得首先向陈然立正敬礼。陈然立即发问:“你们的值班长官是谁?他在哪里?让他快快过来。”
哨兵回答:“报告长官,是中岛副队长,他在对岸地堡里。”接着又反问:“长官,请问你们是哪里的部队?有什么事情?我可以过去通报。”
俘虏的伪军官马上向前按陈然之前叮嘱过的,道:“这位是皋城宪兵队特高科伊雄少佐,也是你们中野康夫队长的好友。我们正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去桥北迎接一名情报人员,可是我们的车子抛锚了,需要一名修车人员去帮助修车。”
哨兵一听他们认识自己队长,轻吁口气。原先他很疑虑,附近方圆几十里没有其他日军部队,怎么一大清早跑出来几个日军呢?现在他明白了,原来他们是乘车子来的,车子出了故障,过来请人帮忙的。他再看陈然宪兵队少佐肩章,一口地道的东京话,再无怀疑。立刻报告:“是,长官,我马上去报告中岛副队长,让他立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