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志望了安其一眼,讶异地问道:“为何此刻城头之上还无动静?”
安其苦笑道:“我已派人试探地攻过一次城,但却折损了两千战士,城头上并不是没有人,而是躲在城垛之后诱我们上前。”
“啊……”郑志怔了怔,狠声道:“这林渺果然诡计多端!”说完抬头看看已晚的天色,道:“吩咐造饭,晚上劫城!”
“郑将军,城中虚实难测,贸然攻城,只怕……”
“王将军难道不知我们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考虑吗?如果信都军得知消息而赶来相援,只怕我们便再也没有机会了。”郑志打断王德的话道。
“以我之见,枭城之中并不会有太多的兵马,虽然任光留了四千人相助林渺,但是押送降卒便去了一千余人,城中信都军最多不过三千人,再加上一些降卒,也最多不过五千人左右,如果我们时机抓得适宜,以三倍敌方的人马攻这并不具备太多险阻的城池,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安其信心十足地道。
“不错,安将军此话正合我意。”郑志道,旋又道:“虽然我不知道城中兵力如何部署,但却知道这座城池的虚实如何,我相信林渺一定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必会在枭城最薄弱处多备人马防守。以他的兵力,若分散防守,其力量必极薄弱,因此,我们只要集中兵力主攻一面,他必会措手不及,我就不信他知道我要偷袭哪一面城墙!”
“郑将军分析有理,天已经黑了,我们便于二更动手!”安其倒是颇为好战。
“主公,郑志果然不敢立刻来攻,主公真是神机妙算!”猴七手喜道。
林渺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梁秀成却兴奋地道:“如果郑志知道枭城之中一直都只有两千兵马的话,真不知他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众人不由得都笑了,对林渺的安排和计谋佩服得五体投地,所谓兵家虚实之道,变幻无穷。如果郑志上午便强行攻城的话,枭城只怕会在一个时辰之内便被告破,可是林渺这摆出一个空城的架势,倒把郑志给吓得不敢轻举妄动,一直拖到了天黑。
“天黑之后,郑志便要袭城了,诸位应该去准备一下,各就各位,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看郑志这次还有什么能耐逃出我的手掌心!”林渺悠然一笑,自信地道。
“主公,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崔启大步行入厅中,肃然道。
“很好,天也黑了,我们就来跟郑志玩个灯火游戏吧!”林渺欣然笑了。
“报将军,不好了,枭城之上升起了无数的灯笼,不知林渺又在捣什么鬼!”一名士卒迅速奔入郑志的帐中,急报道。
“什么?”郑志吃了一惊,提剑走出帐外,果然遥见枭城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仿佛是元宵灯节之时一般,各种颜色的火光将枭城烘托得有些诡秘。
天已经大黑,是以,那挂满灯火的枭城更是清晰可见。
“将军,他们究竟是在捣什么鬼?”一名偏将惑然问道。
郑志也皱了皱眉,他也被这奇怪的景象弄糊涂了,不知林渺究竟想怎样,这个人似乎总能做出一些出乎人意料的事来。
“将军,我们还要不要去袭城?他们好像已经知道了我们欲袭城,这才挂出这么多灯笼来!”郑志的亲信小心地问道。
“攻城计划不会有变!”郑志话音刚落,便听有人惊呼。
“后营起火了,后营起火了……”
“糟了!”郑志突地醒悟到了什么,急呼道:“给我备马,小心有乱贼袭营!”
“杀啊……”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竟自王校军营之中传来,差点没把郑志惊得跌倒马下。
“报将军,大事不好,那群铜马降兵反了!”探报极速回报。
“什么?”郑志脑袋嗡地一下,几乎要昏过去,这群降卒竟然会自他的窝里反起来,顿时之间,他明白自己实已中了林渺的毒计,这群所谓的降卒才是真正要命的杀手锏,也是林渺最厉害的一步棋!
“杀啊……”一时之间蹄声大作,东、西、南三面传来一阵狂野的喊杀之声。
“报,报,报……”探马如飞而至,东、西、南三面皆有敌军袭营。
王校军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自己军中突然乱了,而四处营帐都起了火,里外皆是敌人的喊杀之声。在黑暗之中,似乎处处都是敌人,整个军营顿时乱成一锅沸粥,军士如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撞、乱跑。
即使有一小队仍然未乱,但立刻便有快骑极速杀入,也很快乱成了一团。
此刻,郑志岂会不明白枭城灯火的意思?但是此刻他意识到了又有何用?一切都已经迟了。这一切,他想重整这个乱摊子也是不可能了,只好领着身边的人马杀出敌军的包围。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已经无力回天,只是他有些后悔,也有些恨,但并不是恨林渺,而是恨自己!既然知道林渺如此诡计多端,为什么仍中了他的计?至少,这三路伏于枭城之外的枭城军并未被他发现,就因此,他才会再一次败得一塌糊涂,不过最致命的,却是那三千被他带回营中的铜马降军。
林渺的这种手段也太狠毒了一点,但战争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只求成功而不讲手段,人家计高一筹又有什么办法?不过,郑志承认自己仍大意了一些。
这一仗杀了一个多时辰,王校军几乎死伤过万,更有千余人被俘,余者皆被杀得四散而逃,也有些随郑志和王德逃了。
铁头、鲁青、李度、尤新诸将更活捉了王校军大将安其及另外三名偏将,而他们则只损失伤亡千余兄弟,可以说是战绩辉煌。伤者皆送回枭城治疗,鲁青、李度押着这群王校俘兵及安其回枭城,铁头和李度则继续追杀郑志和王德。
郑志和王德如丧家之犬,身边的将士不过两千余人,这一刻他们才真正体会到林渺的可怕,体会到战争的残酷,他们根本就没有估到自己居然这么不堪一击。每一步失策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致命的,可是明白这个道理又有何用?该出现的结局已出现了。
王德和郑志逃出三十里地,才敢回头看看刚才的战场,但只看到那烧红的天空,那淡红色的夜空就像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将军,我们现在应去哪儿?”一边的小校喘着粗气,紧张地问道。
王德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回临平!”
郑志心中一阵酸楚,他本是铜马军的二首领,可最终却栽在这群铜马军的手上。
“走吧!”王德唤了一声,提醒郑志道。
郑志强压住心中的情绪,一打马,趁着夜色和前方小校的火把光亮向临平方向赶去,这也是他没有办法中的选择。
“将军,前面有一片火光!”才行不远,便有探马仓皇来报。
“一片火光?”郑志吓了一大跳,反问道,同时一带马缰,急忙赶上前方观望,果见一片火光。
“前面会不会是枭城的伏兵?”一名小校提醒道。
此刻王校军对枭城军有种打心底的惧意,他们出临平时拥有一万五千余人马,可是此刻已折损了近九成,但他们连枭城城墙都没爬过,这简直是一种耻辱!他们还没有遭遇到这样打仗的方式。
这简直不像是在打仗,而是叫送死!仿佛是自己主动送上门去让别人杀,让别人打一般,他们在莫名其妙之余,更无可奈何。
“我看不可能,如果是伏兵的话,他们又怎会点亮这片火光让我们知道其行踪呢?这于情理不合!”王德肯定地道。
郑志也点了点头,如果对方真的是枭城伏兵,就绝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想来林渺用兵再怪也不会怪成这样子,怪得这样离谱吧。
“立刻给我去前方探明情况!”郑志吩咐道。
“呀呀……”郑志话音刚落,便闻一阵惨叫响起,蓦地眼前火光一暗,一道人影如风般袭至。
郑志骇然出手,只感手腕一震,一股强大至极的力道掀起他的身体飞跌而出,而那道人影依然如风般自他顶门掠过。
“将军,将军……”迅速有人围上扶起郑志,骇然呼道。
郑志只觉跌得有点头晕眼花,胸口发闷,但却并没受太重的伤。
“是何方高人?”王德对眼前这若闪电般快速发生的一切也为之骇然,不由惊呼道。但那道身影似乎已完全消失于夜幕之中,他们连对方的面目都没有看到。
郑志起身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他似乎记得那道冷厉至极的眼神,但却更惊于刚才那如鬼魅般掠过的身影,他几乎怀疑这个世间真的有鬼魂存在。
“好狠毒的爪劲!”王德下马探查,却骇然发现每个倒地的战士头顶皆被捏碎,那神秘过客竟在别人没看清其面容之时便击杀了十余人,这份速度只让人咋舌。
郑志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竟有几道红红的指印,心下更是骇然。
“那片火光向我们这边靠来了!”一名小校骇然道。
“快离开这里,这里很是古怪!”郑志吃惊地提醒道。
“是各门各派的人!”王德老远便见到那群手持火把如飞而至的人物,不由得讶然道,他确实没有料到各门各派会深夜赶到这里来。
郑志也大为惊讶,他却不明白,怎会让各门各派的人聚集得这般齐。
“报城主,末将无能,让郑志他们逃了!”任泉惭愧地请罪道。
林渺一怔,眉头微皱,冷冷问道:“怎么回事?难道你没有依我的命令伏击于长风岭吗?”
“末将确依城主之命伏于长风岭,但是在郑志经过之时,中途不仅杀出了那日的那怪物,还有松鹤所领的各门各派高手,末将这才未能完成城主所交的任务!”任泉无可奈何地道。
“什么?你是说那个可能是刘正的人?而松鹤道长也追到长风岭了?”林渺吃了一惊,讶然问道。
“正是那群人!”任泉肯定地道。
林渺的眉头皱得更紧,来回地在帅帐中踱了几步,这才转头向跪于地上的任泉道:“这也不能全怪你,老天要让郑志多活一些日子,我们就让他多活一些时日吧,你起来!”
“谢城主不责之恩!”任泉松了口气道。
“你去传令各营兄弟,让其小心,如果让刘正入了枭城,后果将不堪设想!”林渺吸了口气,沉声道。
“城主说的是以前那个武林皇帝刘正?”朱右吃惊地问道。
“只是猜测,不过此人已杀人成性,形如凶魔,若真是入了枭城,只怕会扰乱民心!”林渺吸了口气道。
朱右诸人的脸色皆变了,他们自然听说过武林皇帝刘正之名,更知道此人武功一世无两,如果真是此人,枭城上下数千名军卒只怕都不可能制服得了他。
“此事可先放一边,如果他真的要来,也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一切只能看天意了!”林渺淡然道。
任泉自然知道林渺话意所在,以刘正那鬼怪一般的武功,天下之间又有什么地方是他不能去的?以他们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对付得了那个金刚不坏之体的怪物。
“主公准备如何处理这些俘军?”崔启转过话题,淡淡地问道。
“军师认为应该怎样处理才好呢?”林渺不答反问道。
“以属下之见,这群降军以不留为宜。”崔启想了想,肃然道。
“为什么?”林渺讶异。
“这些人属于王校军的,虽然被俘,但是王校军依然强大,至少其势胜过我枭城军,即使是这群人降服于我们,但如果王校军派人再暗中收买他们其中的一部分,也并不是一件难事。也许这些降卒暂时可以帮我们添些力量,不过自长远的角度考虑,却是一大隐患!”崔启认真地分析道。
“军师所说极是!”朱右也赞同道。
“如果连降兵也不敢收留,我们又如何能够迅速发展壮大起来呢?”林渺悠然反问道。
“力量之发展,不是一时之事,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我们大可广招四方豪杰,收服小股力量,但如果想以小口吞大鱼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还请主公三思!”崔启直言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拍了拍掌道:“军师说得是,一口吃不了一个胖子,力量的发展是需要一个均衡的调节的,若是整体不能同步配合,其结果只能是漏洞百出,协调不一!那军师认为我们应该如何处置这些俘兵呢?”
梁秀成插嘴道:“不若干脆将他们杀了!”
“哎,怎么能这样?如果杀了这些人,往后敌军只会拼死反抗,必会影响我们的声誉,绝不利于我们以后的发展!”朱右立刻反对道。
“主簿说得对,我们要想发展,便必须先拥有一个好的声誉,是以,这些人万万不能杀!”崔启肯定地道。
“主簿认为怎样才好呢?”林渺淡然一笑问道。
“以属下认为,最好是将他们放回临平!”朱右肃然道。
“这怎么行呢?我们辛辛苦苦抓他们回来,怎么能这么轻易便放他们回临平呢?”铁头立刻出言反对道。
“这个铁头将军便不知道了,我们虽放了这些人,使将士白费了许多力气,甚至可能会多些敌人,但是却可以给我们树立威望,给我们创造更好的声誉,这对大军长远发展有着大利!成大事者,何用拘于小节?”朱右劝道。
“属下认为主簿之见极是,我们想要真正有所发展,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稳住眼下的形势。虽然王校这次助郑志出兵,但他们内心并不是真想多一个敌人,只想趁乱多获些利益,而我们暂时也不想多这样一个敌人,不若做个顺水人情,将这些降卒送还给他们好了!”崔启道。
“哈哈哈……”林渺欣然大笑道:“人,我们是可以还给他们,但我们却不能让他们以为我们怕了。我们还人给他们,还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绝不是怕了他们,否则只会适得其反,让天下人以为我林渺怕了他王校军,怕了他冯逸飞!”
“不错,我们绝不能让人以为我们枭城军怕了他王校军!”铁头立刻附声应合道。
“事实已经证明,我们根本就不惧王校军,这次他们大败而归便是证明,主公又何必过多担心?”崔启想了想道。
“军师此言就不对了,常言道:亏本的生意怎会做?如果我们还他们这些人马,他们过几日再来攻打我枭城,又当如何呢?”欧阳振羽笑着反问道。
“我们可以以这些人与冯逸飞谈条件。”朱右道。
“不错,我要冯逸飞拿银子来赎回这些人,而且还要他答应以后不再相犯!”林渺自信地笑了笑道。
“以银子赎人?”崔启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