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梓辰一步步的靠近,那么近的距离,他却仿佛走完了整个人生。
终于,夜梓辰的脚步停了下来。
整个护城河岸上,所有的禁卫军都跪在地上,只有夜梓辰站着。
夜梓辰伸出手犹豫了半天,想要去掀开看看,然而却是被杨尚冥抓住了手腕。
夜梓辰一惊,缩了手,紧接着杨尚冥的声音传来,“皇上,不要看……”
“不,朕不相信是她。”夜梓辰的声音很轻,可是手已经挣脱开,颤抖的手坚定的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夜梓辰手一扬,将白布飞了出去,遮住了许多人的视线。
杨尚冥抿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却是不忍心去看那具尸体,因为实在是惨不忍睹。
“噗!”毫无征兆的,夜梓辰忽然口吐鲜血,身子一晃,跌倒在地,却是再也站不起来。
夜梓辰那悲痛的黑眸一直没有离开那具女尸,跟墨梨一样的衣裳,还有她亲自绣的梨花。
可是为什么?
夜梓辰的手颤抖着,心口绞痛着。
他记忆里的脸没有了,留下的只是一张被撕下了脸皮的脸,血肉模糊的呈现在他的面前,哪里还能辨出她的模样?
可是,她的无名指上,带着他亲自为她带上的指环,那专属于帝王密室的钥匙,还有那双血肉模糊的手,他记得,抱着她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她的手紧紧的握着,边缘露出来的一角,让夜梓辰窒息,血气上涌,鲜血再次从嘴角边流了出来。
可是,他还是不敢相信,他伸手拉开了她的衣服,看着胸口处那一剑,就他拿着剑刺的。
她身上的每一处伤口,他都记得那么清楚。
眼前的她,夜梓辰很想说不是墨梨,可是他没有答案,他的心仿佛也死了,想要骗自己,却没有理由来说服自己。
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夜梓辰,在尸体的面前,变得那么的无助,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单膝跪在地上,看上去那么的憔悴,那么的脆弱。
“皇上!”杨尚冥哽咽的,担忧的扶着夜梓辰。
夜梓辰吃力的站了起来,他摇晃着身子走着,看着那些守城的禁卫军,他冷冷的笑着,“说,你们谁胆敢这么对她的?”
“皇上,属下不知……”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那说话的侍卫闷哼了一声,倒在了地上。
夜梓辰握着他的剑,脚步有些虚浮的手中,剑指着另外一个侍卫,“是不是你?”
“皇上饶命!”那侍卫匍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的求饶着。
夜梓辰却是冷笑着手一扬,瞬间他的衣袍上,就染上了几滴血滴。
他脸色苍白,可是双眸却是嗜血的,让所有人都不由的害怕起来。
“皇上。”杨尚冥扶住夜梓辰,拦着他,“皇上,不要……”
看着夜梓辰痛苦到了极致的样子,杨尚冥的心好像也被什么东西压着了一般,有些呼吸不起来。
“是你……”夜梓辰忽然阴冷的说了一句,手中的剑好不留情的挥舞着,杨尚冥本能的去躲,却还是被划伤了手。
“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夜梓辰已经感受不到其他的东西,只心中熊熊的怒火再燃烧着。
他看不到其他的,只有墨梨的笑,墨梨的泪,只有墨梨那被人硬生生剥了皮的脸。
“你们通通都该死……”夜梓辰冷笑着,没有理智的狂杀着,剑所到之处,便只留下尸体。
一些来围观的百姓被吓到了,疯狂的跑离开。
可是,这些守城的将士们,却只能握着兵器,防备着,没有人敢伤害已经失去理智的夜梓辰,他们只能四处躲着。
可是哪里又能躲过已经发疯的夜梓辰?
失去理智的夜梓辰,被血蒙了眼睛,只有满腔的怒火来发泄。
“皇上,皇上……”杨尚冥喊着,不敢相信从来都是沉着冷静的夜梓辰,会因为受打击而变成这样。
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因为夜梓辰永远都是那么的冷静,那么的能忍耐。
即便当初他母妃死的时候,夜梓辰也只是把自己关了三天,忍受着,甚至没有哭,那时候他才八岁,可是八岁的他却什么都忍住了。
而此刻的夜梓辰,究竟是要多痛,才能让他忍到极致,再也无法忍受而爆发出来。
杨尚冥想象不到,可是他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对上了夜梓辰。
他不是夜梓辰的对手,可是他必须阻止夜梓辰,不然,他不知道明天会变成什么样子。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夜梓辰就像一头沉睡苏醒的老虎,把所有的不甘和痛楚,都集中在了手中的剑上,带着凌厉的杀意,逼的杨尚冥一步步退着,没过一会,杨尚冥身上多了好多伤口。
“皇上,娘娘已经走了,已经没有了。”杨尚冥也是湿了眼,吼叫着,“你这样就能挽回一切吗?就算你杀了所有的人,娘娘她也回不来了。”
“不,不是她,不是,不是……”夜梓辰听得见,可是他还是疯狂的朝着杨尚冥攻击而去。
杨尚冥不敌夜梓辰,手中的剑被夜梓辰强势的攻击下,被打落在地。
还未来得及做反应,夜梓辰的剑已经抵在了杨尚冥的喉咙。
“娘娘死了,不会再活过来了。”杨尚冥没有丝毫的躲闪,只是闭着眼睛,淡淡的说着。
夜梓辰的剑顿了下来,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划破了一点杨尚冥的肌肤。
“不会了吗?”夜梓辰突然呢喃的说了一句,手慢慢的垂了下来,“再也不会了吗?她说过,只要我不离,她就不弃的。”
杨尚冥闻言,睁开眼,看着夜梓辰那悲痛的样子,他抿唇喊了一声,“皇上。”
夜梓辰扬唇苦涩的笑着,手一松,染血的剑落在了地上,而他脚步才一动,再次血气上涌,血几乎是从他口中喷出来的。
他无力的倒在了地上,杨尚冥甚至是没来得及扶住他。
杨尚冥连忙来到夜梓辰的面前,从未见过夜梓辰如此的狼狈过。
他倒在地上,眼睛一直盯着墨梨的尸体,手朝着墨梨的方向伸出了手,可是却怎么也够不到。
那已经冰凉的尸体。
“梨儿!”夜梓辰低喃的唤了一声,最终虚弱的闭上的黑眸。
而四周,满是守城将士的尸体,血染红了整条护城河,这一幕,即便隔了好久,人们提及还是会心有余悸。
辛国皇后墨氏梨儿,甍,终年十九岁!
举国哀痛,当今圣上也因此大病一场,众多太医束手无策。
整整病了四个月的夜梓辰,终究是在拖延四个月的葬礼,出现送葬队伍里。
已经又是秋了,落叶纷飞的季节,让人压抑的季节。
墨梨缓缓睁开眼,有泪水顺着脸颊落了下来,是梦还是她真的已经死了?
可是,那种窒息的疼,在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又如潮水一般袭来。
“醒了?”一道低沉柔柔的声音传来。
还是同样的银面,墨梨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清晰。
“怎么,现在杀手还外带救人的吗?”墨梨苦笑,看着坐在床沿的男人,端着一碗温热的水端坐着。
“不是来取我的性命吗?为何让我活着?”
眼前的男人,依旧是墨梨看到的那个面具,银色的面具,一身的黑色长袍。
“闲来无事。”许致远微微勾唇,淡淡的笑着,没有以前那么的冰冷。
墨梨低垂着眼帘,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身上手上的伤都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她有些狐疑的坐了起来,看着四周,问道,“这什么地方?你救了我,她会放过你吗?”
“她?”许致远讽刺一笑,“看来你知道了些什么?”
“若是再不知道,我白在后宫这么久。”墨梨苦涩的笑着,是啊,一直不想去面对的答案,终究还是要面。
在冷宫分析了了那么久,得到的答案,却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跟贤妃联手!
呵呵,多么讽刺的事情!
而更讽刺的是!眼前这个面具男人,她曾经帮过他一次!
那时候,她刚被贬为宫婢的那天夜里,宫中闹了刺客,那个刺客受了重伤,躲进了她的房里,禁卫军来搜查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说,将他救下。
还帮他处理了伤口,只是那时候她却一直没有摘下他的面具,但是,她记得他的手,有一块被烫伤的痕迹。
只是墨梨没有想到的是,再次相见,他却是来取她的性命的,而且还是在他递给她药时,她看见了那一模一样的烫伤疤痕。
她更没想到的是,在背后出谋划策,将她逼入绝境的人是他。
以前所有的疑惑,似乎都被串联了起来。
想到这些,墨梨揉了揉有些作痛的额头,“我睡了多久了?”
“不多不少,刚好四个月。”
“四个月?”墨梨不可思议的抬眸,看着许致远,“四个月?我怎么活下来的?”
一个人不吃不喝,还身负重伤,能活吗?可是许致远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
“我自然是有我的办法了,否则我也不会把你从护城河救起来。”许致远将水递到墨梨面前,“刚醒,喝点水吧。”
“理由呢?”理清了很多的事情,墨梨也肯定,他便是背后那个人,那个要她死的人,毁了她所有幸福的人。
“因为你还有价值。”许致远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初次见面,便知道你是那个我需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