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汤坐在马桶上,两手握着刀柄,用力向外一拔,血喷了一下下,很快止住了,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就是妖体质的非凡之处,跑得更快、跳得更高,任何伤势都能自我修复,就算断肢都可以缓慢生长出来,而且寿命是以一百年为单位计算的。
这世上有许多妖,只不过大家都相互躲着,因为同类和同类之间是被弱肉强食的法则支配着的,都市也只不过是另一片丛林。
等衬衫上的血迹干透了,他穿好西装,扣上钮扣,从外面完全看不出来,至于那把刀,他随手扔进废纸篓了。
星汤在休息室门前象征性地敲了几下,便推门而入,果瑶大咧咧地躺在长椅上补觉,被敲门声惊醒,一看见是星汤,火气噌噌往上冒,像个泼妇似地扯开嗓门。
“你知道回来啦?我打你电话也不接,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呢?”
“有点私事。”
“先生!你带脑袋出门就是为了显得高吗?我再过一个小时就要上台了,有什么事情比我更重要吗?工作时间哎!我下午试音的时候身边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你知道我在人前多尴尬吗?佳文那碧池身边都跟着两条狗!要不怕把衣服弄脏了,我真想一刀捅死你!”
果瑶骂够了,气鼓鼓地一抱双手,星汤早有准备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保温纸包,凑到她面前逗了逗。
“这是什么?”
“包子,我顺路从清泉阁买的。”
“切!”
她赌气似地劈手接过,打开一看,“就一个!”
“你还想吃几个?”
为了能穿下演出服装,演出前一般是什么都不能吃的,果瑶早就饿坏了,怕沾上口红,小口小口吃着,十分感动地作仰天状,“清泉阁的肉包子,果然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还热着呢。”
“是我用体温焐热的。”
“呕,我不要吃了!”
“骗你的啦!”
果瑶解决掉包子,贪婪地舔着手指,“好想一口气吃十个啊,真羡慕那些胡吃海塞也不会长胖的女人,我怎么就不是那种体质呢?”
“你说的那种不是人,是妖。”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果瑶想起一件事,以屁股为轴把身子转过来,压低声音道:“你别说,我有时候在想,这世界上可能真的有这些稀奇古怪的玩艺。”
“是吗?”
“有一次我早上去跑步,那天挺早的,街上没什么人,然后我就看见街上的路灯啊什么的都不见了,路上有好多碎玻璃渣,然后我看见一帮穿黑西装的家伙在那拉起警戒线,我往里面瞅了一眼,就看见那些路灯都插在马路上,插得好深嗳,那帮人马上就撵我走,很不客气。我就在想,这种事不是人能办到的吧,也许这世上真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然后有一个神秘部门一直在掩盖真相,对,一定是这样的!”
听完之后,星汤半天才发表感想:“你一个人去跑步?什么时候?”
果瑶把纸团扔到他脸上,愤愤地说:“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与其关心这种没边的事,你不如多关心一下自己的人气,我来的路上跟出租车司机聊明星,连司机都不认识你。”
“你有没有跟他安利我呀~”
“有!我把你的碟送给他了,让他拿回去听。”
“你真好,来,亲一个!”
“别闹,外面有好多饥不择食的娱记。”
果瑶是个在熟人面前没边没际的家伙,星汤早就习惯了她开玩笑的方式,完全不会放在心上。
“好困!”她打起哈欠,“来根烟。”
“你要死啊,等一下要唱歌。”
“有什么关系,反正是假唱。”她一脸若无其事地说。
“你在这屋子里说的每一句话都狂掉粉,知道不?”
“是是是,人家是清纯偶像嘛,怎么能说假唱呢,应该说‘同声口型表演技巧’~”她勾勾手指,“给我烟!”
“拿你没办法。”
星汤从怀里取出一盒烟,给她点上,果瑶早年间混偶像团体的时候住集体宿舍,不但团体和团体要竞争人气,成员和成员也要竞争排位,压力山大,渐渐染上了这个恶习,虽说瘾头没那么大,但总是断不掉。
星汤只好给她搞来这种烟,不含一点尼古丁,而是由上百种香草烘制而成,据说对嗓子有益,贵倒是其次,关键是根本买不到,这种烟是一位黑道女老大享用的供品,他也是托关系才搞到的。
C城盘据着四个强大的黑社会势力,分别叫作春帮、夏帮、秋帮、冬帮,普通民众并不知道它们的存在,因为它们的成员全部是妖。
这种香草烟便是来自秋帮,星汤跟一位堂主曾有过旧交情。
星汤不属于其中任何一派,从两百年前他就习惯独来独往,成为果瑶的经纪人只不过是漫长人生中的一小段插曲,像果瑶这样的偶像,大概只会活跃十年,十年之后,他还是孑然一身,四处游荡。
“星汤。”
“怎么?”
“你这个烟可能买假了,烟味好淡的哦。”
星汤忍住想叹息的欲望,克尽一名经纪人的本分,“那我下次注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