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小雨仍旧淅淅沥沥地下着,街上偶尔有人撑着伞匆匆走过,地上的积水被踏碎又恢复平静,倒映着上方铅灰色的天空。
考薇坐在临街的铺位里,呆呆望着檐下的雨丝,直到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她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旋即又恢复平静,就像一潭死水短暂地泛起波澜。
“你又来干什么?”
“来看你喽!”果瑶撑着一把小花伞站在她面前,笑嘻嘻地说,“下雨没什么生意吧?想不想来我家里玩玩?”
“不想!”
“猜猜我最近在忙什么,拍电视剧!厉害吧?对了,我给你买了些纪念品。”
果瑶在她身旁坐下,从手提袋里献包似地一件件往外掏东西,“瞧,这把小香扇扇起来真的有香风呢;这是场记板,是百分百还原的哟;还有这几个Q版小人偶,是不是很眼熟,是你最爱看的那部古装戏哟!”
考薇低头把玩着小人偶,嗫嚅了半天才开口道:“你在拍什么电视剧?”
“一部仙侠戏,不过也就是个女五号,比龙套强那么一丁点。”
“这么说,你以后就要当演员喽?”
“谁知道呢!你要不要来剧组参观参观,每天在这里卖千张卷子很没意思吧?”
“不去,我还有很多活要干!”
只要一提到现状考薇就会本能地摆出防御姿态,像一层无形的硬壳,果瑶这回学乖了,只说剧组的趣事与辛苦,考薇安静地听着,听到有趣的地方捂着嘴笑一下。
檐外的雨点滴滴嗒嗒,某个瞬间果瑶仿佛回到了曾经,两人坐在剧场的宿舍里天南海北地闲聊,院子里的树影追逐着午后的阳光,彼此带着纯净无邪的笑容,青春无敌的19岁,梦想、未来、希望便是生活的全部。
果瑶拉着考薇的手问,这是她的一次尝试,但愿这次能够成功。
“姐姐,你当初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我……我遇到了一些事情。”
果瑶兴奋地追问:“是什么?”
“我已经不能再唱歌了。”
“什么!?”
“就是这个意思,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和你可能不是同一种人,那次剧团失火也是因我而起,我担心再呆下去会伤害到大家,所以就走了。”
“我怎么听得一头雾水啊,失火怎么和你有关系了?不是同一种人是什么意思,你爱吃甜豆腐脑?”
考薇眼神黯淡地说:“瑶瑶,你还是不要跟我扯上关系,我可能真的是一个扫把星!”
“胡说些什么,你怎么会是扫把星!”
“求你,别问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嘛,有什么问题不能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
“……”
这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抬头一看是那个宝塔似的大叔。
“咦,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看望考薇,不行吗?”
“走走走,别在这妨碍我做生意!”
“嘁,说得你好像有生意似的。”
果瑶悄悄掏出手机,对准大叔拍下一张照片。
最后,果瑶还是被不客气地轰走了,没走多远,考薇从后面追上来,手里提着那个手提袋,她把它交还给果瑶,“瑶瑶,谢谢你来看我,你的东西我不能收。”
“又不是很贵的东西,纪念品罢了。”
考薇摇头。
“你有空来我家玩吧,我就住在南枫时光一单元,很近的。”
“再说吧!”
丢下这句话,考薇转身消失在雨幕中。
……
这天早上,星汤去了那家夜总会,问话的还是上次的服务生。
“怎么又是你?”
“我找夏小姐,有劳!”
服务生上下打量星汤,“不行,不表明身份,我不能让你见老板!”
“好吧,我和她一百年前是……相好!”
服务生的眉毛都没动一下,“就你?我不信!”
“你是不是有病?叫我表明身份,我说了你又不信?”
“干什么的?你老大是谁?找老板有什么目的?说这些!”
星汤叹息一声,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只好将自己的身份如实招来,目的嘛就是谈事情,服务生听罢,依旧板着一张无动于衷的脸。
“经纪人?一个经纪人找我们老板干什么?”
“你TM是不是真的有病?”星汤忍不住爆起粗口,“假如我和夏小姐的关系是真的,你现在把我挡在门外的这些话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服务生总算是松动了,仍然自找台阶,“那也只是‘假如’……”
“拜托,带我去见她吧,你以为我来这一趟很容易?”
“好吧,你稍等!”
星汤长松了口气。
夏萤萤当然不在夜总会,不多时几名小弟走过来,请星汤上了一辆车,半小时后抵达位于燕山街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星汤被带进酒店,一路换了三拨人,都是身着燕尾服的帅小伙,当然也都是同类,一直来到四十层。望着满是华丽浮雕的墙壁以及金碧辉煌的大门,星汤暗暗吃惊,这得多有钱才能摆这种谱,一般的亿万富翁能在龙湾拥有一栋独立别墅就已经很值得炫耀了,至于顶级的权贵、巨贾、明星,出于声誉考虑,也绝对不会干出这等张扬的事情。
到底是黑暗世界的大佬,她确实有张狂的资本。
小弟一左一右推开大门,一道屏风遮挡住了视线,一名干部模样的男人请星汤到侧面的小屋更衣,之所以觉得他是干部,因为他非但不帅,形貌间还有点小猥琐。
“更衣?我又不是女人!”
“这是规矩,否则只好请你离开。”
入乡随俗,星汤只得从命,来到小房间里,四名小弟叉手而立站在四个角上,那名干部彬彬有礼地说:“先生,脱吧!”
“脱?”
“脱光!”
“你们五个男人看着我脱?”
干部作了一个手势,小弟们齐唰唰转过身去,只有他本人用灼灼的视线盯着星汤,他叹息一声,窸窸窣窣地开始脱外套,脱光的时候感觉到一阵屈辱。
随后有小弟捧来一套管家服,此举是为了防止有人行刺老大,换上之后倒还合身,只不过燕尾服实在很不适应。
“请吧,老大正在等你。”
转过大厅,干部将星汤带进一间会客室,躬身退出的时候将门带上,会客室布置的简洁明朗,夏萤萤穿着考究的黑色旗袍,上面有一只若隐若现的凤凰,她手中托着一枝精致的小烟斗,眺望着落地窗外雨雾蒙蒙的天空,从这么高的地方望出去,C城的大片区域尽收眼底。
“终于愿意来找我了?”
“我来,是想找你……”
夏萤萤示意他不要说话,从架子上取下一瓶酒,“好久不见,先不谈正事,喝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