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菲又做了一个梦，虎子在梦里面对她笑了很久，然后说祝她和卓远扬幸福，醒来的时候刚好是半夜三点钟，窗外的夜色如墨，卓远扬也如往常一样，第一时间跟着她一同醒过来。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像往常的很多晚一样，满是汗水，手心里面的温热提醒她那只是一场梦。
“又做噩梦了？”
卓远扬抬手将一旁的台灯开了，看着她微微皱了皱眉，伸手将她低垂着的头抬了起来。
于菲摇了摇头，将自己靠在卓远扬的身上：“不是噩梦，是，虎子。”
身上的人微微叹了一口气，“菲菲，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对于看医生这个问题，卓远扬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可是于菲不想去，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从心地里面排斥。
当年她自杀的那一段日子那么灰暗，也是她自己一个人撑过来的，她只是想要这一次也可以的，也一定可以的。
可是自从第一次和卓远扬陷入那种你追我赶的游戏的时候，她就开始不断地做噩梦，她也不想，只是控制不住。
而每一次自己惊醒的时候卓远扬都会被她吵醒，她也提过大家分开房间睡吧，可是卓远扬很强硬，坚决不分房睡。
有一段时间卓远扬每天忙到十一点多回来，洗了澡抱着她到头就睡了，第二天五点多又要起来，她不知道他忙些什么，可是她那段时间隔一两天就会做一两次的噩梦，乱七八糟的，然后惊醒。
卓远扬被她折腾得就连付磊看了都觉得惨不忍睹，更何况她自己呢。
他很少叫她菲菲，卓远扬第一次喊她菲菲的时候她甚至以为自己的幻觉，后来才知道，每一次他无可奈何的时候就会喊她菲菲。
菲菲，她父亲曾经也是这样喊她的。
带着宠溺的语气，第二个字尾音结束之前微微拖一拖，听到心里面都会觉得甜腻无比。
所以，当卓远扬喊她菲菲的时候，她也会没有办法，其实更多的，是不想让他这样跟着自己憔悴下去了。
“卓远扬，我梦到虎子了，他祝我们幸福。”
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卓远扬点了点头，“嗯。”
于菲微微抿了抿唇，许久，才缓缓开口：“卓远扬，带我去看医生吧。”
她微微动了动，转身抬手紧紧抱着他。
黑暗中，她的头正埋在卓远扬的怀里面，凭着那台灯虚弱的灯光，她只看得到卓远扬那修长的手指，然后许久，那轻轻的一个单音节在黑暗中氤氲开来：“嗯。”
再次醒来的时候卓远扬已经不在她身边了，她只是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回来之后卓远扬很忙，她一直知道，她也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没有去上班了，李杰打过来的电话一律被卓远扬接了。
她也不知道卓远扬用的是什么办法，反正李杰最后的结果就是，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像今天这样起来的时候身侧没有了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最近的这些日子卓远扬都起得很早，甚至有一次她在六点多的时候起来上厕所，却发现卓远扬已经不在了。
于菲睁了睁眼，最后还是进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卓远扬正衣冠楚楚地坐在床沿，看到她出来微微挑了挑眉：“换衣服。”
她有些不解，但是还是去找衣服，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是有什么活动要一起出席吗？我需要穿的正式一点儿吗？”
她回头的时候只看到卓远扬已经半躺在床上，双手挡在眼睛上面，声音淡淡传来：“不是什么活动，你随意一点儿就好了。”
于菲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现在已经八月多了。A市热得很，她挑了一件素色的修身长裙，将长长的头发扎成蝎子辫披在身后，回头看了一眼卓远扬：“行了。”
她刚起床，什么都没有吃，不禁觉得有些饿，卓远扬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豆浆和肉包子：“先吃早餐。”
于菲向来不喜欢吃西式的早餐，豆浆和油条向来是她的最爱，当然，肉包子也是。
她的胃口很小，通常喝了一杯豆浆就饱了，可惜豆浆不打底，去那么一两趟厕所就给没有了，所以她一般都会吃一个包子。
桌面上的包子和豆浆都还是热气腾腾的，冒出来的热气跟那空调的冷气一碰，于菲只觉得一阵阵的湿润。
她肠胃不好，以前的时候为了省时间总是狼吞虎咽，后来胃病越来越多了，乱七八糟的肠胃问题一起发作折磨得比来大姨妈还要难受，从此之后她计算是带着出任务半路吃也不会随便咬几口就吞咽下去了。
更何况现在是在别墅里面，也不赶时间，她赋闲在家，平时除了看看书就是去关注一下财经消息，或者将一些李杰E过来的采访录音整理成一篇采访稿，很悠闲，吃东西自然也比平时慢了不少。
早上窗外的阳光正好，八点多的清晨，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暖阳阳的，还不算是很热烫，她一只手端着豆浆，站在那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的风景，小口小口地咬着包子。
卓远扬走到身后的时候她刚把一个包子吃完，腰上被一双手环上，她回头看了一眼卓远扬，混着还没有咀嚼完的包子开口：“怎么了？”
卓远扬抬手指了指她手上的另外一只包子：“饿了。”
“喏。”
反正她吃饱了，直接就把袋子里面的另外一个包子递到他嘴边。
于菲知道卓远扬吃东西向来优雅，和一般的男生的大肆咀嚼不一样，即使他将整只包子要在嘴里，他能吃出让人误以为他其实是在吃牛扒的错觉。
他张着嘴，咬了包子的一般，咀嚼了一会儿后咽了下去，低头看着她手上的豆浆，于菲无奈，抬手把喝了一半的豆浆伸到他嘴边。
她有些怀疑卓远扬到底吃了早餐没有。
看着卓远扬将最后的半个包子吃下嘴里，于菲将顺便也将最后的三分之一的豆浆给了他，然后抬手对准身后不远处的垃圾篓，抬手将手上的垃圾扔了进去。
扔多了，自然就会精准。
于菲满意地看着手上的垃圾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之后落到那垃圾篓里面，然后回头看了看卓远扬，抬手推了推他：“不是有事吗？”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就将她的双唇攫住，半响后才将气喘吁吁的于菲放开，对她勾了勾唇：“来。”
他原本放在她腰上的手已经松开，退到身下牵过她的手，难得地勾起了嘴角的笑意看着她。
正对着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温暖得一如当年，于菲笑了笑，紧了紧牵着的手，“嗯。”
车子开出了别墅，顺着那笔直的道路开过去。
于菲趴在窗口，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现在正是上班的时间，她有些不解卓远扬要带她去哪里，不禁回头看着他，开口问道：“要去哪里？”
卓远扬侧头看了她一眼：“你猜。”
“......”
于菲翻了个白眼，卓远扬这厮什么时候也那么无聊了，玩起了你猜我猜的游戏。
不说就算了。
她将头扭了回来，看着车窗外。
这个时候前方刚好是红灯，她忍不住看了看卓远扬，他今天的心情大概很好，右手曲着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在方向盘上。
微微扬起来的嘴角让于菲忍不住要去怀疑卓远扬是不是被人附身了。
答案是没有的。
当车子停在民政局面前的时候，于菲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昨天下午的时候，卓远扬好像有说过这件事情，她不小心，一大早起来，给忘了。
卓远扬将车子停好，回头看了她一眼，“忘了？”
于菲笑了笑，矢口不认：“没有，没有。”
开玩笑，如果她说自己忘了，卓远扬指不定晚上回去要怎么折腾她。
到民政局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十点了，排队的人不少，他们两个人一出现就引起了不少人的瞩目。
于菲今天以为要去见什么人，虽然穿的是比较随意，但是好歹穿了一条长裙，也就顺便拿了一顶帽子装一装。
看到前面排着队的人都扭头看着他们，饶是再厚的脸皮也忍不住红了，她干脆抬手将帽子压了压，自己看不到别人，也当是别人也看不到自己把。
卓远扬站在她身后，一只手扣着她的左手，右手扣在她的腰上，看到她的动作只是笑了笑，抬手就将她的帽子掀了下来。
于菲怒了，抬起头气势冲冲地看着他：“你干嘛！”
因为人多，她不敢太大声，只能压着声音质问她。
卓远扬低头看着她，“你确定你带着帽子不会更加招摇？”
于菲脸上一囧，抬手狠狠地锤了一下他胸膛，结果被他伸手往后脑勺一按，整个人扑到他怀里了。
“老公，你看那一对，长得很搭啊，男的好帅啊，你看，你看，那个女的还扑到男的怀里面，哇，两个人的感情很好啊！老公，抱抱~”
于菲内流，她决定，在轮到她之前，她决定不会抬头的。
虽然在家里面她总是喜欢抱卓远扬，这么多年了，空旷了那么多的怀抱堆在一起，导致她为了弥补，总是喜欢有事没事抱着他。
可是那是在家！
于菲习惯了在外人面前的御姐性格，对于突然之间被强硬变成小白兔她有点儿不习惯，这么腻歪的行为，她是做不出来。
可是，腰上的手太紧了，就连后脑上的手心都是扣得死死的。
她的额头贴在卓远扬的胸膛上，那里面的心跳一下一下地传到她的耳朵里面，前面后面都有人在讨论卓远扬长得怎么样怎么样，好奇扑在卓远扬怀里面的她到底长得好不好看，会不会是一个背多分。
周围的议论那么多，有一些刚刚到法定结婚年龄的新人腻歪得很，于菲却突然淡定下来了，整个世界就只有她男人的心跳声。
她也不动了，抬手回抱着他，微微扬了扬脸，正好看到卓远扬勾起唇角的那一刻，她也忍不住笑了。
比起别人，他们或许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可是他们的感情经历的时间和考验不是每一对人都能够有的。
其中的喜怒哀乐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或许就像很多人说的一样，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她在答应卓远扬之前也曾经害怕过，毕竟每一段婚姻的失败，都不会少了一个被逼到疯狂的女人。
面对未来，她无疑是理智的，她可以无条件地跟在卓远扬的身边，可是她却不敢用自己的感情去赌一段婚姻。
作为一个杂志社的记者，杜晓茹天天的灌输已经让她知道现在的人结婚就像是吃生菜，胃口好的时候就长久一些，不好的时候就直接换了。
这就是现代人的感情，他们活得太潇洒了，以至于一段感情带给他们的，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美好了。
她有多倔强她自己知道，可是她仍然会害怕，十年前的卓远扬爱她，十年后的今天卓远扬也还是爱她，或许再过十年后卓远扬还是爱她，可是她仍旧没有信心，再过十年呢？
太多不稳定的因素了，再强大的卓远扬归根结底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可是卓远扬说，婚姻对他而言只是一种形式。
是的，只是一种形式，像卓远扬这样的人，如果不爱了，一段婚姻，怎么可能把她绑住。
只是赌一段婚事而已，她有什么不敢的，这个世界上，她不敢的事情，还真是少之又少。
看着卓远扬，她也忍不住笑了。
这个时候，前面的一对新人突然回头看着他们，女方看起来还是个学生，娃娃脸配上一对大大的眼睛，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
“你好。”
女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于菲笑了笑，松了松手，却还是在卓远扬的怀里，“你好。”
得到于菲的回应，女方显然是大胆了不少，谨慎的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明显了，“你们是明星吗？长得好好看啊！”
于菲囧，抬头对上卓远扬平静无波的眼眸，无声地笑了。
“不是。”
女生笑了笑，并不在意这个结果：“可是你们长得好俊俏啊，两个人很搭！”
于菲大方的笑了笑：“谢谢！你们也很相衬。”
衬还是不衬，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一千个人的眼里面有一千个哈姆拉特。
她和卓远扬的外在到底搭不搭，她不在乎，她只知道，她认定他就行了。
女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显然已经到他们了，工作人员喊到他们，女方只能遗憾地被男方牵着走进去。
于菲收回了视线，回头看到卓远扬在看着她，不禁挑了挑眉：“看什么？”
“看你。”
他回答得太过于自然，以至于她忍不住脸上一烫，话也说不出口了，直接就将视线从那双灼灼的眼眸中转移了开来。
卓远扬低了低头，轻声在于菲的耳边开口：“她说得没有错。”
于菲微微一怔，有些不解，抬头蹙起眉看他：“什么？”
“你长得很好看。”
“......”
于菲觉得自己真不说卓远扬的对手，那厮每一次都能够把这么逗人的话说得那么的理所当然，坦坦荡荡。
很快就到他们了，听到工作人员喊他们的时候，于菲觉得这比她第一次去采访人还要紧张，手拽着衣摆微微渗着汗。
卓远扬低头看了看她，似乎看出了她的紧张，禁不住笑了，低头问了问呢她的眉眼：“放松。”
话落，他牵着她往前走，进去的时候工作人员问了一些问题，她有些懵了，都是卓远扬回答的，证件也是卓远扬准备好拿出来的。
直到说要照照片，她才回过神来，看着身侧的卓远扬，底下十指相扣的手紧了紧，在快门按下的时候，嘴角扬起了一个笑容。
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于菲才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小小的本子躺在手心，就这样，她的名字就出现在了卓远扬的户口上了。
于菲看着手上的两个本子，身后还有很多排队的新人在议论纷纷，她抬头看了看卓远扬，忍不住唤了他一声：“卓远扬。”
他微微低垂了眼眉，看着她，眼眸带着温煦的笑意，“嗯。”
似乎知道她只是想要喊一喊他而已，他只是轻轻地用鼻音回了她一个音节。
走出民政局的那一刻，阳光灿烂得很，打下来的时候于菲忍不住抬手挡了挡，结婚证被她放在了包包里面，头上一动，那顶帽子被卓远扬抚平重新带到了她的头上。
她心中一动，忍不住停了下来，看着那“民政局”三个金灿灿打字，在阳光的照耀下煜煜生辉，随即轻轻踮起了脚尖，抬手捧着卓远扬的头，将他交予她所有的接吻技巧，一并还给了他。
人来人往的民政局门口，她亲吻着她爱的男人，一如时光已然停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