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0772800000009

第9章 傀儡之计

狭隘逼仄的暗道看似密不透风,但低头躬腰的清除者却能真切感觉到极轻微的风拂过面庞,这意味着前方可能是与另一番天地,不出所料,过了这段难以行走的部分就是更为开阔的地方,石壁两侧各有九盏灯,镶金边的灯罩里面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光比火焰更亮,更稳定,借着这堪比人界电灯的光亮,李思佳看见了从未见过的东西——一栋嵌在地洞中的房屋。

想来这地下的洞穴原本浑然一体,紫焰石取其中竖起玄武石梁柱,嵌以门窗回廊,就着石洞建了这房屋,但森然的气氛和进口的碑门让她相信这不是普通的地下居所,而像是——墓穴,那么这里,到底会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呢?空想不如行动,李思佳迫不及待想进屋一探究竟,却被无浊拉着退到了后边,再一看前面一人四妖摆开架子要大干一场的经典造型,她用头发梢想都知道又有危险了。

两个影子凌空飞来,尚未眼见两边兵刃相接就已听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李思佳难耐的捂住耳朵,与无浊一起退居低矮的隧道中,万长生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环山琅玡一起,斩星洪元一起,与两个黑影分别缠斗不休,两道黑影身形时快时慢,仔细辨析的话不难看到这两个“人”看起来不男不女,而且双手之下一边还有三只钢爪,对称的从背后延伸到身前,屡屡格开清除者的攻击,更为麻烦的是这两个守门的半妖袖里还会刺出一缕缕白色的丝,李思佳不知道这丝和包裹着这座城的那些白丝是不是一种东西,她只知道清除者对这丝避之不及,似乎处在下风,很快,旁观者都发现那白丝荧荧的冷光还布满房屋前,织成网阻隔了路。

逐渐的,两边打着打着都越来越向石洞边缘靠近,中间拉开了不小的间隙,万长生见状赶紧拉过李思佳和无浊,低声道:“趁他们纠缠不休,我们赶紧进去!”

无浊主动走在前头,万长生一边走还一边在身上挂着的瓶瓶罐罐中找破开白丝的熔钢散,两个守门的半妖发现后自然急于阻拦,右边的被环山和琅玡缠住了,不得脱身,左边这个却趁机向李思佳他们射去一束白丝,万长生不由得惊呼一声:“快躲开!”

时间太短,正对着那束在空中散开的白丝的李思佳根本躲不过,白丝倏忽间变得铺天盖地,势如浪潮般涌过来,这一刹那,许多凌乱的想法都涌上了心头,她有些疲累的闭上了眼睛,却听到斩星的声音:“就是现在!快!”

慌乱的睁开眼,李思佳发现陨陶为她失掉手臂的一幕又将重演,或许这次斩星失去的将会更多。

他代替她被白丝紧紧缚住,跌落在地。

洪元当机立断,手中变出一弓,从背后的竹筒中抽出一支淬了药的箭直直射向忙于攻击斩星的半妖,半妖不备,箭穿脑而过。

李思佳觉得身体有点僵,不知是该继续走还是查看斩星的伤势,慌乱得近乎落魄,被万长生猛力拉走后她只得回头死死盯着躺在地上的斩星,那个虎背熊腰,脸绘文身,看似凶蛮的妖怪正躺在那儿,眼睛半合,看起来呼吸困难,逐渐朦胧的眼睛看不清了,她用力甩过头,复又狠绝的向前大步走。

她绝不能再让这样的代价成为无用功。

万长生将熔钢散洒向结实的白丝网,片刻网便散掉了,白丝七零八落洒了一地,环山和琅玡还在与另一只半妖激战,加上还有一个伤员,万长生将李思佳和无浊推进门便留下善后。

像凝固的火焰一样永远热烈、深红的幔帐布满室内,为冰冷阴森的地洞染上一丝暖意,夺人心魄,李思佳怔愣了半晌才巡视了一圈,梳妆台上放着大大小小的胭脂盒,还有一顶镶着八颗大珍珠的凤冠,铜镜里映着八仙桌上红烛跳跃的火光,桌上还有玉杯两只,酒壶一个,轻纱半掩下的垂花门架子床上隐约可见两抹更深的艳红,李思佳撩开床帏想知道那是什么,却听到无浊略带疑惑的声音:“这个房间好生奇怪,这样多红布……”

“回去我给你解释,先找东西。”

李思佳回头道,无浊点了点头也四处查看了起来。她撩开床帏,看见床上平铺着两套大红锦衣,一套男式,一套外罩红色薄纱,金丝滚边,是女式,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床的四角下刻着四只龟身蛇尾的玄武兽,紫焰石就算是喜欢身为玄武的玄明辰也没必要在新房的床角上下功夫啊!再说了,他都死了那么久,她就算置办了新房又有谁来跟她成亲洞房呢?

“那晚除了阴阳珠……整个新房都……不翼而飞。”

对了!这个新房根本不是她自己建的,根本就是她成亲那晚在玄武族府邸中的新房被她整个带走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床上的新服就是玄明辰当时穿的那一件,那不就是遗物咯!李思佳兴奋的扑向床上那件男式新服,拿起来时发现把另一件也连带着扯起来了,她这才看清两件新服的袖子被绑在一起了,手忙脚乱的解开后拿起男式新服和地上的黑色长靴李思佳就准备离开了,她转身想叫上无浊一起走,却看见他正死死盯着梳妆台上的凤冠,甚至已经伸出一只手,伸向凤冠上一颗大珍珠,李思佳只是想着男孩子对这种金灿灿的饰物感兴趣不是什么好事,轻推了他一把,无浊手一颤抚上了那颗看起来与其他七颗看起来无异的珍珠,他只是轻轻拉扯了一下,那颗珍珠就脱落下来。

“哎呀,掉了……”

“掉了就拿着,快走!”

李思佳推着握住那颗珍珠的无浊,匆匆离开这间诡异的新房,待他们在屋里拿完东西后外面的打斗已然结束,两只半妖都死了,其中一个四肢还残缺了,环山和琅玡受了轻伤,洪元跪在斩星身边,李思佳赶紧跑过去,斩星脸色发紫,眼珠变成了近乎透明的淡黄色,身上缠绕的白丝已经被拨开,还残留一些稀稀拉拉挂在他身上,万长生盘腿坐在一边不语。李思佳急问:“他怎么样了?”

“我没办法了。”万长生看了李思佳一眼:“蛛丝上的隐蛛毒本就难解,半妖的毒比纯种妖怪更厉害,那么多毒丝,毒渗得太深了,唉——”

一声长叹就是最后的答案,斩星的眼睛越来越无神,李思佳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无浊怀里,单膝跪下,努力捕捉斩星飘渺的目光,声音变得低哑哽咽:“我……对不起,不,谢谢你救了我,我……”她越说越急,越急越不知说什么,却没料到已是气息奄奄的斩星蠕动着嘴唇,吃力的说了一句话:“你比她更、更坚强,我相信、我今天这样做是值得的……”

环山、琅玡和洪元在听到斩星嘴里那个“她”时均是神情一滞,就连万长生也好像知道些什么,无浊涉世不深自然不会知晓,李思佳更是一头雾水,只能机械的记住斩星的话,一个字一个字记下,尽管不知何时她才能知道这句话的具体含义。

妖怪变得再像人,死后灵气尽泄,还是要变回去的,斩星的身体开始变化,不出半盏茶时间,他就变作一只四足妖兽,洪元抱起斩星的遗体,道:“走吧,再拖延下去队长他们怕撑不住了。”

大家都知事态紧急,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地道,按万长生所选的利于他施法的方位去了,路上环山从腰上挂的一个竹筒里放出一只妖怪,就是和吉烜给他们传信的一样的吼妖,像白云一样长着两只兔耳朵的妖怪,这只吼妖将会以最快的速度让吉烜带着清除者撤退。

最终两路人马再汇合时,所能见到清除者少了一些,除了斩星,吉烜带领的一队里四个重伤,三个死于阴火焚身,尸首都已残缺,还有两个阴火穿心,此时已是两颗小小的阴阳珠,其他也多负轻伤,吉烜粗粝的皮肤上沾染着一块块浓稠的液体,有红色,有蓝色,还有深紫色,颜色虽有异,但像人一样,妖怪也会受伤,会流血。

“东西拿到了?”

“嗯。”

李思佳点点头,忽然觉得呼吸也沉重起来,这才是计划的前半部分,代价就这样大了。

在让一个死者暂时回到现实中来前,他们更急需的是一场葬礼。紫焰石也身负重伤,一时半刻不会追来,于是还能活动的妖怪和人堆起树木枝叶,将四具尸体一同火化,那两颗阴阳珠也被扔进火堆,噼啪两声响后炸裂开来。李思佳默数了一下,包括吉烜在内,还有十六个清除者,所幸那个为她失了一条手臂的陨陶还活着,否则,她的自责便要更深重了。

火光熊熊,几道“月光”从火堆里升起,环着火堆绕了几圈,似是不舍,而后坚决而勇敢的飞向了同一个方向。

“他们去哪里?”李思佳问。

“月蚀河,和所有死去的妖怪一样,在月蚀河里不朽。”这是环山的声音,火堆里还在噼啪作响,他的声音在蒸腾的热气中有些不真切:“小丫头,刚来的时候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的一个傻丫头,不过……斩星说的,不会错的。”

一种消极的情绪在她的胸口膨胀,沉沉的压着她的心,又哽住了她的咽喉,李思佳问:“他说的‘她’是谁?”

“你日后自会知道。”环山咳嗽了两声,许久,又说:“这样的局面,不是某一个人的过错,这一切,本就是命数所定,你不需过分自责。”

人就是这样,没人理,委屈就憋着,有安慰,反而脆弱了起来。眼泪肆意奔流,嘴里也尝到了咸味,她心里的确就是这样想的,她怕他们怪她,责怪她只会连累别人。

“说白了,我们本就是死囚,什么时候回月蚀河都一样。”

李思佳不敢抬头看环山一眼,万长生干瘦的手伸过来,递上了一块脏兮兮的手帕,她像看不到上面的污秽似的使劲用它擦着脸,那火逐渐小了,李思佳开始冷静了一些,然而她似乎忘了身后还有一个人,此情此景,他从未见过,感受过,他比她的惊惧悲愁只会多,不会少。

她一回头就轻易找到了那个白衣的身影,无浊倔强的站在层层叠叠的高大身影间,执着的看着她,他的眼角挂着一颗未干的泪,在阴影下反而会反射更多光的泪。他的眼里不尽是由死亡带来的悲哀,大概李思佳永远不会知道那滴泪是对着她颤抖的双肩流下的。

或许对于这群清除者来说死亡与失去从不值得过分的感伤,妖怪本来就没有眼泪,一张张嘴角下垂的脸上看不出更多深意,也许他们把那些充满无奈的见闻装到了深深的心底,是否如此,外人无从得知,但现在,被“命数”和危亡驱赶的他们急于奔向下一个站牌。

万长生搭了一个临时的祭坛,放上衣服和鞋子,期间还问了一句:“怎么袖子破了?”李思佳答:“当时两件系在一起,来不及好好解开,用力扯了,大概那时候扯破了。”万长生不语,放好了后吩咐道:“用八块白幔把祭坛围起来,你们都去外面,不许看,不然法术会失效。”

失效什么的李思佳不信,不过这看家的一门本领的确要防外人偷学了去,被赶出围帐前,她只看到万长生把一块黑布盖在大红喜服上,然后就只能站在围帐外想象这是怎样的法术。仔细想来,紫焰石对玄明辰深爱不假,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把自己放在当年的情境里不肯抽身,看到那件喜服,她心里也曾悔恨过、伤心过吧?就连空空的两件衣服都要紧紧系在一起……

恍惚间,围帐里泻出几道异色的光,大家都以为这法术成了,面有喜色,却又因万长生狂躁的抱怨声情绪低落下去,他掀开一道白幔,出来第一句话就是“不行”。去拿东西的就李思佳和无浊两个,出了问题就要算在他们头上,李思佳正欲开口询问,却见无浊走到万长生跟前,伸出右手,摊开,赫然是那颗凤冠上的大珍珠。

“珍珠?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他亲眼看着斩星去的,花了大代价拿回的东西没用他也一反平日嘻嘻哈哈的情态,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责怪,李思佳看到无浊紧抿的唇,于心不忍,但依照她对无浊的印象,在万长生咄咄逼人的言语和神态下他会沉默的退后,会收回手中的东西,但他没有,他的双眼出奇的沉静,毫无波澜,只说了短短一句话却让万长生立刻神情舒展——“这是阴阳珠。”

无浊的话仿佛一个带着法力的咒语,一说出口那颗大珍珠泛着柔白的光的外层便脱落下来,里面竟然真的是阴阳珠,不大的阴阳珠里另有乾坤一般,星辰般的亮点在黑色的液体里闪耀,仿佛是微缩的一个宇宙星河,万长生拍掌大笑:“成了!这下成了!”

万长生又进了围帐里,帐外的气氛却变了。清除者原本以为无浊与李思佳一般,手无缚鸡之力,今日却拿回阴阳珠,连精通此道的万长生都没看出来,他却找到了并且仅需一句话就让阴阳珠显形,这样出乎意料的言行举止只让他们得出一个结论——不得不防。吉烜沉稳持重,定然不会张口就问他是如何做到的,反倒是李思佳毫不忌讳:“你怎么知道的?我还以为你是喜欢珍奇珠宝呢。”

她言语间有些调笑之意,无浊感觉到了,又恢复正常状态,眸子里又是两汪潋滟泉水,不好意思的笑了:“姐姐,我是男孩子,怎么会喜欢那些东西……就是、就是觉得这颗不大一样而已,后来看到队长带回来的两颗阴阳珠与这珍珠一般大小,我便猜这是阴阳珠了。”

李思佳盯着无浊看,一样的语调,一样的表情,但他还是不一样了那么一点吧?把一个近乎白纸的生命带到滚滚凡尘中不可能不沾染颜色的,他变了也很正常,只要他不是变坏,这些变化都应是让人欣慰的。

“姐姐,你还没跟我解释呢,为什么那个房间里那样多红布?”

“哦,那个啊,等你有了喜欢的人,呃,或者妖怪,你们就会需要那样的房子了,结婚用的……哎呀,你离这个还远着呢……”

李思佳语焉不详,语无伦次,但聪明如无浊还是懂了那么一些,眼睛盯着李思佳晶晶发亮,煞是可爱。李思佳却还在一旁自顾自说着,突如其来的一阵风让她消停下来,聚精会神看着吹出这股风的围帐里,然而风也只是把白幔吹起了一个角,看不清,她又不能贸然进去,只能在外候着,不一会儿,万长生出来了。

脸色不佳,双唇发白,低垂着眼,这样的万长生还真让人一时不能接受,吉烜沉声问:“怎么样?”

“再等上一刻钟吧,他还在睡着,围帐可以撤了。”万长生声音里满是疲惫,好像下一秒就会倒在地上。李思佳和其他清除者一样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法术,都迫不及待的围到祭坛边,为了图个新鲜,她甚至使出大力气“凶狠的”把环山和陨陶推到一边去了,还好结果没让她失望,原本空瘪的喜服和靴子已然被一具鲜活的躯体撑起来了,状似沉睡的脸丰神俊朗,面若冠玉,不愧为镇守妖界四大家族之一玄武族的世子,胸膛微不可见的起伏证明这是名符其实的“起死回生”,李思佳看着这样神奇的一具身体,禁不住神往的伸出一指去探玄明辰的鼻息,一股温热的气体让她惊呼:“是活的!无浊,你快看……”

她一转头却看不见无浊了,她还以为他会跟他一起来看呢,失望之余只有悻悻地从祭坛边走开,看见无浊与万长生蹲在地上头凑在一起不知在干什么,李思佳也凑过去却被万长生吼了一句:“挡住光了臭丫头!”

原来无浊在帮他绑绷带,在手腕处已经绑了好多圈正在系蝴蝶结,透过那么多层绷带还是有些血渗出来了,看来伤口挺大,施完法就这样了一定是自己割的。无浊的手一直在抖,怎么也系不好,李思佳扶起他的头,看到他额上布着细密的汗珠,她很自然的联想到了第一次见到无浊时的场景,他深沉的眼眸就是他在忍着某种情绪的象征,于是李思佳直接把手放到无浊手边碰了一下,无浊便受惊吓了似的把手缩回去了,李思佳三两下系好绷带,落井下石的说:“你这是什么妖法竟然还要放血,邪门得紧啊。”

“不告诉你!”

万长生老顽童似的哼哼了两声就在地上躺下睡了,看来这法术对施法者的消耗很大,等他醒了已经是晚上,清除者席地而坐闭目假寐,李思佳在地上铺了块布也沉沉睡下了,连地上的湿气也顾不上,她太累了,无浊坐在她身边,时不时驱走那些因饥饿而出来觅食的虫豸和小妖怪,她是人类,不比强大的妖怪,也没有万长生身上那些驱妖的药,没人守着她说不定就会被什么东西咬上一口。

“你不休息吗?小弟弟。”万长生下午睡够了,悠悠转醒便看见只有无浊一个醒着的,无浊看了他一眼:“姐姐都不叫我弟弟,你也不要叫,大叔。”

“那好,小朋友,你怎么不睡?”

“我不困。”

“我倒忘了,半妖精力旺盛得很,我这把老骨头是比不上了。对了,如果你不介意,我想问……”

“阴阳珠是吧?真的是猜的,不骗你。”

万长生垂眼看着地上,自打十岁入了妖界,他在妖界已经呆了六十年有余,见过的妖怪没有一千种也有八百,对这广袤妖界的各种灵物和妖怪有着不同寻常的洞察力的妖怪种类不多,有些是因为知识渊博,阅历多而洞察这许多物事,有些生来便只有这一项能力,比如白泽,最后一些,便是妖界的主人们——有着至高无上的纯正龙族血统的嫡传青龙妖,没有哪个主人对自己所拥有的房宅财产不清楚,正如青龙对妖界的一切与生俱来的熟悉感。

万长生酝酿着最后一个问题时,正在睡梦中的李思佳做了一个梦,她梦到她站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旁边,梦里也正是黑夜,她周围站着六个人,不,是半妖,都杀气腾腾的看着她,她看不清那六双充满杀意的眼睛,但她就是知道这是六个想杀了她的半妖,她想逃,脚却钉在原地,她甚至感觉到自己有一股强烈的怒火和杀气,分秒间她便砍下了一个半妖的脑袋,手里还拿着刀不停的刺向另一个半妖的心脏,鲜血喷涌,她惊恐得想大叫却无法张口,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控中,好像灵魂被囚禁在别人的肉体里,耳旁传来一个苍老而残忍的声音:“很好,杀光他们!证明你是强者!”

“你到底是哪一种半妖?”

万长生是真的想知道答案,盯着无浊脸上那块奇形怪状的伤疤看了许久,终于是问出来了,李思佳也正在这时因噩梦而惊醒,蓦地睁开眼睛,正好听到万长生的话,于是深吸气平静下来不让他们发现她已经醒了,因为她也想知道。

“你没见过却知道那是阴阳珠,那时候我一句话也没说你却知道我需要它,刚才,你甚至提前知道我要问什么……太奇怪了,不是吗?”

无浊笑了笑:“不奇怪啊,很好猜的。那个问题的答案,我娘不让我说,要让你失望了,大叔。”

万长生挥了挥手:“算了算了,我再睡一会。”

两个人类最后都只能把这些迹象归结于无浊的聪明,但又都不甘心于这个答案,自然是很难再睡着了,李思佳干脆坐起身来,拍了拍无浊的后背:“睡一会吧,明天又有得忙了。”说完还挪了挪身子,把铺在地上的麻布让了一半给无浊,无浊乖顺的躺下了,闭上眼睛,待李思佳再次入睡,他又睁开眼睛盯着周围,唯恐有什么危险靠近。

至此,他们只需最后一场战役便能了结一切了,胜就胜了,就可以暂时回一趟赤旸城,败,也就真的败了,可能连命也会丢。仍在祭台上躺着的玄明辰身上寄托着他们最后的希望,等下一个日出,征程的最后一趟还需他们亲自走完。

早上玄明辰醒来,见到一干围在他身边的清除者竟一点也不惊异,反而颇有大家风范的向他们一拱手:“在下玄明辰,日后行动间若有不当之处,还请众位多加提点,在下在此先谢过了。”

李思佳只觉得新奇得紧,目不转睛地盯着玄明辰看,原来万长生真的有两把刷子,竟然把几十年前就不存在的妖怪重新带回妖界。吉烜凝视着玄明辰,不一会便开始部署:“新房遭盗,妖女定在那宫殿周围盘桓,万先生,还请您带上明辰公子跟我再走一趟,无浊,还有李姑娘也同去,其他清除者围住宫殿,不能让任何半妖靠近!”

万长生只是淡淡的看了玄明辰一眼,他便会意的跟着走了,但除此之外他极少说话,双眼里也没有什么神采,好似被勾去魂魄,只是跟着万长生的指令行事,李思佳尽管好奇却也知不能多问,乖乖跟在队长身后。万长生心里明白,吉烜也看出无浊的异常之处,想一探深浅,便带上了李思佳,否则无浊定不愿与她分离,只是这么多人去,恐怕会节外生枝啊……

吉烜独力撑起一道屏障,唯恐被紫焰石发现他们,离地下新房入口还有一段距离时,万长生突然站定,面对玄明辰,道:“你可还记得你那未能做一日夫妻的新娘子?”

一直呆呆的玄明辰突然猛地抬起低垂的头,张嘴喃喃道:“紫焰……焰儿……”

“记得就好,站到那殿前,让她出来。”

“先生可否借我玉箫一用?”

万长生从破布包里摸出一截竹枝,反复摩挲着:“哪有什么玉箫,就这个凑和着用吧。”李思佳暗想,只一根短竹枝想凑和也不行啊,眨眼间他手上却是一根上好的湘妃竹箫,见识了他的本事此时也不惊讶了,只将心思放在玄明辰身上了。

玄明辰执起竹萧,阔步走向那红柱金瓦的庑殿,一曲低沉呜咽的曲子响起,果然,在箫声中,一袭紫衣的紫焰石缓缓踱步从殿中走出,站在最高的那一级台阶上,双眼未曾离开过玄明辰的身影,一步一步,每一步都是经年累月的挂念,她离玄明辰越来越近,一头如霜白发竟然一寸一寸变黑,绝美的双眼里泪水涌动,流过脸颊,惨白的脸色好像溶解在泪水里,白皙透粉的脸色,满头青丝,莲步轻移,仿若他们还活在几十年前,重回相爱的青春时光里。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只是这样一幅画面,竟让李思佳忘了他们被这画面中的女子害得多惨,完全沉浸在一段跨越岁月的重逢与离愁中。

“先生尽快动手,否则结界一破,被妖女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为了支撑这个隐蔽度极高的结界,吉烜的法力正在快速流失,万长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人偶,将控制人偶的丝线系在十指上,平时被脏污掩盖的十指实则骨节修长,灵活万分,他灵巧的动着手指,远处的玄明辰就做出和人偶一样的动作,收起竹萧,双手负于身后,面向紫焰石站着,不说话。

原来所谓的复生不过是制造傀儡!李思佳这才明白,突然有点情绪化的认为利用旧情去制掣紫焰石多少有些不磊落,于是对无浊说:“你待会不要看,别学这些……这些东西。”

无浊不说话,闭上双眼,意思是他不会看的,李思佳满意了,却还是对这种手段不太满意,可能是因为在场的只有她和紫焰石是女性,女人在这方面总是比男人有心,更能理解紫焰石的心情,再作恶多端,生性凶残,那不过是本性,她对玄明辰的真心才是出自她本意的、真正的感情。

“焰儿。”

待她走近,玄明辰伸出一只手,轻轻柔柔的抚上紫焰石的头发,仅两个字的呼唤却比什么法术武器毒药都管用,此时的紫焰石小鸟依人,完全不能把她与布阵杀人的残忍半妖联系在一起。见她已经放松警惕,万长生抬起一指,嘴里施咒似的轻语:“起……”玄明辰负于身后的一只手上拿的竹萧片刻间化作利刃一把。

紫焰石正对着李思佳他们,看不到玄明辰背后的短刀,沉浸在爱情中的她也不会去想爱人竟要杀她,只是露出了这几十年来的第一次笑容,双目含情的看着她挚爱的男人,不知为何,李思佳联想起了青不惑送她出赤旸城时,临行也这样摸了她的头,那时候她心里也是欢喜的,可现在,却要……

“真的要这样吗?”

没有回答,李思佳双手握成了拳,放在身侧,强抑着心里的不忍,万长生兀自对着人偶挥动的手臂道:“落!”

这边话音一落,那边玄明辰已手起刀落,刀尖正对紫焰石的心脏,只是刀尖进去半寸后再也不动,李思佳只能看见玄明辰的肩背在剧烈的抖动,紫焰石还保持着先前笑着的样子,却瞪大了双眼,似乎难以置信,再看万长生,面如土色,看向吉烜:“出事了。”

原来他手里的人偶竟然不听指挥,再也不动了,他牵动丝线想强行让玄明辰再将刀往里送,人偶却挣断了丝线,自己也散落一地,手脚尽裂,凄惨的躺在地上。饶是冷静老练如吉烜也急了:“怎么了?”

“他对紫焰石尚有余情,活着的时候已经伤了紫焰石,死了也心存愧疚,我本以为能控制住,但他执念太强,为了不伤紫焰石,挣脱了血咒的控制,怕是……”

万长生的话还未说完,玄明辰高大的身影竟轰然倒塌,空空如也的喜服软塌塌的趴在地上,阴阳珠炸裂,地上还有一大摊血,紫焰石受了这等刺激,仰天长啸一声,凄厉不已的惨叫声让人心慌,吉烜当下便撤了结界,用上全部力气想带着其他三人施咒遁走,却被狂怒中的紫焰石飞身过来掐住咽喉,丢到一边,又极快的把万长生踢到十步开外的地方,李思佳始终站在无浊前面,正对着紫焰石,她怕,但却没有办法,只能极力忽略恐惧,只想护得无浊周全。

利爪一伸,李思佳便被掐住喉咙,紫焰石面目可怖,厉声道:“是你偷了我的东西!该死的女人!为何要偷我宝物又来骗我?不仁不义的人类!”

无浊当然不会袖手旁观,只是他没有一点法力,想扯开紫焰石的手也扯不动,情急之下狠狠扑到紫焰石身前,一口咬上了她的脖颈,李思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眼睁睁看着无浊以卵击石,却只能发出“呜呜”的怪声。没想到的是无浊那一口竟然让紫焰石松了手,李思佳摔在地上,咳嗽了一通之后赶紧去拉无浊,无浊却挣开了,与紫焰石缠斗在一起,李思佳心一凉,他明显有些不正常。

满嘴鲜血,眼睛里密布鲜红的血丝,杀气重重的样子,似乎着了魔,听不进任何话,认不得任何人了,只是异常凶猛的抓着紫焰石不放,两个半妖缠斗在一起,近乎原始的野蛮搏斗让紫焰石不能使出任何妖法,渐渐的,无浊竟然占了上风,他单薄的身躯似乎有无穷的力量,很快,吉烜恢复过来,也加入其中,李思佳只能愣愣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喊着无浊的名字。

万长生跛着脚走到李思佳身边,皱着眉说:“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

一道黑影突然从远处靠近,速度极快,李思佳以为只是自己眼花了,然而,“哧”的一声利器刺入肉体的声音证明她没有眼花,在紫焰石忙于与无浊、吉烜缠斗时,无防备的后背被一个灰衣少女一剑刺入,少女熟练地腕子一转,剜出她的心脏挑在剑尖上,紫焰石便已是尸体一具。血淋淋的心脏让李思佳不忍直视,还好那少女不知在上边撒了什么使心脏溶成黑水一滩,李思佳这才飞快跑到无浊身边。

战斗结束,无浊便昏倒了,满身是血,李思佳扶起他,唤了两声他的名字,他还是昏沉沉的闭着眼睛,李思佳看向吉烜,吉烜会意的背起无浊,李思佳这才有时间打量这位“神来一剑”的少女,身段颀长,比例极好,脸蛋非常漂亮,但略深的肤色和剑一般的直眉倒让她看起来像位身负绝技的女侠,李思佳道了声“谢谢”,少女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然后追上吉烜的脚步:“将军留步!”

吉烜转身,苦笑道:“什么‘将军’不‘将军’的,我现在不过是这十五个清除者的队长而已。”

“将军,此城已破,速回赤旸城,马上就会有凤凰家的来善后了。”

吉烜不做声,李思佳看着趴在他背上的无浊惨白的脸,催促道:“边走边说吧,我们先去赤旸城好不好?无浊好像生病了……”

“将军,我奉命与你们一道回都城,船已备好,你们先去城门,剩下的清除者我会另行安排。”少女铿锵有力的语气配上没有表情的脸让这话听起来不可抗拒,吉烜轻叹一声:“羲和,你还是老样子。”

最后船上只有吉烜,那个叫羲和的少女,李思佳,万长生和无浊,李思佳小声问吉烜:“他们,去哪儿了?”

“跟着新队长去下一座半妖作乱的城,继续战斗。”

“唉……”

“叹什么气?”

“他们都挺好的,都是好人,怎么会是死刑犯呢?”

“错了,丫头,他们是妖怪。”

“嗯,比人还好的妖怪。”

心知面对这种离别,吉烜一定比自己还不舍得,李思佳带了点安慰的意味,朝他笑了笑,吉烜也微微笑了笑:“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陨陶的手还会再长出来的,只是需要一段时间。”

他这是在宽慰自己?李思佳笑得更灿烂了:“那就好。”

羲和一言不发立于船头,远眺月蚀河上众城,万长生盘腿坐于船尾打着呼噜,脸上还有刚刚被蹭伤的小伤口,吉烜端坐沉思,李思佳则坐在沉睡的无浊身边,脸上的血迹她已经帮他擦干净了,但她还是心有余悸,心里的担忧扩散着,她从未见到无浊这个样子,现在又陷入昏迷,如果只是平日里睡觉他定会踹被子的,可现在,连翻身都没有。

看来要带他去人事府看看了。

船上三人一妖还带着一个半妖的影像在泉眼中闪动了一下,便消失了,站在往生泉边的披着斗篷的老者和黑衣少年又将封印之石堵在泉眼处,老者发出桀桀的怪笑声,对那少年说:“那个女人,被选中的女人!别让她落入青龙族手里,找个时机,把船上的半妖带回来。”黑衣少年顺从的单膝跪在老者面前,并不成熟的声音里尽是服从与坚决:“是!”

同类推荐
  • 魔灵传之道修魔灵转世成

    魔灵传之道修魔灵转世成

    寒夜和黎雨澈的爱情故事,也就是男一和女一。寒夜自小父母双亡,被师太扶养成人,后结识黎雨澈,一起上圣灵山修炼。但因魔灵军从中作梗,让寒夜魔性大发,但没想到的是寒夜却杀了他成为新一代魔灵军,应为他当时以是三圣灵之一又即少林武学精华于一身所以很容易就杀了他。后来被黎雨澈所感化,两人隐居山林。其实魔灵军身上也有一段悲哀的故事。
  • 五界之花妖

    五界之花妖

    为追一个小贼,和溪跟蓝小蓝一起坠楼,醒来穿越到了一个神奇的世界,变成了传说中的妖怪。在新世界里,失散的两人各自接到妖王的授命,寻找魔君之子。在一场青楼花魁的争夺赛中,改头换面的两人重遇,以白樱、星谷蓝的身份重新认识。之后一桩连环食婴案,两人与西影会的洛枫、洛真,皇族的祁臻展开一段啼笑皆非的纠葛。花妖与除妖师的斗智斗勇中,星谷蓝愕然发现洛真竟是魔君之子,暗涌乍现,连续不断的秘密被揭开,仙之琉璃,人之灵珏,妖之澜石,魔之幻魈,冥之狱焰,到底妖王的目的何在……
  • 墨城白雪

    墨城白雪

    这一场雪从碧落之上坠到了黄泉之下,染白了那天,浸透了黄泉。四海八荒中,三十三重天内,十八层地狱下满了这场雪。这场雪一直下了整整三十个年头,就如同那墨城墙头上挂了三十年春秋不变的白绫。墨城被所有的仙,所有的魔,所有的魂视作天地间最大的坟茔,却只葬下了两个人…
  • 杀手女王也穿越:绝世鬼王妖娆妃

    杀手女王也穿越:绝世鬼王妖娆妃

    废物,草包,天生废材,哼,我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杀手女皇“魅影”,天生,经脉堵塞,不能修炼怎么可能,看我怎么扮猪吃老虎。一朝傻子郡主,变精明妃,嫁给废物鬼王,看鬼王怎样为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全本免费,虽然更新很慢,但绝不会弃文!)
  • 陌本妖娆:醉笑离歌

    陌本妖娆:醉笑离歌

    “歌儿,九世轮回,你还没爱够么?”某帝悲笑道陌离歌大鼻子瞪小眼“我又没爱你,你管我!”该男子华丽丽的吐血晕倒....某帝宠溺的抚摸着陌离歌的脑袋“离歌,今生本君非你不可”陌离歌狂笑“那你就准备好咯,看我不虐死你!”“主人,二宝饿了”某兽软软的挂在陌离歌的脑袋上陌离歌二话不说抓起一兽丢进了空间戒指只见一座如山般高的丹药顶上正趴着一小兽正在狂啃...看九转后的她如何应付异世的杀虐一个不一样的世界,看女主如何妖娆魅世。
热门推荐
  • 美人温雅

    美人温雅

    这是一个为文折放荡,为美最动人,不为传统道德所拘束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之中,府中姬妾女子,除正夫人外,皆可以随意买卖赠送,女子还没有明确的贞操观念。这个时代,是一个言论极其自由的时代,文人墨客占据一方,上可对王侯皇帝,下可对黎明百姓,大声喝骂的时代。这个时代,拥有着最不可能,也最最曲折的爱情故事,且听道来。
  • Men of Iron

    Men of Iron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THE CRISIS IN RUSSIA

    THE CRISIS IN RUSSIA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末世大异能者

    末世大异能者

    父母车祸双亡,成为孤儿的王忆晨迎来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的灾难……但上天并没有给他时间做准备,更大的灾难即将到来!异类的到来到底会给地球带来怎样的重创!灵气下,天赋异顶的王忆晨又觉醒了水、土双系异能。且看咱们的猪脚(没错就是我)如何在末世里挣扎,一步步的活下去,从而带领全人类重新站在地球的顶端!!!
  • 终焉之怒

    终焉之怒

    “黑与白”的交错......“梦境”与现实的距离......虚幻却又真实存在的命之轨迹......或许当我擎天此生睁开生命的第一眼起,一切既已注定......痛苦、无助、泪水、仇恨......当我几乎失去一切之时......那一刻我才明白,这天下属于强者,弱者只配哭泣......天地,抛弃了我......唯有怒长伴我左右.....是随波逐流,还是奋力反击......武道的尽头,终焉之地......那里会是我擎天在傲然屹立吗.......
  • 元世河景

    元世河景

    "我只是想背上远游的行囊.不再管那人世纷扰只愿与你白头偕老无奈人亦有命神说不可以我也只好拿起手中剑再让九色炫纹绽放人间"
  • 地脉道

    地脉道

    残、病、穷、鳏寡孤独,四者不可超脱,此乃术者宿命。四星一聚,正是天下易帝时。应劫之人齐聚,乱世寻龙。且看他们踏上的是功参造化的逆天之途,还是命运程序安排之路?
  • 傲世仙神

    傲世仙神

    纷乱的年代,巫术、咒术成了生命最有保障的秘法。一件件古老巫器觉醒,为世界增添绚丽血色。主角在这个茫然无措的世界,一件圣器不断为他打开前进的路,血与火的洗礼中,主角在这个世界演绎一个又一个传奇,最终成为顶尖存在。
  • 后宫重生斗

    后宫重生斗

    一杯鸩酒,她与腹中的孩子魂断今生。不想醒来却化作莲花池畔的幻影。上一世,她甘做别人手中棋子,痴心错付,这一生,她要自己做主自己的命运。她静待池畔等待今生自己的到来,只为她也为自己出谋划策,揭穿上一世的阴谋。她虽只是魂魄归来,可是无妨。她可以帮今生的自己画出要走的轨迹。上一世自己是傻,这一生可以是狠,狠绝!
  • 御手狂医

    御手狂医

    神秘少年进入都市,凭借绝世无双医术,巧整二代,救美人入怀,“混”,他是认真的!!